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殺之群俠傳

二十八

字體:16+-

【寒山】

淒雨迷蒙,淩統走在淒涼無人的街。

雖然還懷揣著迷茫,但是,現在的他,已有了目標。他知道,隻要心中有了目標,便會找到自己追尋著的答案。

他來到這冷清的街,隻不過是想要找一個人,一位前輩。

據說徐盛最近來到這裏。淩統臨行時,雖然從呂蒙處得到了許多關於無月寒山的資料,但是呂蒙卻告訴他,如果想調查那個地方,最好還是要找到徐盛,因為,無論是誰,隻身踏入那個地方,無疑都太危險了。

淩統雖勇,但是關羽那一次以後,他已不想再做一個莽夫,他還年輕,無論什麽時候,隻要想改,都不算太晚。

他想找到那個組織,也並非全都為了孫權。他或許隻是想給自己一些刺激,或許隻是想看看身為無月寒山的主人,到底是為什麽握住了手中的劍。

現在,他已找到徐盛,從徐盛臉上的刀疤,便可以看出,他是個經曆過痛苦和磨難的中年,這樣的人,若是能成為朋友,對一個對江湖還不夠充分了解的年輕人來講,絕對會有極大的助益。

徐盛又不是一個會令年輕人討厭的人。

所以當淩統找到徐盛的時候,他們很快地變成為了朋友。

徐盛自從赤壁一役之後,得知了無月寒山這個組織的消息,便隨同龐統一起回到了家中,而曹植卻已不見,龐統並沒有多說什麽,但是據孫權等人對無月寒山頭領的描述,和他對曹植的印象,兩人在心中卻都已知道,曹植或許就是那個無月寒山的頭領。

龐統為了赤壁之戰,丟了一位好兄弟,而且,孫權也並未按他所說的,放曹操手下一馬,可他並不怪徐盛,兩人各自都有些無奈,互相道別後,龐統便投靠了劉備。

而徐盛也因為此事,不想再回江東,獨自遊曆江湖。

此刻,淩統來到了他的麵前,他當然早已了解孤獨,如果這孤獨的旅行,能有一個人陪伴,或許便會給平淡的旅行,添上許多色彩。

而淩統此來,卻也給他帶來了許多新鮮的信息。

“你此行是要去找無月寒山這組織?”

“是。”

“你奉了孫權的命令?”

“沒有……隻是我總該給自己的旅行,找個目的,不知道為什麽,我也很想見見無月寒山的頭領。”

“為什麽?”

“或許,我隻是想看一看他劍中的信仰。”

“一個有信仰的人,他的劍通常都不太好看。”

“可我卻知道,隻有看過那樣的劍,才能讓自己明白自己的弱小。”

“哈哈,小夥子,你的刀法,並不弱。”

“我的刀法並不弱,但是以現在的我,就算再練上十年,也揮不出關羽那樣的刀,因為他的刀,是為了‘義’而揮舞,我卻隻是為了殺戮。一個人的心若是卑微的,他的武功,又怎麽能達到‘至強’的境界?”

“說的好!”徐盛放下酒杯,撫掌道,可他立刻又正色道:“不過,說得再好,如果沒有實力,便也無法在那裏活下去,你,可有這樣的覺悟?”

“我相信單單有覺悟是不夠的,所以,我求白江刀隊現任的刀主,給了我無月寒山的資料。”

“他們的資料外泄了?”

“之前的保密,隻是害怕引起恐慌,而此刻,曹操的人既然已經一時之間無法複蘇,孫掌櫃的意思,也是早早鏟滅那個組織要好一些。所以,資料也在我們這些人手中,大部分公開化了。”

“你都知道些什麽?”

“我知道,無月寒山的人曾經與白江刀隊共有過十三次直接或是間接的交鋒。而那個頭領,更是有過人之能,不但有絕殺一劍,更能吸納從別人身上逸散出的氣息。”

“這些功夫確實可怕的很。”

“但是僅僅憑借這些,他或許早已死在白江刀隊之人的手下。他最可怕的功夫,是根本沒有人能奪走他身上的八卦陣,據說那染血的八陣,是一個故人贈予他的,而那八陣上寄宿著一個人的怨靈,白江刀隊之人曾有將其奪去,可是轉瞬之間,那八陣便又回到了他的身上,而且,那個男人,似乎能在特定時刻,讓某些人的力量忽然消失……有時是用劍,有時,往往手往天上一指,就能卸掉兩個人的真氣……”

“這些可怕的招式,他在赤壁上是否用過?”

