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紅色的鳳凰從天而降, 巨大的羽翼鋪展開來,遮天蔽日,籠罩天際, 仿佛能將羽翼之下的所有人都護佑完好, 給人以強大的安全感。
而在鳳凰之畔,一條同樣龐大的黑龍緊隨在身邊,龍鱗之上有藍色粼光閃爍, 蜿蜒出一條條絢麗的紋路。
在他們身後,烏泱泱尾隨著一大堆人,將整片天空都遮擋得嚴嚴實實,隻有幾線零落天光從縫隙裏落下。
隨之而來的, 是那和他們的身形一樣具有壓迫力的磅礴氣勢,以及幾乎撕裂了天際的各種獸吼聲。
“嗷嗚嗚嗚嗚——!”
“昂!熊爺我來救場了!”
“誰敢傷我遺族!我將他剝皮拆骨!”
“嘶嘶——!加我一個,蛇爺爺來也!”
“聽說你們在比人多, 那我們也來湊個熱鬧!”
“臥槽!還有條血龍!那就交給小醋龍了!”
“大家悠著點, 那都是修煉了九轉血練決的人,注意不要沾上他們的血, 不然會被破修煉這破東西的, 兩個人對付一個, 不要亂了隊形!”
“知道了雲婆!”
一大堆遺族前仆後繼從天而降,一隻逮準了一個大乘,從遠處就積蓄了足夠的氣勢,如風一般直撲而來。
“轟——!”
鳴蛇直接將一條人頭蛇身的怪物抽落地麵, 鱗片七零八落散了一地。
“啪——!”
食鐵獸巨大的熊掌拍擊而下, 一隻黑虎的腰椎直接發出“卡擦”一聲脆響, 在一聲慘烈的叫聲後跌落地麵。
“撕拉——!”
天狼鋒利的狼爪一揮,一隻人頭狐身的怪物右腿被活生生撕裂而下, 天空頓時灑下一大片血雨。
一時天空之中靈氣如潮磅礴湧動,鮮血伴隨法術的光芒和暴戾的獸吼聲響起,宛如一場洶湧而來的獸潮。
隻是這次流血的對象換了一個,不再是三門修士,而是這些以遺族之血混合了人族之血,再以極端陰險的法子修煉了九轉血練決,進而人不人妖不妖的怪物。
就在這時,束縛了百多人的生死輪回終於徹底結束了。
一時間天空如落雨,被遺族們摧殘了一遍,本就傷痕累累的怪物們全都栽落到了地麵,人人精神萎靡眼神恍惚,狀態較之之前大大的下跌。
畢竟他們全都是被人懾了心神,況且能修煉九轉血練決的,本就都是心智極其狠毒之人,手上莫不是染了很多血腥,心智本就又些極端,這種人往往最怕這種生死幻境。
若不是此番生死輪回覆蓋的人實在太多,怕是所有人都逃不過一個死字。
即便是如今,剛剛一百二十多個大乘也隻剩了不到七十人。
金灼厭猛然從幻境中掙脫,猛然大喘了口氣,還沒來得及看清眼前發生了什麽,忽而耳邊風聲一閃,一道厲芒直奔他而來。
金灼厭下意識側身一躲,“撕拉”一聲響,肩膀上頓時被印了五道鮮血淋漓的爪痕。
閻初輪好不容易從臨雲的心神控製裏掙脫出來,第一個反應就是要報仇。
畢竟隻有殺了這兩人,他和師尊才能不被操控。
他眼神陰狠地看向金灼厭,厲聲道:“去死!”
金灼厭這會兒也反應了過來,側頭看了眼肩膀的傷口,頓時眼中戾氣大漲,“找死——!”
金之法則在半空幻化出無數鋒銳金芒,全方位鎖死了閻初輪的氣機,正要一揮而下——
卻在此時,一道巨大的身影從天而降,磅礴恐怖的氣息壓得人幾乎快要喘不上氣來。
金灼厭抬頭看去,霎時瞳孔皺縮!
那是一隻巨大的龍爪。
其上裹挾銳利錯亂的空間之刃,和足以能讓人一瞬衰老的時間加速。
“轟——!”
·
在生死輪回被撤去的一瞬間,半空那朵巨大的墨蓮和展翅的火鳳像是已經耗盡了最後的力氣,光芒一閃化作了人形,齊齊無力地墜落了下去。
最後落到了一片柔軟厚實的羽毛上。
鳳元坤猛然吐出一大口血,闕殷也沒比他好多少,唇角也掛了一點鮮紅,兩人皆是臉色慘白神情萎靡,但眼眸卻是亮得驚人。
鳳元坤剛緩過神來,二話不說先衝上去抱住了闕殷,那懷抱緊到幾乎要將人骨頭都勒斷,甚至用力到手臂都在顫抖。
他輕聲喃喃道:“幸好你沒事……幸好崽崽來得及時……幸好……幸好我們都還活著……”
闕殷微微皺了下眉,但卻罕見地沒有推開他,隻微微笑了笑,輕輕一拍他的手臂,道:“是啊,我們都還活著。”
他抹了把嘴角的殘血,另一隻手輕輕摸了下身下的羽毛,笑容裏多了一絲欣慰,“這羽毛變化不少,崽崽看來又得了一點機緣。”
鳳元坤這才有了多餘的精力關注其他事情,低頭一看,頓時被那如花瓣一般漂亮的羽毛炫了一臉。
他震驚地睜大了雙眼,“啊這……這羽毛跳起求偶舞可了不得,要是我的羽毛也長這樣,你是不是就不會離開我了?”
