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了一會兒呆後,朱襄讓人送來一壇酒。
仆人以為朱襄賞月,還送來衣物以免朱襄著涼,送來食物給朱襄佐酒。
屋簷很寬,朱襄就算在上麵睡覺都不會滾下來。
不過為了預防朱襄受傷,仆人都在屋下守著,並在朱襄可能掉下來的地方鋪上稻草。
朱襄拿起筷子吃了幾口菜,又倒酒喝了幾口。
待菜吃完了,酒壇才下去一小半。
巴郡郡守府的酒雖不如他自釀的酒,過濾之後也很清澈,味道甘甜,酒味不濃。
朱襄低著頭,圓月倒映在酒杯中。他晃了晃酒杯,圓月碎成了一杯清霜。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他們說我來了就有改變,其實不會有改變。”
朱襄沉默了許久,才低聲道。
“秦始皇晚年北伐匈奴,南征百越,修長城、馳道、宮殿、陵墓,建立不世之功,不世之奇觀。”
“一件不世之功,一座不世之奇觀,就可能耗費一個王朝所有底蘊,終帝王一生難以達成。”
“秦始皇達成了。這是秦始皇很厲害嗎?”
“是啊,他是很厲害。但北伐匈奴南征百越死在戰場上的不是他,修長城、馳道、宮殿、陵墓累死餓死的人也不是他。”
“秦國五分之一的人都脫產了,幾乎所有的青壯年都脫產了,隻有老弱病殘幼匍匐在土地上供奉這個龐大的帝國,供奉千古一帝的野心。”
朱襄仰頭,將一杯寒霜飲盡。
“我還是後世人的時候,也敬仰秦始皇,也惋惜過秦朝滅亡。”
朱襄將酒杯一擲,金色的酒杯滾落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他握著筷子,抱著酒壇,以筷子擊打酒壇,低聲唱歌,聲音隻有他自己聽得到。
“野有犬,林有鳥。犬餓得食聲咿鳴,鳥驅不去尾畢逋……”
“村南村北衢路隅,妻喚不省哭者夫,父氣欲絕孤兒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