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漸消, 周匝寂寂。
嘈嘈雜雜的喧囂遠去,顧灼的耳邊隻剩下傅司簡篤定的話語。
她一敗塗地。
為了氣他而故意裝出來的不理不睬和話中帶刺,盡數化為烏有。
他一向這樣, 對她溫柔、耐心、處處周全、事事縱容。
他那麽好。
她那麽喜歡他。
傅司簡已經站起身來, 對著邵北吩咐顧家兵馬暫駐京郊大營一事。
徒留梅香如舊,清冽地將她纏繞淹沒。
顧灼終於意識到自己在得知傅司簡的身份後心底莫名的抗拒來自何處。
那些明明應該克製、卻忍不住散出來的火兒氣背後, 隱藏的是連她都還沒來得及想清楚的不安——
她不可能離開北疆,來京城做他的攝政王妃。
她也不可能要求他拋下京城的一切, 隨她長駐北疆。
橫亙在她與他之間的, 是各自背負的、不可推脫的責任。
顧灼低頭看向腰間墜著的令牌,玄色古樸而神秘, 沉甸甸的,也孤零零的。
她的顧家令牌, 不久前被她拿給了顧河。
冥冥之中, 這兩枚令牌恰好錯過了同時掛在她身上的機會,就像她與傅司簡——
大概是無法在一處的。
酸澀漫上心頭, 惘然有如潮水,一股腦兒地朝顧灼湧來。
她沒了佯裝嗔怒嚇唬傅司簡的心思,隻覺得身心疲憊不堪, 卻還得打起精神處理公事。
打發邵北去牽馬後, 傅司簡低頭去看顧灼, 卻見她盯著令牌半晌不動,像是在出神。
她是不是不願意收他的令牌?
傅司簡有些緊張地開口喚道:“夭夭?夭夭?”
小姑娘抬起頭, 澄澈的眸子撲閃著看向他, 雙瞳剪水, 波光瀲灩。
這是今日她第一次這般柔軟地看他,像從前在北疆時一樣。
其實是多了些什麽的, 隻是傅司簡已無暇去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