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震

第60章 六十、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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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去了永瑞,刷裴哲的高級黑卡開了一間行政套房。

在電梯間還能保持冷靜,裝作隻是出差間隙需要一個地方小憩片刻,裴哲甚至有空聯係永瑞的年輕總裁文恒朗,半開玩笑地要做哥哥的答應因為沒有頂奢套房給他付掉賬單。

但剛關了門,兩人就迫不及待地抱在了一起,不顧窗簾大開。

湖景房的落地窗外,臨港最美的初夏仿佛一幅含蓄秀美的水墨畫,日光曖昧,遠方江南是一片白茫茫的霧色。

誰都無暇欣賞,趙以川近乎急切地脫掉裴哲的外套,拉到肘彎,卻突然不動了。他順著按裴哲的後頸,抱著他一起滑在玄關的地毯上。裴哲的手臂被外套束縛在身側,不滿意,他抬起眼看趙以川,對方的吻遮住了視野。

接著眼睛被蒙上了什麽,裴哲呼吸緩了一拍,從觸感回憶起這是自己剛給趙以川買的領帶——他很喜歡看趙以川穿得正式,顯得肩寬腰窄特別好看,所以今天回臨港前特意找出來讓他戴上。

結果現在成了讓自己目不視物的凶器。

裴哲“唔”了聲,不知道趙以川要玩什麽,但潛意識地明白對方不會讓自己有一點難受,放鬆身體,往他的臂彎裏倒。

手臂被綁著,眼睛被蒙著,衣領和紐扣都整整齊齊的,耳畔,金屬扣被打開時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裴哲一愣:“趙以川……”

是溫柔而濕潤的吻,隔著衣物,描畫他的身體,固執地向下。

他像陷入汪洋隨波逐流,不由自主地把方向與節奏任由趙以川全盤掌控,看不見了,於是剩下的五感就更敏銳,每一絲波浪的起伏都能引起一陣戰栗。

裴哲很快就不行了,他不想發出太過分的聲音於是一直忍耐,嘴唇差點被咬破了皮,實在沒辦法,張了張唇連聲音都不受控變了調。

“趙以川……好了,可以了。”他想摘下蒙眼的領帶。

被浪潮淹沒時滅頂的近乎窒息,黑暗裏見不到他的感覺,竟讓裴哲有些崩潰。

趙以川的擁抱就在這時把他整個桎梏。

些許安慰,但完全不夠。

裴哲抵在他肩上,恨恨地咬他:“你給我鬆開!”

“不鬆。”

趙以川話說得堅決,動作卻耐心。

他仔細地吻裴哲的耳垂,犬牙往那兒一按,又引起了懷裏青年的顫抖。然後依戀地撫摸裴哲的背,後腰,再向下探進去體貼地試著找那個開關。

到嘴邊的第二句話就此崩裂,字不成句,混亂而破碎地從喉嚨口擠出來。

在玄關就沒忍住,套房的沙發過於寬大於是也來不及進臥室。趙以川在一片手忙腳亂裏還記得按下遙控窗簾的按鈕,落地窗尚未完全合攏,裴哲已經不管不顧地一把抱住他拉向自己,小腿強勢地壓在他的膝窩。

夜幕未至,已經情難自控。

裴哲用行動向趙以川表達,剛才咖啡館內掏心挖肺的一通剖白後,他對趙以川的毫無保留有多感動。很多幽微的情愫脫口而出就可能變味,即便頂著對方生氣、誤解、甚而至於觸碰到雷區的危險,趙以川也照樣明明白白地全盤托出了。

所以裴哲不會吃醋,也不會責怪他的選擇,有的隻是慶幸。

慶幸他們都選擇在被衝昏頭腦前保持理智,在誤會發生前先互相解釋清楚,不至讓感情中的誤會不明不白地滑過去。

……應了那句說著輕易,做起來卻太難的話。

“越是坦誠,我越是愛你。”

寬大的長沙發上,趙以川壓著裴哲的肩和背,讓他側著身,麵朝落地窗的方向。分明知道已經關掉了,另一側樓房已在對麵湖畔,那層薄薄的白色紗簾卻仍讓人心悸,激動又害怕,兩種心情同時折磨著裴哲,他很快就沒能頂得住,咬著趙以川的手指吞下嗚咽。

