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十, 朝議決定為時任殿中尚書的陸昭加錄尚書事。陸昭固辭不受。隨後,陸昭請調陳留王氏、京兆衛氏、河東柳氏、京兆韋氏、隴西彭氏、吳郡朱氏以及扶風馬氏子弟選入羽林軍,充任殿前侍衛。繼魏允被捕, 陸衝也因事功暫以散騎常侍的職位,假羽林中郎將一職。
兩日後, 朝議再請陸昭加錄尚書事, 陸昭仍舊固辭。同時,金城行台在得知元湛請移都平城之後,開始集體發聲抗議。中書甚至將大部分已經裝車押往長安的詔書全部撤下, 重新搬回了玉京宮。
長安城內發生的種種,對於早在二月初便退還灞城的北海公元丕來說, 已經明白了然。三公之製的改革,皇權與世家的暗戰, 乃是自崔諒身死熊熊烈火之後的漫長餘溫。京師回攻戰,陸歸僅僅有奪取北門之功, 相比於陸歸,元丕的戰機可謂大功。作為有著陣斬敵將願望的老狂人, 元丕對崔諒自刎的決策有些不滿。但如今看朝廷內的風聲鶴唳, 他心中亦是五味雜陳。
他已是世襲國公,統領北鎮,這樣大的功勳若是在年輕時, 可謂求之不得。但如今他在北境擁兵數萬,如此大的功勳除了招惹一個徒有其名的三公之位與旁人的側目,不會給他帶來任何的好處。大勝或可名留青史, 但完勝必將引火燒身。
身為宗室, 無論是長安還是行台的世家都對他抱有濃濃的敵意。甚至為了削弱他的功勳,開始命人散布一些謠言。譬如當年涼王攻打長安的時候, 他為什麽不出並勤王?此次勤王又意在何為?
對於種種潑汙,元丕並不作任何申辯。其實對於當年涼王攻打長安,冷眼旁觀就是他的本意。長安的帝王廢除了族製,鮮卑與宗室地位一落千丈。他真想看看涼王是否能攻入長安,將政局清洗,讓鮮卑和宗室恢複以前的榮光。他甚至對崔諒都不乏期待,他也知道當崔諒血洗長安時,就注定達到了此生權力的天花板。而僅僅是為了這樣一個天花板,崔諒以一介寒門之資而觸碰到這個高度,又付出了怎樣慘重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