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剛不壞

第86章 壞念頭(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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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思加一場病徹底痊愈,已是十月份的事情。期間白睿德以幫忙調養的名義,哄郝思加搬去他家暫住。

一住就是好幾個禮拜。後來上班,郝思加每天紅光滿麵,滋潤得像是二度發育。

BD進入休眠期,年底前都沒有太大的案子進來。閑暇時,丁昭通過線上方式,加入了一個本市的小狗領養組織。

小組是全新組建,創立的幾人沒什麽經驗,起初事務搞得一團亂。丁昭關注了一段時間,實在看不下去,阿康本能發作,掄起袖子說不如我來協調吧,免費的。

他半天甩出去一份清晰的組織方案,引來連連驚歎,沒兩天就做了群主。再過個星期,直接在家附近的小公園辦成一場領養活動,順便拉了兩個本土狗糧品牌做讚助。

小組眾人如獲至寶,為套牢這個人才,破格升任丁昭做榮譽會長。

接連做了幾次活動,漸漸吸引了一些養狗人士,組織的圈子拓展成寵物社交平台。他們後來也找到固定位置,每周末辦一次集會,提倡領養代替購買,參與人數不少。

集會能夠見到各類小狗,丁昭這個摸摸,那個抱抱,有些懷念家裏的叮叮車。惠芬女士最近老說叮叮車越來越懶了,不肯動,胃口也不如以前那麽好。去看獸醫,隻說老了是這樣,讓他們不要太擔心。

偶爾也會碰見不服管教的,來集會滿場跑,主人拉都拉不住。組員就喊丁昭過去,他教育小狗是公認的厲害,管你叫得多響亮,一掌下去,個個製得服服帖帖。

魔王也怕他。幾隻比格的家長周末最愛來找丁昭,說在家發瘋,管不了,還是得你來做教官,軍訓!什麽時候發展一下訓狗業務,我們家第一個報名。

丁昭笑笑,看著眼前四條腿的小瘋子乖乖端坐,不可避免會想起另一隻:大眼睛、垂耳朵、叫聲像嬰兒。

切斷與程諾文的關係時,他狠心想將叉燒的記錄也一並抹去,但打開相冊,看見那隻追著自己尾巴轉圈的小笨蛋,又舍不得。

小狗是無辜的。上一輩的恩怨不該牽連後代。他帶叉燒帶了一年多,說沒感情是騙自己。如今在家一個人,太安靜,反而會想念一些嗚噫嗚噫的噪音。有時開門,也會下意識覺得有個敦實的身體叼著不知道從哪裏刨出來的垃圾跑來向他獻寶。

他一遍遍和那些動了領養念頭的人解釋:十幾年,對人來說,可能隻是生命中的短途旅行,但對小狗來說,就是一輩子。大家的初衷固然出自善意,但持之以恒的責任心才是最重要的,希望你們深思熟慮後再做決定,我們會設置定期回訪,保證從這裏領養走的每隻小狗都能找到愛它的家庭。

聽完的人,十個有八個離開了。一個猶豫。一個問廁所在哪。

每場集會,能有兩三隻小狗成功被領養已是相當好的成績。大部分時間,丁昭負責和組員將它們送回郊區基地,他們收到的讚助和捐款基本上都用來支付狗狗們的日常開銷,有時候勉強平衡,有時候虧一點,大家就默默在群裏發起紅包,讓難關過去。

新的社會活動填滿生活,忙到十二月,CO2迎來海外outing。去年因為擠不出時間,喬蓓將出遊的費用折成獎金發放。今年生意一般,公司閑下來,為了鼓舞士氣,一場大型旅遊是逃不掉的。

行政的同事火燒眉毛,看機票訂酒店,喬蓓給他們卡死了預算,需要在有限範圍內辦得妥帖體麵。

選了好幾個地方,皆因各種原因被否決。熬到十二月中旬,錯開下個聖誕高峰,行政包下兩輛大巴將CO2眾人拉去機場,目的地:衝繩。

琉球風光宜人,民風淳樸(且價格便宜),坐擁大批海灘離島。挑在上海冬季前去避寒,吹吹亞熱帶的海風,正合適。

同事們興致濃濃,提前采購防曬霜與太陽眼鏡。行政部門抹汗,為這一極致性價比的選擇倍感驕傲。

出發日是個陰天,陣陣烏雲籠罩浦東。礙於預算,CO2高層此次沒錢升商務艙。喬蓓帶頭落座經濟艙,與民同樂,夾在眾人之間談笑風生。

二三二的波音,丁昭的座位分在中間的中間。這次outing郝思加沒來,他請了一個月的長假,和白睿德回他老家慕尼黑過節。丁昭隨口問一句聖誕見家長嗎?成功把郝思加弄得緊張兮兮,臨走前還在煩惱帶哪套衣服才算得體。

丁昭的左邊無人,右邊是Kate。她正和魚仔視頻。拉布拉多被寄去她媽媽家,一天功夫已經穿上了花色大棉襖,Kate忍俊不禁,拿手機給丁昭看。

魚仔一見丁昭在屏幕中出現,立即湊近,朝他搖頭晃腦。

貓薄荷嗎你?Kate感歎。丁昭笑,說那是貓喜歡的,狗隻喜歡玩屎。

Kate直樂,倒也不必這麽類比自己。

她問起丁昭組織的活動。得知丁昭在做小狗領養的誌願者後,Kate說自己也有打算,想再養一隻。魚仔是退役巡邏犬,性格很敏感,如果能有多一隻小狗日常陪伴,或許會好一點。

丁昭將集會日程發給她,讓她有空可以過來看看。

交換信息時,又有一組人登機。

A組的座位在BD後方。莊曉朵與傑西卡經過丁昭時,和丁昭打招呼。

隊伍末尾,一個顯得有些陌生的身影。程諾文也來了,他走過丁昭,視線筆直向前。

那之後過去兩個月,程諾文沒再來打擾他。

兩人工作的交集本就沒有那麽多,可以托給BD其他同事的丁昭都推了,程諾文如今幾乎快變成他群發郵件列表中的某個名字。

他拒絕他,不原諒他。程諾文明白他的態度,權衡之後,大約放棄,往後退了。

丁昭也沒太驚訝。對於不合適的香煙、厭倦的玩具、不再聽話的對象,程諾文的丟棄速度總是很快。指望這個人敞開自己,原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哎呀,42C原來在這裏。”

丁昭抬頭,邊曄摘下巴拿馬草帽,對著他與Kate致意。

Kate問怎麽把你座位排到我們BD了?邊曄笑得意味深長,說有人和我換的。

他悠閑坐下,問丁昭帶了幾條泳褲,聽說這次住的酒店有獨家海灘,還是夜光的,特別適合晚上遊泳。

丁昭誠實說我不會遊。邊曄一聽,拍大腿,說我教你,一對一,包教包會。聽得Kate都笑了,說你別和Ryan學,他就幾招**,學來無用。

片刻後起飛,八點多的早班機,艙內燈一暗,機外光線昏沉,眾人忍不住眼皮打架,頓時變得安靜下來。

丁昭沒有補眠的需要,無聊打開座位上的娛樂係統,瞎點選片時,忽然感覺有雙眼睛黏在後背,專注打量。

他回頭,什麽都沒抓到,身後隻有一群睡得東倒西歪的同事。

錯覺嗎?他轉過身,隨即意識到並不是。

飛行全程,這道目光始終緊追。一個人迫切的渴望,試圖宣之於口的焦灼,維持整兩個小時,直至穿雲破霧。波音衝過層層陰霾,迎來碧海青天之上的第一道曙光。

衝繩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