舌根被手指攪著,鎖骨和肩胛上全是吻痕,小腿彎折,重量都被他頂在身上,裴哲閉著眼,光是聽趙以川在耳邊的低.喘就徹底失控。

趙以川好像總能輕而易舉讓他失掉所有引以為傲的堅持,全憑最原始的情感與欲.念,傾訴著,淋漓盡致地告訴他——

“我愛你,我愛你。”

被潮濕與不斷升高的摩擦的體溫裹挾,直到太陽落山,最後一絲夕照也沉入天際線,黃昏的藍仿佛讓風塗抹得越來越深,積雨雲聚散,在夜幕初臨時下了一場雷陣雨。

雨聲漸熄後,他們也才偃旗息鼓。

裴哲數不清他和趙以川做了多少次,趙以川很壞,每次問他“要不要停”都壓根沒有讓他選擇,四處作怪的手指,煽風點火的親吻,以及摸清他身體哪一處敏感後用盡撩撥手段……裴哲完全說不出拒絕,隻能繼續深陷。

但和上次不同的是,裴哲沒覺得有多累,他身心都沉浸其中,再加上後幾次回到**做得又慢又緩,比起急匆匆的情感宣.泄更像交流和撫慰。

後背還帶著一絲汗意,他貼著趙以川,對方正像摸小動物似的順過裴哲的短發。

“你頭發是不是有點長了?”趙以川問。

裴哲懶散地半閉著眼:“嗯,忙忘了剪。”

“留起來?”趙以川又說,在他後頸的位置按了按,“我記得你以前頭發有這麽長,冬天的時候亂糟糟的,像隻小狗,怪可愛。”

那得是五、六年前了,二十出頭,正是什麽發型都敢嚐試的年紀,不過裴哲也隻有翻到照片才能記起具體細節,挺像美術生,又乖又叛逆的發型。

沒曾想過趙以川竟然記了這麽多年。

裴哲糾結了下說:“我現在留這麽長不合適。”

“好看,你再試試。”趙以川哄他,抱著他的肩膀輕輕搖晃,“試一試嘛,不行冬天再剪短。讓我看一下?”

裴哲勉為其難,答應他,又後知後覺有點滿足。

他著實吃軟不吃硬,每當趙以川展示出非常希望他做什麽事——無論生活的日常還是他們做.愛——他就情感先於理智地立刻點頭。

或許答應趙以川的要求後,對方抱他和吻他,也讓他內心曾經的空缺被填得很滿。

揉著頭發的動作先是溫情脈脈,而後又不知何時起變了味,沿後頸和脊柱溝滑到背中,趙以川一邊戀戀地親他,一邊來回摩挲那枚剛剛留下的牙印。

裴哲側躺著,趙以川就尤其喜歡這樣從身後擁住他。

時間似乎變得很慢,被無限拉長了,夜晚天幕從帶著一絲光散射的藍紫色愈來愈深,如墨一般漆黑,相互依偎著也越發持續得很久。

快九點,裴哲爬起床倒水喝,他給趙以川也接了一杯,然後重新窩進柔軟大床,掏出手機問酒店的服務管家這個點還有什麽菜品可以供應。

趙以川在接崔麗的電話:“嗯……我們,呃,在外麵吃過了。”

他拙劣地略過中間大段空白,裴哲聽得忍俊不禁,被趙以川捏了把臉。

“玩得挺好的……沒去財神廟,也沒去隱山寺……沒來得及。”趙以川就著裴哲的手喝了口水,順道就去親他的臉,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崔麗匯報,“我們去那地方幹什麽啊?他又不是第一次來臨港,再說,今晚下雨了啊!”

