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月劍光】
月光,正映照著五個心中早已無月的人。
黑夜漫長,曹植正與四位“影”飛馳在這漫長的黑夜之中。
前方,是落鳳坡,也是他們的目的地。
曹植忽然一擺手,四人立刻止步。
“老大,怎麽了?”三號的聲音很輕,輕的隻有他們五人可以聽見,曹植冷道:“有人,你能感覺到嗎?”
三號閉目良久,道:“而且,並不是普通的兵士,怎麽說,這些人的力量,有些接近我們‘影’。您準備怎麽辦。”
曹植:“將你們的‘殺’氣,借給我一些。”
“您要一個人衝進去?”
“既然是忤逆曹公的人,就將這些人當做叛黨,全數在這裏鏟除好了……”四人沉默,力量化為黑色的落英,飄落入曹植的掌心,曹植點了點頭,向那四個人使了個眼色。
接著身形一閃,便衝向早已隱藏在黑暗中的一人,那人立刻驚覺,剛準備拔劍,卻見曹植手中暗色氣陣忽然化為一頭黑色的獅子,將其體內的力量生生拉出,剝離。
那人掙紮著,看著曹植,“你是誰……”三個字剛剛出口,曹植卻已一躍飛向半空,銀色的月華此刻與黑色的影子重合,寒冰寶劍在月光下輕輕劃落,月光忽然消弭,深沉而壓抑的黑雲將月光吞噬,但劍光卻更盛,此刻,仿佛是那劍光吸收了月光,那人已看的雙眼發直,剛剛震開那頭黑色的獅子,準備提起真氣,卻見銀色的劍光已一閃而下。
劍不染血,而那人卻捂著咽喉,倒在血泊之中,三道氣息衝天而起,灌在曹植的劍上,劍光更盛。
此刻,落鳳坡上,隱藏的敵人因為那一閃的劍光,已將曹植團團圍住,曹植微閉的雙目,忽然睜開,道:“你們這些人,已是全部了嗎?”
一人冷冷道:“你是誰?”
“影之首,為了將你們這些近似於黑暗的力量,永遠封印在影子中而來。”
“影之首?別開玩笑了,縱然你的劍法再怎麽高強,你一個人對付的了我們這些人嗎?”那人說著已舉起手中長槍。
冰冷的麵具後,眼光卻已完全冰冷,寒冰之劍插入雪中,以曹植為中心,大地忽然發出皓月般皎潔的光華。
“這是什麽?”諸人驚歎道。
“太慢了……也罷,就讓你們葬送在這月光之下吧……”
話音剛落,曹植已消失不見,地上僅僅剩下那柄寒冰寶劍。
滿地銀色的月光忽然緩緩升起,那月光似正在碎裂,而發出了清脆的碎裂聲,漸漸地,那聲音變得刺耳,月光破碎,化為漫天的銀色落英,銀色的落英四處飄零,那些人在銀色的落英下,一個個倒下,化為新的落花,新的力量,灌注到不斷飛馳的曹植體內。
銀色的落英漸漸染紅,緩緩飄落到地麵,一個人看著漫天飄散的血色落英,隻覺得心口發寒,而也就在這刹那間,他瞥見了一雙冷似寒冰的眼。
“既然選擇了一條不歸之路,便化為我的力量吧,消散於這漫天的落英之下吧……”這是他聽見的最後一句話,平舉的連弩不斷吸納著散去的力量,化為致命的衝擊奪去了他的力量。
而那人在此刻隻覺得自己傾倒的身體向下緩緩下沉,靈魂似被撕裂化為了三道真力灌入了曹植的身體……
雪月風花間,十數條性命已永遠消逝。
飄散的月華,也已盡數化為暗紅,天地歸於黑暗,最後一道火光衝向一人,那人倒在那枚火矢之下,而曹植似已無力,緩緩走向寒冰劍所在之處,將其拔起,收入劍鞘之中……
僅僅剩下的三人借著屍身上燃燒的火焰恐懼地看著曹植,但他們手中的劍已握緊,而正當三人一躍而起之時,曹植冷冷一瞥那三人,早已隱藏起來的影,忽然出擊,兩人被雙劍絞死剩下一人劍已出手,直刺曹植。
寒光一閃,曹植已站在他的身後,寒冰劍不知何時又已出鞘。
劍猶在兀自顫動,曹植不再回頭,握著長劍,大步向前走去。其餘四位影子也緊緊跟隨,消失在著黑暗的夜。
“好快的劍……”
那人仰著頭,望著天,隻說了這四個字,便永遠地失去了性命。
【妨主之馬】
“真奇怪。”三號望著天,似在沉思著什麽。
“什麽奇怪。”
“今夜,應該不是陰天的。但你看這雲……”曹植看著三號,瞳孔收縮,似乎想起了一件事。他一字字道:“你曾觀過天象?”
