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姝想, 待進宮將罪書一呈,塵埃落定,她是不是就能離開汴京, 幹淨脫身了?
將近落日, 窗邊金光漫天。
她臨窗而坐, 抬眼遙望,隻見霞雲迤邐,雲卷雲舒,就像離開揚州的那日, 也是這樣燦爛的傍晚。
去年六月,還是喻家從揚州接她。如今六月下旬, 原來已經過去一年了。可是她卻覺得這一年過得好久, 比從前每一年都要久。
喻姝在書桌邊靜靜待了會兒,眼下有著將離開的輕鬆, 也有諸事紛雜的麻亂。
她的手指在桌上畫著圈, 一圈又一圈,忽然聽到采兒在屋外說:“夫人, 二姑娘的轎子到王府門前, 欲要求見!”
她一愣,忙將信收入袖中,推門出屋,“梵兒真來了?不是才小產嗎?”
“八個轎夫給抬來的!遞了口信, 說是有要緊事。二姑娘下不了地,現人兒還在王府門外, 坐轎裏呢。”
喻姝心想:梵兒今日不知怎麽便回門, 寧可頂撞喻潘也要求情,顯然是衝我而來......她小產後都要找上門, 可見真有非說不可之事。但她又如何知曉,我今日會去喻家?知曉此事隻有王府的人,是府裏內鬼給她通風報信的?
內鬼...應該是琰王的人。
難道是陶姑姑?
陶姑姑是皇後安插在王府,皇後又與琰王關係甚密。
喻姝草草想了下,出小院,繞過抄手遊廊,一路走到大門外。石獅旁正停著一頂華篷軟轎,婢女見人到,伸手撩起布簾。
見到梵兒的臉,她不免一驚——那是張虛脫慘白,沒有血色的麵孔。梵兒的身子又半癱在轎裏,極像活死人。
“長姐、長姐......”
梵兒見她走至轎邊,掙著要起身,卻被喻姝按回。
“你才小產過,不必見禮。”
梵兒忽然低泣,拿手絹拭著眼角。哭了好一會兒,才喃喃道:“原來長姐還顧念著我......長姐,我悔了,當初我便該聽你的話,琰王府的日子並不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