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沿途蒼鬆疊翠, 垂柳枝長,比起來時,綠意褪去暗沉, 染上蓬勃生機。
回程不比進京時情況緊迫, 倒是不必急行軍。
而且,帶的東西太多, 也實在是走不快。
糧草輜重多了兩倍不說,還得順便護送一下多得望不到頭的聘禮。
回幽州這一路上, 每每歇息時瞥見那些裝滿大箱子的馬車, 顧灼都忍不住扶額——
親自把給自己的聘禮送回自己家,也算是天下獨一份了。
又想起在京城時, 收拾聘禮裝車那天,王府的人進進出出, 幾乎把庫房搬空。
那還是她頭一次見著那個長得離譜的聘禮單子。
聽邵西一一念著核對, 她都替他覺得累。
眼花繚亂地看了一會兒後,顧灼去書房找裴簡, 路過半掩的窗邊,見他正在翻看幾張大紙,間或伏案執筆寫些什麽。
聲音窸窣作響, 男人眉眼低垂, 側顏俊昳, 一派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清風明月樣子。
聽見她推門的動靜,抬頭望來, 眼波溫柔, 笑著朝她伸手:“過來。”
“哢噠。”
門在顧灼身後悄聲合上, 滿室的晃晃光華被帶走幾分,隻餘窗邊泄進來的亮, 柔和地灑在裴簡臉上,更添仙姿玉質,清雅出塵。
碎微細塵染金,浮著不肯落地。
時間眷顧溫情,仿佛也就此慢下來。
這一幕太適合入畫,顧灼不舍得眨眼,心底悸動怦然。
她站定在那兒,一時忘記移步,倒是讓裴簡以為發生了什麽,出聲詢問:“夭夭?”
顧灼一下子回了神。
眼看著裴簡就要起身,她連忙擺擺手回道:“沒事沒事。”說著話,便抬腳朝他走去。
在這短短的幾步路中,顧灼還抽了個空暗暗反省自己:都跟裴簡在一塊兒這麽久了,每天看他那張臉,她怎麽還是如此沒定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