“據說沒有。”

“你有沒有想過一個種情況?”

“什麽情況?”

“無月寒山,還存在著另外一位高人。”

“哦?”

“隻是,我現在唯一不明白的是,無月寒山既然是由眾多殺手、影子組成,他們信息的傳遞,應該遠超常人。那麽,為什麽唯獨赤壁之戰,這樣的信息,他們獲得的效率似乎卻慢了一步。”

“這也正是刀主說過的話。因為,如果他們及時趕到,最後的勝敗,猶未可知。”

“或許,這其中還有些值得調查的內幕。”

“您,願與我同行嗎?”

“當然,這樣的事,自然不能交給你一個人去調查,何況,這對於我來說,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

“多謝前輩。”

“我們在臨行之前,還是最好多喝兩杯,因為,一旦到了那裏,怕是就沒有時間喝酒了。”徐盛說罷,舉起杯子,一飲而盡。

【丟棄回憶的人們】

夜已漸深,天無星無月。

曹植一人望著陰沉沉的天空,風吹起他的衣擺,十分的冷。

一口烈酒喝下去,心中才有些暖意。他不敢喝得太多,因為他必須要保持清醒,上一次的行動,已經失敗,不但折損了手下一位兄弟,而且,除了他的父親,他沒有救出任何人。

甄姬的死,給他的打擊,自不必多說,痛苦還在心中。

可他絕不再逃避,他寧願在清醒中,忍受著痛苦,也絕不願再沉醉。

黑夜無星。

他忽然拔出了劍,寒冰一般的劍,忽然透出幽藍色的光。

劍光刺向黑暗深處,飛電一般的劍,卻忽然止在空中,不再前刺。

“好劍法……我都已經快招架不住了……”

“原來是前輩……這麽晚了,你還未睡?”黑暗中忽然浮現出一個人影,這人將一雙已出鞘的劍,重新插入鞘中,道:“大當家的不也沒睡嗎?”

“您年長於我,這裏又沒有外人,就請別那樣稱呼我了。叫我的名字就好。”

“無月寒山的人,都沒有名字,因為,這些人,都已抹去了各自的過去。”

“是。”

“大當家的這麽說,是不是因為,回憶起了早年的事情。想找回一些往昔的記憶呢?”

“或許是吧……我真是什麽也瞞不過你。”

“公子,許多事都已過去了,就算再多的思慮,也不會有所改變,而能改變現狀的,唯有抓住現在,是嗎?”

“對,可是過去的經曆,我卻不想忘,不背負著那些,我恐怕就沒有前行的力量了。不過,回憶起來,我不在的時候,這個組織的大部分,還是依仗著您。而且,這些年,我也從您身上學會了很多東西,比如說掌握出劍的時機,怎麽對付自己的敵人……若是沒有你,我可能便沒有今天。”

“掌握時機,在最關鍵的時刻出手……若是沒有這點本事,我也不會活到現在了,如若沒有曹公子信賴,我也沒有地方,一展拳腳。所以,公子,沒有必要這麽感激區區在下。”

“隻是,我卻有一件事不明白……”

“公子請講。”

“按照無月寒山的情報網,我足已調查出曹公要進攻孫權時的動向,而我們,在那之前,卻似乎變成了聾子,瞎子。”黑衣人沉默。曹植卻繼續道:“他們可以掩蔽我的耳目,卻絕無法將你的消息網截斷的。然而,那段時間,你卻亦因為有事,離開了是嗎?”

“那段時間,我確實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

“我明白,這件事,就是截斷無月寒山的信息網,因為,你根本不想讓我知道任何關於赤壁之戰的消息,若不是通過龐統,我恐怕一直都要被蒙在鼓裏。”曹植說這些話的時候,輕描淡寫,似在說一件很平常的是。

可他說這件事的時候,心中卻似有火在燒。

“你有沒有想過一件事。”

“什麽事?”

