未記名一路跟著神秘的幫手, 直到到達了能重見天光的地方。這是處房頂, 或者說是個直升機的停機坪。
一架艙門大開的直升機正在原地等著他。
“我能先打個電話嗎?”未記名問。
這個特工取出自己的手機,毫無異議地遞給未記名。
後者撥通了早已熟記於心的死侍的電話。
“你好,歡迎撥打死侍熱線,十分熱辣,”熟悉的聲音在那一邊不知道說些什麽,“殺人還是放火, 哥提供所有業務——防火就更好了, 那樣更火!”
“嗨, 韋德,”未記名無奈地打斷了死侍的廣告,“是我。”
“小甜心!!你已經統共二十六個小時零九分鍾十三秒沒跟哥打過電話了!”活在電話那頭的死侍興奮地一躍而起,然後撞到了頭, “你沒事吧?任務還算順利?”
“順利極了,”未記名說道,“韋德, 你那四個小禮物怎麽樣了?”
“差不多啦,”死侍於是開始絮絮叨叨他是如何曆經艱難險阻, 才給未記名找到這四個小禮物,最終又是如何把它們偷渡回美國。
未記名邊聽邊坐上了直升機的後座。
“對了,澤莫說小甜心你的老板打錢賊及時,”死侍聽見未記名這一邊直升機引擎發動的噪聲,抓緊時間道,“哥都有點羨慕啦, 不像哥上一任雇主,還要哥威脅去切掉他某個不可描述的部位!”
未記名無聲地在聽筒那一邊笑了起來。這可不是莫蘭或者莫裏亞蒂的手筆。
這位‘東風’做事十分細致。
膩膩歪歪的死侍式道別之後,他掛掉電話,將手機還給兼職直升機飛行員的特工。
他們從這個軍事基地啟程,無視了地麵所有的警告,朝英國周邊一個島嶼而去。
謝林福德,是一個名義上‘不存在’,用於關押最可怕的罪犯的監獄。
未記名有幸以非犯人的身份踏上這座島,但如果他被抓到在這裏,恐怕就別想再離開。
奇怪的是,上至監獄長,下至每一個獄卒,都對他視若無睹,按照最正常的手續讓他進入了監獄內部。
最底層。
鐵門打開,這顯然是個‘禁區’,引未記名進來的那個保安在門外駐足。隻有他一個人走過長長的走廊,向盡頭那個房間走去。
頭頂上的燈是運動傳感器控製的,未記名一路走來,燈光就驅散了一路陰影。
直到最末端那雪白的門自動為他敞開,背後的燈便像是要節約電力一般統一熄滅了。
未記名踏進房間,四周的白熾燈在他踏上房間內地麵的一瞬間同時亮起。
這是個格外空曠簡潔的房間,由空無一物的一半和一間接近於囚室、卻寬敞得多、由玻璃隔開的病房組成。
病房內,燈光匯集之處,背對未記名立著一個身著白色病服的女人。
未記名看似隨意地上前兩步。
病服上沒有一絲灰塵,鞋麵上也幹淨得不可思議。看來她已經很久沒有踏出過這個病房一步。
女人左手提著一把小提琴,自然下垂,右手則握著琴弓。
未記名一有動作,她好像能看見背後正在發生的一切,抬手將琴夾在左肩和下巴之間,左手按住琴弦,右手的琴弓開始在弦上跳躍。
樂曲一開始很平緩,隨著未記名慢慢靠近,透出一種詭異的歡欣旋律。
未記名注意到地麵上標著一條黑色的警戒線,與構成病房的一整麵玻璃上‘禁止靠近三英尺之內’的警告相呼應。
他一腳踩上那條黑線,小提琴的曲調驟然急促起來,很明顯透著一股警告的意味。
未記名停住腳步。
女人手上的小提琴木料光滑,遠勝過任何機器或者人工打磨能到達的程度,尤其是演奏時會接觸到她肌膚的部分,可以看得出主人經常使用這把琴。
她發絲淩亂,看得出很久沒有好好打理過,大概在這裏也確實沒有那個必要。
“我是歐洛絲·福爾摩斯,”她轉過身,將小提琴放在地上,朝未記名看過來。
她的一係列動作都帶著說不出的優雅輕靈,明明看上去並不算很慢,卻有種難以言說的壓迫感。
未記名在打量歐洛絲,但他很注意收斂自己的眼神在一種‘禮貌’的範圍內,不至於表達出任何敵意。
“福爾摩斯小姐,請問您為什麽想見我?”他直截了當地問。
歐洛絲的表情沒有變化,但她的語氣好像變得由衷地好奇起來。
“難道不是你想見我的麽?”她問。
未記名怔了一瞬,很快反應過來。
“是的,實際上我有一個建議,”未記名笑道,“我們可以一起去搶劫神盾局。”
他好像不是在和一個被關在英國警戒等級最高、絕密檔案上也不存在的監獄中的犯人提起入侵美國神盾局,而是在邀請一位女士共進下午茶。
