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言家。’
“這挺貼切, ”未記名笑道, “就是不知道歐洛絲是不是想做‘預言俠’、‘預言女’什麽的,直覺告訴我她不會。”
“就算她想,大福爾摩斯也一定不會同意,”托尼吐槽道,“你是沒看見他那臉色——說是他不包庇家人,結果一提要他妹妹和滅霸打起來, 臉色真是比墨水還黑。”
“我很驚訝你還沒被谘詢偵探和大英政府聯手弄死, ”鷹眼對托尼表達了真誠的問候以及關心。
“先生們、羅曼諾夫女士, ”賈維斯的聲音突然響起,“你們或許該看看這個。”
他打開了會議室內的電視,屏幕上是張令人再熟悉不過的紫薯臉。
“預言家,”滅霸在全球直播的畫麵中說, “站出來、並臣服於我。”
“不然,吾主將每隔一地球時,就毀滅一個城市, 就從各國的首都開始。”烏木喉站在滅霸身邊,躬身道。
排場真大。
“完了, ”死侍喃喃道,“名號都給她定下來了,這下跑不掉啦,歡迎東風妹加入英雄行列?”
電視的畫麵再度切換,由滅霸的畫麵被強製切換成一段黑屏。
“東風已至,”機械合成的年幼女音尖利地笑道, “東風已至,並沿途帶來毀滅,但這仍是上帝之風,即便許多人就可能因此凋謝*——”
以目前的科技,連賈維斯在短時間內都無法破解歐洛絲親自編寫的、超時代性的編碼。
但滅霸的科技領先地球幾個世紀,他完全能從這段信息中獲得歐洛絲的位置信息。這是歐洛絲在向他屈服。
或許是因為倫敦正是滅霸將要針對的城市之一,歐洛絲絕不可能眼看著家人被威脅。
“她會在哪兒?”羅曼諾夫皺眉,“一個別人絕對料想不到的地方。”
“一個她本應再也不想踏足的地方,”未記名補充。
謝林福德島,前英國守備最完善的監獄。
現在這些罪犯已經全部被轉移,這裏理應是座空島,看起來也確實如此。島上沒有半點看守的痕跡,原本的旗幟和崗哨也不見了蹤影。
傳送的藍色光柱淡去,滅霸踏上這座空無一人的陰森小島。
與他一開始注意到的紐約市、戰鬥的中心不同,這是座監獄。
任何人、甚至是不了解地球文化或者建築風格的外星人,都不可能理解錯這個島嶼的真正用途。島上的建築十分簡潔,都是以厚實的石壁作為格擋、既能防禦來自外部的攻擊,也能防止裏麵的人越獄出逃。
這種過於壓抑的氣氛,實在是令人不適。
滅霸抬起手,他一握拳,控製著力量寶石發出經過壓製、殺傷力較小的光束攻擊,正中腳下的水泥地麵。即便控製了力道,力量寶石強悍的殺傷力仍製造了一個徑直通往地下最底層的通道。
烏木喉控製著腳下的水泥板,將滅霸與自己二人降到空洞底層。
這正是通往歐洛絲從前的禁閉室的那條雪白走廊。
滅霸落在走廊中央,周圍的燈感應到動作,一並亮起,將原本陰暗的走廊照得猶如白晝。
走廊盡頭,就是一間雪白的禁閉室。那些懸空的警示、用以誤導來者的設置都已經被撤去。這間房間根本就不能再算是個囚室。
它缺少一整塊阻隔病人和外界的玻璃。
歐洛絲·福爾摩斯卻一身白色病服,仿佛還是被關在此間的要犯。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活的泰坦,”歐洛絲背對著來人,以演奏小提琴的姿勢站立,與她見到未記名的時候完全相同,這次她卻沒挪動琴弓,整個缺少玻璃的禁閉室內除了她的聲音,就是死寂,“喔,您是活的沒錯吧?”