“無月寒山就算全體趕到赤壁戰場,又會有多大的作用?你以為白江刀隊的人,完全沒有準備嗎?或許,那本來就是一個陷阱,如果連我們都葬身火海,又有誰能對付孫權?”

“可是,如果我們及時趕到,或許能扭轉戰局,是不是?”

“你也知道,隻是‘或許’是嗎?這些年,我教給公子的,難道公子全都忘了?”

“可那個人,畢竟是我的父親!何況戰場上,還有我的兄長,我的戰友……我如果早知道這件事,或許就不會因為突然得知的消息而茫然失措,也不會做出那麽愚蠢的判斷,居然以為我的父親足已應付孫權他們……而到了最後,我才發現,做出那樣決斷的自己,到底有多愚蠢……”

“這並不怪你……因為,我,確實封鎖了消息。”

“我隻想問你,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我的身份,你知道。”

“官渡之戰袁紹最終的遺將,力敵夏侯淵,荀彧兩員戰將,但最後寧死不降的勇將,被人稱為料敵機先的忠義之士,是嗎?”

“公子,這描述,似乎有些過於誇張了,實則,不過是你的父親最後饒了我一命,讓我走了,不過,他也永遠剝奪了我的榮譽。”

“你還在恨他?”

“如何能不恨,他雖然沒有殺了我,但是他做的卻比要了我的命還痛苦。”

“可是,我們加入無月寒山之時,不都已各自拋棄了過去嗎?”

張頜忽然大笑,道:“說的好。可又有誰能真正拋棄的了過去呢?”這句話正觸到曹植的隱痛,他也不知道如何反駁張頜,也不知道張頜這麽做,到底是對是錯。其實以張頜的能力,他若是想殺掉曹植,隨時都有機會,可他並沒有因為記恨,而這麽做。

這也正是曹植信任張頜的原因,可是,他後來卻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沒有誰,是絕對值得信任的。

事實上,當張頜知道曹植趕往赤壁時,時間已很晚了,他如果知道曹植的行動,就算是冒死,也要阻止他的,因為曹植才是他必須要保護的人,張頜的兒子已在官渡戰死,這些年來,他與曹植已有了一種超越戰友的感情。隻可惜,這一點,曹植卻不明白。

曹植冷冷道:“我不能怪你,可是也沒辦法接受你的做法。”

“對不起……公子。男人有時為了完成任務,就必須要有犧牲。我們要對付的是孫權,而孫權這一戰雖看似勝利,卻也因為這一戰,他的所作所為,也使他的組織產生了裂痕,這或許,也讓他們的犧牲,變得有了重要的意義。我們,不能放過那個機會。”

張頜說的曹植明白,可是他還是無法接受張頜的做法,他是無月寒山的首領,更何況,這件事已讓太多的人失去了性命,他決不允許這種事發生第二次。

可這個人,卻偏偏又是同自己渡過難關的戰友,還是自己的良師。

“張頜!”曹植忽然厲聲道,獅子終於有了王的姿態,讓人隻有敬畏他的威嚴,而不敢反駁,張頜,立刻跪下,道:“屬下在。”

“過去的事,就此過去,但是我卻要你記住一件事——以後,無論做什麽事,都要讓我知道,如果再有下一次擅自行動。我的劍,便不饒你。”

張頜雙手抱拳道:“是,屬下遵命。”

【未雨綢繆】

“其實,我最近知道了一些事。”曹植看著張頜,目光閃動。

“公子的消息一向很靈。”

“你前段時間,好像出去了。”

“出去了有一段時間。”

“我聽說江湖中,現在隱隱流傳著一個消息:似乎是當年的‘四天國手’張頜又重出江湖了。”

“我從前確實很出名,可失蹤了這麽久,也早已是個很多人都記不住的老人家了。”

“人越老,便越精明,我想前輩也並不是個隨意就會把自己行蹤泄露的人,是嗎?”

“的確如此。”

“你為什麽這麽做?”

“因為,我想,公子會要我這麽做,但是等到公子叫我這麽做的時候,可能時間便有些晚了。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故而先行動一步。”

“哦?”曹植不禁笑道,“此話怎講?”

