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睡不著了。
三更的梆子已經響過, 長夜寂寂,夏夜晚風呼呼吹動窗欞,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
臨春第不知道多少次翻了個身, 變成麵朝著謝明崢的姿勢。她胳膊枕在腦袋下, 目光從黑黢黢的夜裏, 盯在謝明崢模糊的輪廓上, 咬著下唇又慢慢鬆開, 幾度欲言又止。
謝明崢應該睡了吧?算了, 還是不要打擾他。
臨春想著,可心裏那團火滋啦啦燒著,燒得她心煩意亂, 不得安寧。
她想起晚膳時謝明崢與她說過的話:“那人說,他給你下的藥, 名喚十五春。除卻第一日發作得厲害, 此後十五日裏,每日都會發作兩次, 不過之後發作起來,不會像第一次那麽猛烈。直到第十五日, 又會劇烈地發作一次。”
臨春自幼被保護著,哪裏聽過這種折磨人的東西, 不由有些憤慨:“這人也太壞了, 你可不能放過他。”
謝明崢頷首:“這是自然。他這些年犯下累累罪行, 罄竹難書,按照律法,死十遍都不夠。”
臨春放了心, 卻又為自己的身體發愁。
謝明崢適時拋出橄欖枝:“倘若你今日藥效發作,我可以幫你。”
他眼神促狹, 臨春自然知道他說的幫是哪種幫,但是她可不想要那樣。那個人不是說了麽,中間那些日子,不會太過猛烈,所以想來自己熬熬也能熬過去。
她原本是這麽打算的。
但現在,這團火叫她的算盤落空。
她完全忘了,她是一點病一點痛都受不得的人,怎麽可能熬得過這種苦楚?
好難受。
卻又完全想不到發泄難受的出口,仿佛全部的難受都堆積在胸口,馬上就要爆炸了。臨春吸了吸鼻子,選擇了最無用的辦法,哭泣。
這種難受比感染風寒還要難熬,臨春手指揪住枕頭一角,蜷縮成一團。她試著喚了聲:“謝明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