但卻絕不會令人感到乏味、或陰森可怖——從一個雪白的房間中隻有一個女聲的方麵來說,不陰森可怖這一點確實十分難得。
歐洛絲的聲音有種魔力:當她想這麽做的時候,她能用簡單的言語催眠任何人。
混雜了溫和與理智與藏得極深的瘋狂,初聽並不使人毛骨悚然。
她比平時顯得更無禮,將那種對旁人的輕蔑發揮到了極致、明明白白地寫在了語氣中。
好像下一秒隨時就可以補充:‘沒關係,您很快就會是死的泰坦了。’
滅霸本應暴跳如雷,或者為這毫無力量的螻蟻的冒犯而大笑起來、並立刻殺死歐洛絲——他如果現在要殺掉這個毫無抵抗力的敵人,連無限寶石的力量都無需借助。
但他盯著歐洛絲的背影、沒有出聲,好似默認了她的諷刺。他意識到了這所謂的預言家並非如他所想,是個有異能的能力者,也不是他拉攏或者除掉的對象。
不,歐洛絲·福爾摩斯很普通,她身上既沒有魔法也沒有變異基因。
她普通得可怕。滅霸第一眼看見她,就感受到了同類的氣息:他們或許是這宇宙中為數不多的、能夠稱為‘全知’的存在。他甫一見到這個女人的背影,就知道這場戰爭由純粹的、力量的對決,轉為棋盤上黑白色的博弈。
而歐洛絲悄悄地、在滅霸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就輕鬆將他的數顆黑子挪下了棋盤。
“追尋死亡是個好理想,”歐洛絲輕聲笑道,“您欣賞過地球的音樂麽?”
“沒有,”在烏木喉震驚的眼神中,滅霸居然真的回答了這個普通女人的問題,顯得心平氣和,甚至還帶有種絕非偽裝或者勉強的尊重。
烏木喉從未見過滅霸這樣堪稱謙遜的樣子,作為宇宙霸主,後者根本不需要對任何人如此遷就。但當烏木喉將目光移到歐洛絲身上,他突然就說不出嗬斥的話來。
常年浸泡在危險邊緣的生活、從而產生的直覺,令烏木喉明智地選擇了噤聲——這個看似十分脆弱的地球女人,居然給他以與滅霸相仿的危險感。
歐洛絲輕巧地抬起琴弓。
莫紮特的弦樂四重奏《安魂曲》,現在由她一個人演奏,雖說本應顯得單薄,卻並不難聽,帶著奇異的韻律。
“這是作曲家為他自己譜寫的‘安魂曲’,”歐洛絲的樂曲戛然而止,她偏過頭,卻沒刻意瞥見滅霸,隻是將自己的麵貌暴露在後者的視野中,“我想,無論結局如何,這都非常契合現在的境況。”
隻是不知道到最後,沒能寫完致自己的挽歌的,到底會是誰?
“我看見您,但我沒看見您——這太有趣了,”歐洛絲真心實意地笑起來,她說的話顛三倒四又難以理解、聽起來真的屬於一個理智全失的女瘋子。
滅霸幾乎要以為她不是地球最後的底牌、智力能與他匹敵的謀士。
如果不是歐洛絲抬起琴弓,在半空中一點,恰巧敲在他手套上那顆暗紅寶石正中央、使現實寶石所構築的幻境在這輕輕一碰之下徹底破碎的話。
幻境由歐洛絲的琴弓尖端與現實寶石相碰之處褪去,顯露出已經走到她麵前的滅霸的身影。
歐洛絲竟以這一柄平平無奇、若說有任何特異之處就是其高到離譜的價格的琴弓,點破了滅霸的幻境。
無限寶石對他們的交鋒來說隻是工具,假若滅霸妄圖使用無限寶石來直接殺死歐洛絲——他不光無法做到,最終也隻不過是在下屬麵前顏麵盡失罷了。
通曉過去、洞悉現在、推斷未來。
看穿假象、點破真實。
“哇,神仙算命,”吃著小甜餅、通過監控錄像看歐洛絲那邊情況的鷹眼評價道。
“這可不是算命,”未記名笑了,“她從剛才演奏時起,多少次微抬琴弓、點到的就是滅霸手套那個位置?”
歐洛絲當然沒法看透現實寶石構築的幻境,她隻不過是以一種極不對稱的站姿站立:在拉小提琴的時候,如果有人要接近她,自然而然會選擇她的右側,這樣無論是偷襲還是觀察,都能避開小提琴本身的遮擋。
滅霸絕不會從她背後接近:因為她從頭至尾都沒有展現自己的容貌,僅僅隻因為好奇心的話,滅霸也會選擇從側前方靠近她。
至於現實寶石的大概位置:通過滅霸的身高,走路姿態,無限手套上鑲嵌現實寶石的孔的位置,她輕易就能計算出來。
這一次次的試探,就是為了造成一種‘現實寶石的幻象對她無效’的錯覺。
歐洛絲僅僅隻用一個計劃好的站姿、一曲安魂曲、一個輕描淡寫的動作,就將滅霸最可怕的武器——現實寶石——變成了一塊廢水晶。
滅霸絕不會犯同樣的錯誤兩次:他不會再在與歐洛絲的交鋒中使用現實寶石了。
*節選改編自柯南·道爾爵士的福爾摩斯探案集原著,《最後的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