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滿梅枝, 冬風凜冽。
沈香今日難得和謝青的休沐日湊到一起,小夫妻不必上值, 可居家待著休憩。
她陪謝老夫人說了幾句話, 又送去了許壽遞來的瑞聖奴(柑橘),這是前些日子光祿寺發給外諸司的,許壽不舍得吃, 全送到謝府上來。
沈香沒回絕。
雖說謝青也給府上帶了冬果, 府上不愁吃喝,但推諉老官人許壽送的柑橘,總覺得心上過不去這道坎兒,仿佛嫌棄他得到的禦食沒謝青的上乘一般。
快入屋了。
沈香遠遠瞥見寢室的藤紋格扇門洞開,門框橫梁上懸兩葉鬆霜綠氈毯,偶有風抖入, 掀起一個布角,流蘇也跟著發顫。
屋裏頭燃了炭盆, 還丟了梨花香丸入瓦盆裏灼烤, 門窗緊閉不好。
還沒等沈香撩簾入內, 就聽得謝青對著屋裏的某處,冷冷開腔:“如你想活得體麵一些,便離我妻遠一點。”
對方不應。
又聽謝青嗤笑一聲:“不見棺材不落淚麽?倒是個有骨氣的主兒。”
此言一出,沈香忙奔入屋裏。
隻見得, 郎君撩起雲峰白的寬衫大袖, 修長白皙的指尖正撚起蓮花瓷碟裏的小魚幹。
惡行被入屋的小妻子撞了個正著, 郎君不由抿起薄唇。猶豫間,他小心翼翼放下魚幹, 轉而抽來白巾帕,慢條斯理地擦手。而謝青衣袍前, 蹲坐著一隻六個月大的小貓崽子,雪白的四爪,頭頂上赤金色的一縷黃毛,瞧上去可親可愛。
敢情謝青方才那些狠話,都是對小貓放的?
郎君做了壞事,垂眉斂目,默不作聲。
他多伶俐的唇齒呢?如若辦錯事了還不開口,便是在思忖應對之法——編借口糊弄小妻子。
沈香歎了一口氣,上前幫謝青擦指腹沾上的魚味。他不喜歡魚幹的腥味,每每嗅到都要皺眉。偏偏和貓崽子置起了氣,翻動起貓食都無所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