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愚人眾營地。
雨,淅淅瀝瀝地下著,為遠方的景色渡上一層模糊與神秘。
守在營地門口的雷錘剛想換個站姿,卻看到三人從遠處走來。
為首的人披著鬥篷,分不清男女,後邊還綁著兩個盜寶團。
“站住,什麽人!”
守在營地門口的雷錘將兵器一橫,抵在那人的脖頸處。
“哼……連我都不認得了?”
輕蔑的聲音傳來,熟悉的感覺讓雷錘後脊發涼。
“博…博士大人!”
雷錘的腦袋嗡一下子,隻發覺氣血上湧,健碩的雙手不斷顫抖著,竟是直接將手中的巨錘砸倒在地。
“咚!”
“博士大人……您怎麽……?”饒是如此,雷錘還是抱有最後一絲僥幸問道。
“我怎麽行事,需要告知你麽?”
男子掀開兜帽,露出了佩戴著麵具的臉龐。
那麵具遮住了男子大半的臉龐,卻刻意露出了猩紅的眼瞳。
冰藍色的頭發有些疏於打理,但絲毫不能掩蓋其威勢。
“哼……我今天心情不錯,放過你了。”
“博士”說著,隨後牽著兩個空洞麻木的盜寶團成員,向著營地中最大的帳篷走去。
“呼……呼……”
那雷錘心有餘悸地喘著粗氣,良久之後才平靜下來。
…………
帳篷內,原本激烈的爭吵聲突然安靜下來,隻因一名男子走了進來。
“都出去。”冷漠而富有磁性的聲音響起,打破了這份寂靜。
“博士大人,研究正在關鍵時期……”
“你沒聽清我說的話麽?”
“是,是!大人!”
一群研究人員魚貫而出,礙於某人以往的威望,並沒有對那兩名盜寶團過多關注。
畢竟……博士大人這麽做,一定有他的深意吧。
…………
“呼……”
隨著帳篷內部的人逐漸走出,克羅特提著的心才緩緩落下。
“某人嘴上說著不願意,實際上連內增高都準備好了——”
一名盜寶團一改先前的麻木與空洞,反而有著調笑的說道。
“嘖……這裏應該有些線索。”
“快些行動,等他們覺察出不對……”
“等他們覺察出不對就晚了,對麽?”
一道渾厚的男聲傳來,讓克羅特和夜蘭瞬間僵在原地。
“齊勝……果然是你。”
見身份暴露,克羅特索性揭
原本濃鬱的殺意被紅繩壓下,顯得克羅特此時有些冷漠與平淡。
原本那張憨厚樸實的臉不再和善,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瘋狂與陰沉。
“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齊勝反問道。
“為什麽引來龍蜥?為什麽害死白家兄妹,還是……”
“為什麽拐走那些孩子?”
一樁樁一件件,甚至兩人都不是很清楚的事情被齊勝說了出來。
“克羅特,冷靜。”
“我知道,我很……”
“咚!”
齊勝兩眼一翻,昏了過去,露出了後邊的盜寶團。
“廢話真多。”
“師姐,你……”
“怎麽了?”
“不,沒什麽。”克羅特搖了搖頭,又道:“身份已經暴露,要麽就此退去,要麽孤注一擲。”
“夜蘭,你怎麽看?”
“那些孩子很有可能就藏在這裏,已經打草驚蛇,若是就此退去的話,無異於抹殺掉那些孩子生的希望。”
“……你說的對。”
現在不知道帳外的情況,很有可能愚人眾已經識破了他們的偽裝,現在正在帳外等信,準備一擁而上。
可悲的齊勝,連身為棋子都不自知。
當然,也有可能是齊勝自己發現了幾人的身份,想以此為把柄要挾,隻不過……
“師姐,一會你這樣……”
“轟!!”
不待克羅特說完,一陣烈火便吞沒了帳篷!
雨,愈下愈大,仿佛在唱著無名的悲歌。
火光很快散去,露出了瀕臨破碎的冰層。
“轟!”冰層破碎,申鶴手提著長槍衝了上去。
“攔住他!”一名地位不低的士官指揮道,一時間幾名雷錘蜂擁而上。
“終場~收工!”