“北國前些時日,一直在下雪,而且,今夜本該是無雲的。”
曹植望著天空中濃重的雲,忽然醒悟,疾呼:“不好!”他已想起司馬懿的招雷之術,或許在這幽暗的深穀下,龐統與司馬懿的戰爭早已開始。他閃電一般向前衝去,轉瞬間消失在四人的視線之中。
拉滿的弓,箭矢已流星般射向司馬懿,而隨著流星的消逝,那本是羽箭劃過的軌跡,卻飛過一道幽炎,龐統手中的弓便隨著那幽炎盤旋著飛到司馬懿手中。而也就是在刹那,司馬懿忽然感覺自己被黑龍咬住的腕子,如被火灼,他已幽炎反製那道火焰,隻見黑龍已然消逝,龐統身上火鳳明紋隨著冬夜寒冷的風,緩緩散去。
司馬懿單手一引,龐統身上僅存的氣力,便被抽了出來。
“居然防火燒自己,這樣,你處心積慮的連環,不是就失效了嗎?”
“這個你大可放心,因為敝人的力量,便是操縱那種連環。”
“可是,你如今已經沒有了力氣,是嗎?”
“可是,如今你也傷不了我,是嗎?”
“不錯,這柄弓的射程,我大概已經推算出來了。它的確不足已傷你。”
“哦?你若是那麽精於計算,為什麽不在剛剛發動血術之時奪走我的馬呢?”
“嗬嗬,你手中的一閃之息,就算是我奪來了馬,依然也傷不了你是嗎?”
“但是,如今這樣真的好嗎?你的體力,已經變得如此孱弱,而你的雷,似乎速度並不是很快,在此之前,足已我構築第二條黑龍了!”
“看來,你今夜的目的就是要與我同歸於盡是嗎?”
“反正已沒有活下去的可能,有你這‘狼顧之鬼’來陪我下地獄,自然不錯的很!”
“狼顧之鬼嗎?其實,談論起麵相,我不想牽走你的馬,還有一個聽起來有些可笑的原因。”司馬懿冷笑,雙眼睜大,在這黑夜之中,發出攝人的藍色光芒,他忽然大喝道:“你的馬,有著妨主之相,而你,沒有足夠的氣去駕馭它啊!”
“可笑,我早已說過,我從來沒想著活著離開這裏,你的雷雲,卻至少要在半刻之後,才能幹涉到我,在此之前……”
司馬懿卻打斷他的話,仰天大笑道:“半刻?哈哈哈,我也早已說過,你的計算不過是理論而已!”話音剛落,那天上的雷雲已將龐統罩住……
龐統望著天上雷聲的嘶鳴,咬緊牙關,一字字道:“這……怎麽可能?”
曹植在飛馳,他在落鳳坡的崖上,望著天上密布的雷雲緩緩向前推移,此刻他的氣息未及平複,可他已感受到司馬和龐統的氣。就在那幽黑的穀底。
此刻的他,隻有一個想法,在雷雲足已傷害到龐統之前,將那雷氣收納到手中。這已是他現在唯一的手段,他正在飛馳,飛馳向雷雲。
他的速度已很快,正當他覺得自己可以在天雷擊殺龐統之前便可接觸到雷雲的時候,他忽然感覺到了一股力量,一股強大而熟悉的力量。
他感受到了那力量逸散出的奇特氣息,雷雲在瞬間化為一條天龍,直接籠罩了龐統。
張頜——他居然也來到了這裏!
曹植心裏忽然感到一陣莫名的寒冷,可已經到了這裏,他怎麽能放棄最後的機會,就在天雷將發未發之時,他已趕到了龐統頭上雷雲所在的懸崖,他伸手準備吸納雷雲,以消天怒。
而當他覺得自己的靈與力,正要接觸到那條雷龍的時候,忽然他聽見了一聲馬嘶,那馬憤怒的鳴叫聲,竟讓他逸散出的靈,無法再靠近那雷雲一絲一毫。
雷雲滾動,似已要降下霹靂,曹植握著手中的劍,假如此刻他能以寒冰之息凍殺這匹馬,或許龐統還有救,可是,他剛剛卻偏偏已將身上的殺氣用盡,他緊緊握著長劍,卻不敢發出一聲歎息,他再次將手伸向蒼天,然而,又是一聲馬嘶,雷已降下!
