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船順水而行,逐漸遠離了喧鬧的街市,落薇回過神來時,隻聽見了風拂過蘆葦叢和水流潺潺的聲音。
蘇時予忽然重重地咳嗽了幾聲,落薇以為自己觸到了他的傷口,不料他卻隻是搖頭,費力地抬手掩口,隨咳嗽聲嗆出的血沫染紅了過分蒼白的手背。
“薇薇……”
落薇連忙湊到他身側:“兄長。”
蘇時予緊蹙著眉,好不容易將咳嗽咽下去後,才艱難地開口:“你不該來……救我……他不會……”
落薇還沒反應過來他的話是什麽意思,便後知後覺地發現,從他唇角溢出來的血似乎太多了一些。
“……他不會放過我的。”
蘇時予終於說完了這句話,露出一個輕快的笑容來:“他告訴我,隨雲……”
落薇打斷他,哽咽著道:“兄長,你好好養傷,不要再說了。”
蘇時予搖頭,眼角有液滴混著鮮血一並落下來:“我自小庸碌……辦壞過許多事情,對不起爹爹的教導……對不起隨雲的情意……”
落薇慌亂地擦拭著他的唇角的血,但根本無濟於事,那血越溢越多,她想起常照端過去的那盞送別酒,這才理解了蘇時予方才的意思:“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兄長,我隻剩你一個親人了,我們出城去,去、去許州,好不好?現如今正是春種時,許州農田千裏,有高聳的宴山,輕雲出岫、天高雲淡,江山比畫裏的還要美——”
“是嗎?”蘇時予出神地問了一句,卻道,“我死之後,你將我……投入汴河中……便是,隨雲自盡時……除了我,恐怕也想著……不能成為你的牽累……”
落薇感覺他的手漸漸失了力氣,最後從她手心無力地滑落下去。
邱雪雨進門時,隻看見落薇正怔然對著自己的手心發呆。
半晌,她才聽見她喃喃地道:“百計留君,留君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