如杜鵑般的女聲在雨中回**著,帶出數道水元素的絲線,交織在那些愚人眾身上。
“付君真形,寒冰變神!”
沒有了紅繩的束縛,不再壓抑的申鶴實力暴漲,一道冰藍色的籙靈飛掠而出,帶出陣陣霜華!
冰,無聲的蔓延著,將正處於衝鋒姿態的雷錘凍成冰塑,在雨夜中頗為顯眼。
『元素反應·凍結』!
“驅傀術·千絲縛!”
克羅特瘋狂地調動著體內的元素力,無數細密的冰絲自兩人身後爆射而去,直指被凍住的雷錘!
霎時間,鮮血飛濺!
冰絲在穿過冰層與肉體後餘勢不減,向著更前方的火銃和士官飛去!
有了申鶴和克羅特的幫助,夜蘭不斷騰挪,已經逼近了那名士官。
“抓到你了。”
平淡的話語,卻是讓那士官汗毛乍起。
“噗呲。”
鮮血濺落在地上,雖然很快便被雨水衝刷,但卻彰顯著某人斬首計劃的成功。
很快,群龍無首的愚人眾雖稍有抵抗,但在申鶴的拳頭和長槍下節節敗退,最終被幾人製服。
“夜蘭,不對勁。”克羅特剛剛攔下已經殺紅眼的申鶴,將紅繩係在她身上,有些警惕的出聲道。
“怎麽?”
“這些愚人眾……太弱了。”
沒錯,太弱了,弱到克羅特不敢相信,這是『博士』的手下。
隱約地,克羅特察覺到了一絲陰謀。
“總之,找尋線索後,速速離開吧。”
一直瞻前顧後、畏首畏尾不是辦法,暫且壓下心中的疑慮之後,三人在營地中搜索著。
然而,一無所獲。
突然,申鶴想到了什麽,走到那士官的身邊問道:
“那些孩子在哪?”
“嘁……我是不會說…啊啊啊啊!!!”
四肢盡斷,屎尿齊流,以克羅特的經驗來看,應該是接不回來了。
“那些孩子在哪?”申鶴又問道。
“我……啊啊啊啊!!!!”
那士官一陣嚎叫,竟是直接痛昏了過去。
“克羅特,你這位師姐……”
“怎麽?”申鶴轉過頭去,麵無表情地盯著夜蘭。
“真是……率真啊。”
…………
“啪!”
清脆的巴掌聲,響徹在破爛的帳篷內。
“齊勝,現在我問一句,你答一句。”
“我……”
“哢。”清脆的聲響傳來,手指的折斷讓齊勝不禁慘叫起來。
“我不會再重複第三遍,現在,我問一句,你答一句。”
齊勝沒有說話,而是不住地悶哼著。
“那些孩子在哪?”
“在……在……”
“哢!”
“啊啊啊!!!”
“有…有一處暗門,就在那邊!”說著,齊勝痛苦地指著某一個方向。
“哢!”
“啊啊啊啊!!!!”
“我說的是真的,我……”
“哢!”