而在懸崖之上,曹植忽然看到了一雙眼,那雙他熟悉又陌生的眼,張頜的眼神中忽然多了一種濃重的殺氣,不再是曾當他師父時,那種有些嚴厲卻能給他溫暖的眼神,曹植當然了解他的力量,更知道自己在這時若是與他交手,幾乎是必死無疑,曹植不知道他有沒有察覺到自己的氣息,他隻得急速調整著自己的呼吸,再次悄悄地影遁於黑暗之中。
張頜注視著曹植影遁的地方良久,終於靜靜地坐下,看著崖下發生的事……
雷已落下,一絲雷光在司馬懿手中纏繞,他冷笑著一指龐統,雷龍便擊中龐統,的盧馬此刻卻化為落英,緩緩飄向空中,龐統沒有看那枚落英,他隻是一直垂著頭。
“終究,還是來了嗎?”龐統隻覺得自己的身體已似被撕裂一般痛苦,但是他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痛苦的表情,不知道為什麽,他似乎能感覺到曹植曾為了讓他活下去,而付出的努力,“最後……這也算是原諒了愚兄吧……”似在對自己的低聲呢喃,這些話,在雷聲轟鳴之後,早已陷入死寂的空穀,也似隻有龐統一個人能聽到。
但是,他卻感覺聲音在漸漸遠去,他忽然抬起頭,望著司馬懿道:“還是敗在了你的手上……”
“怎麽……還沒有死去,是因為還有什麽話想說嗎?”
龐統忽然似用盡全身的力氣,道:“作為失敗者,我隻能祝願你在忘劍鋒,武……運……亨……通!”這些話大喝出口,他卻已再也支撐不住,仰天倒在地上,喃喃道:“落……鳳……坡……這樣的結局,或許也不錯……剩下的任務,看來,也隻能交給你了…….愚兄……還真是無用……”
不能陪著你走到最後了……
烏雲早已散去,而龐統卻漸漸感覺月光已失去了顏色,永遠的失去了顏色。
而此刻,他心中的結,卻已解開了吧?
司馬懿看著倒下的龐統,似乎覺得他最後的話有些奇怪,但是,這話又怪在何處呢?
落鳳坡上,落英的力量已被收入曹植的掌心之中,他聽見了龐統臨死時的嘶吼,他明白,那是他在給他傳遞某種信息。
他本已覺得甄姬死後,自己已變得近乎無情,他本已認為,今生自己已不會再為任何事流淚,可此刻淚卻再也控製不住。
他的腦中忽然浮起了他潦倒之時,曾有龐統陪伴的時候。那些他本以為荒唐的回憶,此刻,卻變得如此鮮明,如此強烈,就像是一根根針,在刺痛他的心。
他知道我來了……
他一定已感到了我的氣息,然而,我的兄弟,你是不是也已知道我已不再怪你了呢?
沒有答案。
他現在告訴自己的話,隻有一句。
我絕不能倒下!
張頜就在崖上,他必須走!
他還要救出自己的父親。
他要讓張頜和司馬懿血債血償!
月光雖已降下。
曹植卻已隨著月光下產生的影悄然遁去。
我的兄弟,請原諒我不能將你埋葬,
但我,一定不會讓你的血白流。
若是你泉下有知,就請你看著我吧。
我一定會將自己所選擇的路走下去!
一定!
【消失的毒士】
張頜坐在山崖之上,冷寂的月光從他肩頭灑下。
司馬懿仰首望著張頜,兩人雙目對視。
司馬微笑道:“張兄辛苦了。”
張頜歎道:“我隻不明白,對付龐統,你又何必要親自出手。”
坦白來講,這並不是公平的決鬥,若不是張頜用自己的力量改變了雷雲的移動速度,現在地上可能就已是兩具屍體。
司馬道:“我是個尊重對手的人,既然別人準備堂堂正正地與我決鬥,我便要與他堂堂正正地對峙,既然有人覺得突發奇兵可以取了我的性命,我自然也要用奇謀,反取了他的項上人頭。”
張頜當然也已明白了司馬懿的意思,司馬懿所謂的公平決戰,隻要讓知道這件事的人感到公平那已足夠了,至少這次,直至龐統戰死,他也並不知道司馬懿在這場戰鬥中做了什麽樣的手腳。
但是,若是司馬懿與曹操的決鬥呢?他會不會做什麽手腳?
他會不會也用這種手段,獲得那所謂的一對一的勝利?
正所謂大人物做事不拘小節,隻要結果是好的,處事可以在世人看著光鮮的情況下,不擇手段。
張頜望著司馬懿,眼中卻沒有鄙視,隻是讚許,發自內心的讚許,“司馬大人果然神機妙算。”
此刻張頜居高臨下,望著司馬懿,而司馬懿卻也並不怪他,張頜與司馬在這些年,似乎已建立了一種奇特的關係,張頜好像已成為了他的一隻手,誰會認為自己的手足對自己不敬?