“我卻要先問問公子,您可知道赤壁之後,如今局勢的變化?”

“不知前輩問的是哪一方麵?”

“您父親赤壁敗戰之後,所經曆的事……”

曹植的臉上,露出凝重的神色,道:“如今,曹公統轄的大部分地盤,出現反叛……最大的一方,聽說是南蠻之地……而如今,曹公似乎無力整頓,曹公手下人才短缺,如今正是修生養息之時。”

“那麽曹公是不是很需要我這種人的力量?”

“你的意思是,你想去幫他?”

“如果他來找我。”

“可是,你與他有仇,這也是你說的……父親當然也知道這一點,他怎麽會找你?”

“你的父親是一個能從痛苦中獲得經驗和力量的人,否則,他絕不會有今天的地位。而我是你父親曾經的敵人。”

“他看得起得敵人,並不多。”

“他是我的敵人,所以,我更不能讓他死在這種時候。”

“這種想法,我不太懂,身為影子,就應該在敵人最薄弱的時候,給予致命的一擊,不是嗎?”

“可他不僅僅是我的敵人,我們還可以說,是知己。”即是敵人,又是知己,這關係確實複雜而微妙,一個人若是你真正的敵人,便也會成為你的知己,你的知己,又怎麽會允許一個自己承認的敵人,在困苦與磨難中死去呢?

他們通常會拉自己的對手一把,然後在兩個人都處於巔峰時,再決一死戰。

這種人似乎很傻,但是世界上卻正是有了這種人,才讓人間多了些陽光。少了些陰暗的東西。曹植不懂,隻是因為他還不夠強大,隻有真正強大的人,才能知道站在高處,沒有對手的感覺,是多麽的孤獨。

張頜的用意,似乎已很明顯,張頜淡淡道:“所以,我隻是想把自己變成餌。”

曹植目中精光閃動,道:“可若是上鉤的並不是我的父親呢?”

“很敏銳,看來你察覺了什麽。”

“赤壁之戰,有一個人,並不在場。”

“誰?”

“司馬懿。”

“你覺得他為什麽不在?”

“我的父親對他已有了懷疑。起因是郭嘉前輩那件事,可我知道,他那時並沒有反意……而如今,則大不相同。”

“有何不同?”

“父親絕不會無端懷疑自己的下屬,聽說,曹公那裏發生的許多事,都和那個男人有關,而我在赤壁,也見到了他的妻子……我感覺,他有一個很隱秘的計劃,在瞞著所有人,所以,現在我也開始有些懷疑他,而他現在,就去了南蠻之地。那個地方,聽說已被劉備派使者接納……”

“你早已派人調查了司馬懿的行蹤?”

“其實,你也早已看出了,我放心不下自己的父親,是嗎?”

“倘若曹公現在還是安穩地活著,公子恐怕會永遠恨他,隻是他現在在困苦之時,你絕不會放任不管。這些我明白。”

“我現在,隻有一個問題。”

“你說。”

“如果,找到你的人,是司馬懿,你當如何?”

“當然是在他手下做事。司馬懿若是有反意,也定然會有許多珍貴的情報。”

“嗯……可是,我手中同樣握著許多珍貴的情報。”

“你不信任我?”

“這麽多年了,我當然知道您是個怎樣的人,我隻是不想小看司馬懿,前輩在他手下,可能會很危險。”

張頜朗笑道:“我這條命,早該丟了,老天能讓我多活這麽多年,已是我的福氣,公子何必擔心?”

“謝謝……謝謝你。”

“公子,我隻希望你記住一件事。無論何時,我絕不會背叛你。”

曹植沉默良久,然後點了點頭。

張頜也點了點頭,道:“很好,那麽我走,還有……對司馬懿的監視,也最好盡快停止,我敢保證,司馬懿那種人,絕不會讓你得到你想要的信息,有時,那些信息,反而會害了你。”

曹植又點了點頭,道:“你走之後,我會集中所有力量,繼續對付孫權。”然後他咬了咬牙,抱起雙拳,道:“我的父親,就拜托您了!”

而此時的張頜,卻已默默地消失在無星無月的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