這下,齊勝連哀嚎的力氣都沒有,隻能在那呆滯地抽搐著。
“哢!”齊勝沒有反應,痛昏了過去。
“怎樣,有什麽發現嗎?”夜蘭走過來問道,
“他說……有一處暗門。”
…………
“嘎——”
鐵門吱呀作響,很難想象短短幾天,愚人眾是如何挖出這樣的密室的。
由於長期的不通風,一股惡臭味撲麵而來,讓兩人微微皺眉。
“不是新土。”夜蘭出聲道。
“這處密室……很久以前就有了。”
“營內的設施也已經有所老化,如果是臨時紮營的話,不會有這種現象。”克羅特補充道。
一言一語間,兩人得出了一個不願相信的事實。
不過兩個月,璃月港內失蹤的兒童便已不下數十個,無法現象,這幾年愚人眾到底拐走了多少兒童。
【老克,做好心理準備。】沉寂良久的秦楠突然出聲道。
在靈體的視野當中,可以很清晰地看到,隱藏在黑暗之內的事物。
【……我知道了。】
克羅特取出一盞煤油燈,在昏暗的密室中照耀著。
“呼——”
霎時間,數十雙赤色的眼睛看向了他。
明明在黑暗中待了許久,應當是怕光才對,但眼前的生物卻絲毫不懼,隻是單純的盯著。
這種不明生物生有赤色的瞳孔,或白發或藍發胡亂地披散著,因不見光而慘白的皮膚十分瘮人,似乎沒有理智,隻是麻木地呆坐著,
五官出奇地一致,有的稍微好點,還能小幅度地動彈,有的虛弱不堪,臉上還帶著縫合的痕跡。
但無一例外,全部被某種利器劃破,露出殷紅的鮮血。
地上,散亂著細長的黑色長發,長度頗為誇張,約摸有兩米餘長,與血液和其他的不明**浸泡在一起,散發出陣陣惡臭。
“咣當,咣當。”
鐵鏈與鐵籠的碰撞聲不斷傳來,在寂靜的密室內顯得格外刺耳。
籠子不大,隻能容下生物佝僂著身子,熟悉的感覺,讓克羅特不禁回憶起了過往。
“這……難道!”夜蘭突然想到了什麽,饒是以她的心性,也不免有些驚愕。
“夜蘭,別告訴我你沒準備過後手。”克羅特背對著夜蘭,聲音前所未有的壓抑。
從那個地獄中爬出來,克羅特很清楚眼前的一切意味著什麽。
“讓你的人……把他們帶走吧。”
…………
從密室出來之後,原本痛昏過去的齊勝正在掙紮著。
“咚!”
克羅特一拳打了過去,隻見其臉上一片青紫。
最後的理智讓他控製住了力道,不至於一拳將其打死。
興許是因為痛覺,齊勝悠悠轉醒,但這一次,卻不見驚慌失措,反而大笑起來。
“嗬哈哈哈……哈哈哈哈!!!”
“克羅特……『博士』大人不會放過你的……”
“咚!”
又是一拳砸下,這一次擊中了齊勝的肩膀,將其骨骼搗碎。
饒是如此,齊勝卻是笑得愈發瘋狂!
“嗬嗬嗬……你以為你能擺脫『博士』大人的控製?”
“終究是一個棋子罷了……哈……哈哈哈哈!”
“……愚人眾……為什麽要對白家兄妹下手?”克羅特平靜的問道。
若是有了解他的人出現在這裏,定然會發覺他已經憤怒到了極致!
“嗬嗬嗬……為什麽?”
“你~猜~”
“哢!”
“啊啊啊啊啊!!!”
“是……是雪心疾!!”
“白家消亡,胡家落寞之後,無論是璃月還是其他國家,都無法抵抗這種疾病……”
“我們已經破解了雪心疾的原理……”
“我聽說,白家對你有救命之恩?”
提到這個,齊勝原本有些萎靡的眼神瞬間凶狠起來。
“當年……我還是一介商人,在璃月與蒙德中來往。”
“哢!”
“呃啊啊啊啊!!”
“然後家道中落……我不得已在雨夜中行車……”
“然後,在那場雨夜中,因為躲避丘丘人,馬車翻倒在一旁的水溝裏。”
“我當時昏了過去……再到我醒來的時候,那個男人……白鈥的父親!”說到這,齊勝的眼神愈發凶狠。
“說他用什麽針法救了我的性命……誰知道是不是趁火打劫,想要偷我的貨!”
“哢!”
“這是最後通牒,一句話說清楚。”無視了齊勝有些麻木的嚎叫,克羅特眼中閃爍著寒光。
眼前的男子想拖延時間,等待愚人眾的支援,而克羅特又怎會如他所願?
“我假意報答救命之恩,在白家當中潛伏,然後時不時順走一些物件,權當是他偷我貨的補償了!”
“哢!”
“這是你最後一次機會,再不說清楚,我就殺了你。”克羅特平靜的眼瞳中,閃爍著滔天的殺意。
“在有一次倒賣物件的時候,我遇到了愚人眾,他們說,如果我能取到雪心疾的樣本,就給我一筆巨款!”
“當時我就在想……反正也是要死的人了,不如換來掙點錢!然後我帶著白鈥的父親進到愚人眾的營地……真是個蠢貨,到死還相信著我!”
