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這樣冰冷,墜入之時,他幾乎以為自己已經死去,然而很快,求生的本能便敦促他忍著劇痛掙紮向上,手指剛剛觸碰到水麵,他便感覺身後有人抓住了他的胳膊。
來不及看一眼來人是誰,他便被肩頸處的一擊徹底送入了昏迷之中。
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宋泠看到了一片空洞的黑。
這黑暗如此純粹,險些讓他以為自己已然雙目失明,他嚐試起身,卻發現手腳處沉重得幾乎動彈不得,伸手去摸,才摸到了冰涼的鎖鏈。
肩頸處的傷口似乎已經被包紮好了,周身能嗅到一股若有若無的藥味兒,然而中毒之後那種心跳突兀、四肢無力的感覺仍在,他隻是甩了甩這沉重的鐵索,便感覺自己頭暈眼花,幾乎要昏厥過去。
這是什麽地方?他怎麽會在這裏?
無人回答。
不知過了多久以後,一束光從頭頂漏了下來。
在黑暗處待了太久,乍見那束光,他的眼睛被驟然刺傷,痛得想要流淚,但他還是執著地睜著眼睛,去看那個慢條斯理走下來的秉燭之人。
對方蟒袍玉冠,身量尚小,持燈的手上帶了一隻碧玉指環。
好熟悉的一枚指環,他迷茫地想。
隨即燭火上移,他看見了一雙貓兒一般圓的眼睛。
那雙眼睛失了從前躲閃的卑怯,隻剩下漫不經心的漠然。
呼吸停滯了幾秒,宋泠下意識地掐了掐自己的手心,確信麵前是誰之後,他才感覺血液凝結,有一片顫栗自脊背爬了上來。
這段時間中他想了無數種可能,唯獨不曾想到過他。
而他向來謙卑恭順的六弟走上前來,伸手掐住他的下巴,不由分說地灌了一碗參湯下去。
宋泠被嗆到,咳得滿麵通紅:“你……”
宋瀾將手中的碗和燭台擱在一旁,在他麵前跪坐下來,如同什麽都不曾發生過一般,笑著喚他:“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