“是什麽能驅使我跨過大洋,去對遠在美洲的國家動手?”歐洛絲輕聲問,她向前邁了一步。
未記名也同樣。
她沒有裝作自己仍是個被關在監獄裏的小可憐,這樣睜著眼睛說瞎話毫無價值。
未記名已經越過標示著三英尺的警戒線,更清晰地貼近歐洛絲本人了,這次她沒有出聲阻止。對周遭環境習慣性的分神觀察中,他發現這個房間的光影有些不對勁。
“為了一些不那麽無聊透頂的原因,”未記名回答,“一些新鮮空氣對身體健康很有好處,新鮮事物則對心理有同樣的效果。”
“那是詹姆斯會用的理由,”歐洛絲麵無表情,雙目盯緊了未記名,迫使他也注視她的眼睛,“我並不追求那種刺激。”
她對莫裏亞蒂的稱呼恰恰是後者最厭惡的教名。
“但凡人類,總有對未知的探究欲望,”未記名幾乎是將自己的親身經曆展現在歐洛絲麵前,“無論多麽龐大的計算也有盡頭,碰到那一層天花板的時候,總會想要探頭去看看那上麵有什麽。”
歐洛絲沒有回應,她又向前邁了一步。
未記名亦然。
“我坐在飛機上,孤身一人,沒有人能聽見我呼救,”未記名繼續說道,“但我看見了一個全新的空間,與我的認知完全相反。”
“而你帶來了這種可能性,”歐洛絲的表情終於有那麽一絲鬆動,關於獨自一人身處高空的比喻恰到好處,正好符合她內心的困境。
從幼年就承受著遠超過任何人的智力,歐洛絲從未體驗過他人的理解,那隻是種奢侈。
當任何知識也不足以分散她的注意力時,她重新將目光轉回人類身上,但隨之而來的不信任和親人的傷害足以逼瘋任何一個正常人。
她覺得自己就處在高空的一架飛機上,周圍沒有一個能與她交流的乘客,飛行員已經遭遇不測,飛機即將墜毀。
她的選擇隻有使它墜毀在何處,是在人煙稀少的郊區,還是繁華的市中心。
未記名所指的並不是她心中所為自己構築的比喻,但已經足夠接近。
所以她選擇聽下去。
“我猜您知道冬日戰士,福爾摩斯小姐,”未記名微笑,“他的戰鬥力足以在神盾局最嚴密的防禦圈中撕開一個口子。”
歐洛絲笑了,她發絲依舊很亂,但露出第一個笑容的時候,眼中蘊含著那種掌控全局的自信,能夠讓最璀璨的星辰失色。
她的美與妝容和服飾無關,純粹在於她本人的魅力。隻需憑借最微不足道的暗示,就足以讓人去做任何事,甚至於自殺。
“可是他最好的朋友不是你們的美國隊長嗎?”她問,“你打算以什麽手段控製他,又拿什麽令他去攻擊神盾局?”
看似自然的問題背後,將未記名引入了一個思維陷阱:她在引導未記名去以強硬的手段‘控製’冬日戰士。
或許她知道那個紅皮筆記本的存在,也知道其中記錄了讓冬日戰士服從命令的暗語。或許她什麽都不知道。
但是看進她灰色眼眸中的時候,任何人都很難假設她的無知。她遠高於一切人的智力足以讓她‘預知’未來、通曉過去。
假使莫裏亞蒂的能力使他從無依無靠、被自小欺淩的弱者成長為犯罪界的拿破侖;夏洛克的能力讓他足以成為谘詢偵探,以一己之力對抗莫裏亞蒂的犯罪帝國,那麽歐洛絲——
在世間行走的神若有化身,其名即為歐洛絲。
未記名隻不過是一介凡人,但他是個有趣的、常行逆神之事的凡人。
“不,福爾摩斯小姐,比一個冬日戰士更好的,是四個,”他伸出手,穿過那層‘玻璃’,微微欠身,右手手掌就攤在歐洛絲身前,就像宮廷中邀舞的紳士。
隻是對於這種禮儀的不熟悉,讓他動作略顯僵硬,歐洛絲身上雪白的病服看起來更是不倫不類。
這一層防護玻璃其實並不存在,不是任何人都能看穿這一點。歐洛絲用固定在鐵欄杆上的磨砂質感的標牌,還有離地幾英尺懸掛的‘請保持三英尺距離’這一黑色標語,成功塑造出了玻璃牢籠的假象。
實際上隻要她願意,她隨時都能從裏麵跨出來。
被未記名看穿偽造玻璃的把戲,歐洛絲臉上的笑容卻更真實了,她握上未記名的手,向前跨步,踏出了這個隻有象征意義、實際對她毫無約束力的牢籠。
就像女王離開她的王座。
作者有話要說:是的我是個東風妹吹。
實在不行大家可以把她當做原創人物,下一章洛基來了。
對不起,晉江抽了,我重新發了一遍才有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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