“哢!”
至此,十指盡斷!
忽然,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
腳步多且雜亂,聽著不像愚人眾的人。
“克羅特!”
夜蘭大踏步走了過來,剛想說些什麽,卻被克羅特眼中的殺意鎮住!
“什麽?”
夜蘭本想說帶走齊勝,但看著那雙赤紅的眸子,卻怎麽都說不出來。
“……夜蘭,齊勝我帶走了。”
說罷,克羅特用冰絲將某個玩意綁住,準備直接拖走。
“不行。”
克羅特沒有言語,而是轉過頭來,用赤色的眸子盯著他。
見氣氛有些緊繃,申鶴提著長槍過來,走到克羅特身邊。
夜蘭身後的千岩軍也嚴陣以待。
良久,夜蘭才緩緩開口說道:
“來做個交易吧。”
“說。”
“讓我把齊勝帶走,我欠你一個人情。”
“你拿我當猴耍?”克羅特怒極反笑,對某人的空手套白狼表示嘲諷。
“夜蘭,讓我來吧。”
一道溫婉帶有一絲威嚴的女聲傳來,隨著兩側的千岩軍不斷退後,露出了女子的身形。
女子的衣著盡顯雍容華貴,一頭白發如瀑垂下,披散在後背,赤色的瞳孔與克羅特相似,但卻明亮些許,在雨夜中如寶石般閃耀著,帶著一絲場麵式的和藹。
【臥槽,凝光!!!】
“……久仰天權星大名,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客套話就秒了吧,這位先生。”
“你想帶走齊勝的話,當然可以。”
“那麽……代價呢?”
“沒有代價,權當是交個朋友。”
“唯一的要求就是……無論問出什麽情報,請務必告知總務司。”
聞言,克羅特稍加思索,卻也答應了下來。
沒有代價,往往便是最為沉重的代價。
“師姐,我們走。”
說罷,克羅特有些吃力地拖著某個玩意離開了。
…………
雨夜,兩人在山中不斷行走著,卻都是沉默不語。
“師姐,多謝你了。”克羅特出聲,打破了僵局。
“嗯。”申鶴平淡的話語從後方傳來,讓克羅特有著少許心安。
搗毀了愚人眾的據點,揭開了愚人眾的陰謀,意味著他與愚人眾的矛盾提升到了一個新的層次。
…………
璃月·琥牢山。
“師弟,我來吧。”
克羅特剛想上前,卻被申鶴攔在身後。
冰藍色的玄奧術法亮起,一道玄光湧入理水疊山真君的仙府。
“唉,小申鶴來了?”
一道男聲傳來,卻是極為和藹可親。
“小申鶴,你……你怎麽也來了?”
克羅特抬起頭,徹夜的趕路讓元素力幾乎枯竭的他極為疲憊,但依舊不卑不亢地說道:
“回真君,是這樣的……(如此這般)”
“……原來如此,既然是誤會一場,也罷,這枚丹藥你且服下。”
說著,理水疊山真君遞出一枚丹藥,光看色澤與丹香,甚至要比送給白家兄妹的還要好上一些。
“回去吧,留雲應該快等急了。”
“謝過真君,不知他……”
“本君打算,將其封入石珀,每日子時受一次瘙癢裂心之痛,讓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永生永世在此受罰。”
“此等不忠不信不善不良之徒,本君定不會輕易放過。”
…………
雨,淅淅瀝瀝地下了一夜,甚至連清晨的陽光都不見蹤影。
克羅特徹夜未眠,秦楠亦是如此。
輾轉反側,克羅特推開木門,向著山崖走去,任憑著雨水在其身上滴落。
“白鈥……這是你最愛的酒。”
克羅特從冰靈空間中取出一個酒壺,低聲輕喃著。
那日克羅特婉拒之後,實在拗不過白鈥,便收下了這酒壺。
克羅特從未嚐過,但此時卻想一飲而盡。
酒自壺中灑落,浸潤著土地,散發出陣陣酒香。
剩下的,被克羅特一飲而盡。
酒並不如至冬的火水那般烈,但卻入口醇香,回味悠長。
“白鈥……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