“那你們現在人呢?”崔麗的聲音從聽筒傳來,充滿擔憂,“不會又大半夜跑回虹市吧?要回家住不,媽媽把你臥室的四件套都換過了。”

快三十歲的人還被父母當小孩,趙以川有點臉紅,垂下眼看裴哲,用目光征詢他的意見。

裴哲點點頭,無聲地做唇形:“回吧。”

到底沒好意思跟崔麗明說兩個人出來玩住了半天的酒店,隻告訴她等下吃個宵夜就回家,崔麗滿意地掛斷,趙以川扔開手機,鬱卒地把腦袋埋進裴哲的頸窩。

“幹嗎。”裴哲順勢揉他,動作跟揉一隻大型犬沒什麽兩樣,“都到你家門口了。”

趙以川“哎”地歎了口氣。

“不高興啊?”

“沒,就是回家肯定隻能老老實實睡覺了。”

裴哲無言,側過臉看他。

然後被趙以川掐著下巴又按在被褥裏吻了一陣才罷休,他好不容易起身,趕緊從地上拎起衣服穿好,催趙以川別賴床了。

但最終磨磨蹭蹭地收拾完畢,再離開酒店,又過了快一個小時。

臨港大約沒什麽夜生活,起碼在湖畔景區這片是這樣的,最後一批遊客如潮水般退去後街道安靜得恍如另一個寂寞的星球。

楊柳依依,雨後,風帶著一絲微冷的潮意,趙以川握住裴哲的手往他的外套口袋裏塞。

“你餓不餓?”趙以川問,“那邊有個麵館,吃蟹子麵?”

裴哲欣然同意。

麵館開在老城區的一條巷子裏,走路過去說近也不近,權當散步,慢吞吞地牽著手繞過湖濱路,等抵達時,老板正在熬最後一鍋骨湯。

蟹子麵早就售罄,趙以川要了一碗海鮮餛飩一碗大排麵,都推給裴哲讓他先挑。

宵夜店的門臉非常小,除了他們以外還有兩桌人在,一眼望過去竟看著有點擁擠,桌子挨桌子,不方便講悄悄話更沒法有什麽親密動作——雖說趙以川和裴哲無所謂,但公共場所,太親熱了總歸有點尷尬。

上一頓飯還是臨海路的咖啡,裴哲一開始沒胃口,還挑剔著,等食欲上湧後連話也不想說,風卷殘雲般把碗清掃幹淨,還額外又要了一份鍋貼。

崔麗第二次催促沒有打電話了,給趙以川發去微信,問需不需要給他們留飯。

“怎麽非要回去啊。”趙以川嘟囔著。

裴哲聽見了,沒慣著他,說:“我第一次跟你回家見父母,然後就夜不歸宿的,你爸媽會怎麽想我?”

趙以川第一下沒聽懂:“什麽,怎麽想你?”

“肯定對我印象會變差,隻知道帶著他們兒子到處亂跑。”裴哲說,“因為我媽一直都這麽說的,第一次見父母,一定要有禮貌……”

“等等。”趙以川抓住了重點,“裴董事長知道你跟我回家?”

裴哲很自然地答:“我告訴她了,就在剛才,酒店裏你睡著的時候。”

“什麽啊……”

有所預感,可仍然難以置信裴哲先他一步。

果然,裴哲說:“我跟她坦白了我們之前結婚的時候感情還不是很到位,現在已經互相適應,成功度過磨合期了。”

裴照雪那麽精明的一個人,她不可能聽不懂裴哲話裏有話。

幾乎相當於明明白白地告知了父母,“我和趙以川,我們不會再分開”。

趙以川啞然,張了張嘴,才說:“你做決定……一向都這麽幹脆嗎?”

“是啊。”裴哲說,“我不想等了。”

“誒?”

“因為我們本來就要在一起,早點跟父母坦白,還能得到他們的支持。”裴哲笑笑,“我媽媽很喜歡你的,以川,她聽了也高興,還讓我從臨港回去後就帶你到‘半山’,她要給你一份大禮。”

趙以川被這份先斬後奏打得猝不及防:“可是,你下次……”

他說著說著,又說不下去了。

哪還有下次呢?

得到裴照雪的認可,向啟榮高層表了態,這都是裴哲答應他“我們公開關係”的一環,遲早發生的事,而裴哲選擇了早一點。

趙以川趴在桌上,又鬱卒,又很高興。

“我真的不知道怎麽說你才好。”他悶聲道。

“說什麽?以後,我的股份你有50%。”裴哲狡黠地朝他一眨眼,“不需要公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