當然這種感覺,卻也因為張頜看著他時,絕不像是居高臨下的樣子,反倒似有些恭敬,就像是一匹獵犬正看著自己的主人,隻是司馬懿很清楚,這獵犬在別人的眼中卻是一匹殘忍的狼。
司馬懿忽然斂起微笑,問道:“山崖之上,沒出現什麽狀況吧?”
張頜笑道:“自然沒有!”
話音剛落,他縱身一躍,飛下山崖,一道真力散去,而司馬懿的頭盔卻已飛到了張頜的頭上,司馬懿頓覺頭盔飛去之時,一股暖流流遍全身。
“張兄果然是好功夫。”
張頜微笑道:“比起司馬大人呼雲喚雨的功夫,我這些隻是些三角貓的伎倆罷了。”
司馬笑道:“張兄過謙了。”雖似手足,但人與人之間,卻必須要保持一些距離,這些司馬懿和張頜當然是明白的。
“隻是,你打算之後如何做?我的手下如今已到了忘劍峰。”
“哦,那麽圍山的任務大概算是完成了。”
“那麽,山頂上,我決定派人去仔細搜索一遍,以此保證你的絕對安全。”
“山是不是荒山?”
“我曾調查過,忘劍鋒一帶,半山臨絕壁,其下是深淵,但是,卻並不排除山崖下會有人在你們決鬥之時攀上山崖,突然動手加害你二人的情況。”
“嗬嗬,張兄想得有些太多了,那絕壁並不是誰都能爬上來的。你隻管封山便可。”
張頜點頭,司馬懿的命令,他從不懷疑,也絕不違抗,司馬懿告訴你不讓你去山上,則在那山上,他可能早已安排了一些別人不願發現的事情,就像是他告訴徐晃莫要去搜索曹仁的部下,卻早已派遣了張頜去做這件事一樣。
司馬懿是不是已有了安排,他是不是早已安排好人手,一起對付曹操,就像是今天他和張頜一起聯手對付龐統一樣,這些,沒有任何人知道,張頜當然也不知道。
聰明人並不會去做費力不討好的事。
但是張頜卻偏偏要做出沒看出來司馬懿心思的樣子,兩人的關係雖似手足,但卻絕不是真正的手足,這種關係,也必須要由一個人的愚鈍來不斷地維持,張頜關切地問道:“可是,你在山上若是遇到危險又當如何?”
司馬懿微微一笑道:“你放心,我若是遇到危險,自當以煙花為號,將你叫上山來。”
張頜點頭,道:“如此甚好……”
這一切似乎進行的都很順利,但司馬懿的心卻不知為何慌了起來,他的心已許久沒有如此慌亂過了。
而直到他回到了居所,才似乎明白了自己心亂的原因。
張頜匆匆前來,告訴了他一個消息。
賈詡,居然失蹤了。
而且失蹤的不僅僅是他,還有華佗和賈詡全部的軍隊。
“失蹤了?”
“其實,在你我前往落鳳坡之前,我便已派人監視賈詡了。”
司馬懿臉色一沉,似乎已猜出那些人的下場,“那麽,如今,他們人呢?”
“死了,而且,屍體,隻找到了一具。”
“發現屍體的位置在哪裏?”
“沒有任何的參考價值……那人被分屍了,屍身被分在了很多地方……而且,我的屬下也查過,華佗的住所內,現在也已空無一人,那些人就仿佛全部人間蒸發了一般。”
張頜在說這番話時,司馬懿大概已明白了賈詡的想法,他是個聰明人,他定然知道,曹操若是活著,自己這個背叛者便絕不會活下去,而司馬懿通過曹仁那一役,已不信任賈詡,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賈詡自然明了,這時,在趁著自己手中還有力量,司馬懿無暇分身的時候,也正是他逃走的最佳時機!
“你是個殺手。”
“而且,我覺得我是個不錯的殺手。”
“可你的部下也是嗎?”
“倘若再能給我兩年,他們一定每個人都會成為無月寒山那群影子一般傑出的殺手。”司馬懿明白他的意思,張頜是個優秀的統帥,隻是他要教的人太多,時間又太短,這些人的力量,確實比不上賈詡的隊伍。
“好吧。”
“可如今你決定怎麽做?去搜索他們嗎?”
司馬懿冷笑道:“賈詡既然這麽做,他的目的便是分散我們的人馬,所以你的力量絕不宜分散,在決鬥之前,我不希望有意外發生,你隻管圍山即可。我想你的隊伍在正麵防禦上,還絕不會敗給賈詡那群人,是嗎?”
張頜冷冷一笑,道:“是,這個我信心十足,就算是賈詡親至,也休想破我鐵壁!”
司馬懿點了點頭,道:“隻希望這兩天莫要再發生過多的枝節才好……”
張頜卻輕歎了口氣,道:“還是做好最壞的打算吧。畢竟這一戰,決定著你們兩個大人物的命運,什麽事,都可能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