闕殷白了他一眼,淡淡道:“但是你不長這樣。”
鳳元坤:“……”
謝危頓時大笑出聲,“爹說的對,是得了一點機緣,龍珠之界裏的萬數遺族為了報答我的救命之恩,百年以萬魂輪回築輪回池,我是借輪回池領悟了輪回法則後,將聖蓮融合入體發生的變化,父親你大概是沒有希望了,你身上可沒有聖蓮血脈。”
鳳元坤頓時垮了臉,又是羨慕又是欣慰地看著身下這一身光滑絢麗還閃爍著金紅光點的羽毛,眼裏甚至都有一點點嫉妒了。
要是他用這身羽毛去給闕殷跳求偶舞,他保證闕殷會被他迷了眼。
這簡直是求偶的最佳利器啊!
太特麽好看了!
闕殷環視一圈,問道:“這些遺族是怎麽回事?”
謝危笑了一聲,笑容裏說不出的暢快,“爹應該知道,這就是我之前養在萬劍宗後山的那百來幼崽,後來隨龍珠之界一起隱遁入虛空,因為裏麵的靈氣很濃鬱,所以將他們都催成了大乘境。”
他頓了頓,又道:“不過也不是真的大乘,這隻是靈氣太過富足後硬生生堆積上的境界,本身沒有法則支撐,靈氣消耗過後就會跌落境界了。”
兩人頓時恍悟,闕殷緊皺的眉頭終於鬆開了,環視周圍一圈,笑道:“那也足夠了。”
鳳凰展翅在半空翱翔一圈,最後落於宮殿之前,羽翼輕扇,一股清風吹拂而過,將兩人輕柔地托起放到了地麵上,又細心地罩上了一層防禦結界。
一切準備好,他這才道:“爹和父親都辛苦了,接下來就交給我們解決吧。”
闕殷看向天空密密麻麻一大堆遺族,臉上顯出一抹暢快的笑意,“去吧,除了血清子和姓閻的,這裏所有人都不無辜,你隨意處置。”
謝危羽翼一展,大笑一聲,“得令!”
他羽翼一扇,騰空而起,直奔選準的目標而去。
——臨雲。
而這時候,遺族們的第二波攻擊再次來臨。
所有大乘修士在臨雲的操控之下被迫用出損耗自身精血的方式,炸幹了潛力,直直迎了上去。
“轟隆——!”
“嗷嗚嗚——!”
又是一波慘烈的攻擊炸裂開來。
然而這次是七十對一百二。
敵方七十,遺族一二百。
敵我優勢已經徹底逆轉。
這近兩倍的差距足以以一種堪稱碾壓的方式占據上風。
“轟隆——!”
一道金紅色火焰從天而降,在地上瞬間炸裂開一團耀眼的火光,直接將前方狼狽逃竄的人轟到了一邊的牆上。
臨雲捂著嘴猛地咳出一口血,看著半空這一麵倒的局勢,沉沉地歎出一口氣。
金紅光芒從天而降,落地化成一道熟悉的人影。
謝危一手持刀,漫步向前走去,唇角掛著抹冰冷嘲諷的笑,“你謀算是多,心眼也多,準備也多,然而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你千算萬算,唯獨算漏了雲霄君是天柱山龍脈化身的事情。”
“因為他是龍脈化身,所以可以以龍脈之力剝離金旭身上的鳳凰血,可以擋住滅神雷劫一擊不死,替我爭取機會,青雲仙境一役我們才可以反敗為勝。”
“因為他是龍脈化身,所以百年前他的龍珠可以容納那一萬多的遺族開辟一方新世界,所以今天我可以帶來這百多大乘遺族與你對抗。”
“因為他是龍脈化身……”
他這會兒已經走到了臨雲身前,手中長刀緩緩抬起,直指對麵敵人要害,“所以我今天可以站在這裏,一報百年前你算計之仇!”
臨雲微微地苦笑一聲,“千算萬算,漏了這麽一條,千裏之堤潰於蟻穴啊……”
謝危一抬下巴,嘲諷一笑,“說什麽千裏之堤,你最多也就是一隻下水道裏不敢見光的臭蟲罷了,算計來算計去,你這人也就不過是個紙糊的老虎,一戳就破,連金灼厭都比你強得多。”
臨雲眼眸驟冷。
不過他還是微微笑了笑,道:“明尊就一定以為你們可以贏嗎?”
“哦?”謝危歪了歪頭,好奇道,“莫非到了這般地步,你還有什麽後手不成?”
臨雲定定地看著他,語氣微微低了一些,“誰說……沒有呢……”
話落,忽而半空風聲驟響!
一道暴虐的龍吟聲從天而降,速度極快,威勢極猛,隻一閃的功夫已經到了腦後。
謝危維持著原來的姿勢,動也沒動一下,甚至連表情都不曾變化。
事實證明他這樣的選擇很明智。
因為另一隻龍爪從天而降,直接將那道身影踹到了一邊去。
“昂——!”
渾厚嘹亮的龍吟聲震徹寰宇,黑藍神龍龐大的龍軀攔腰擋在謝危身後,如一道堅不可摧的守護屏障,將所有危險都擋在屏障之外。
血龍剛要站起繼續攻來,忽而半空一隻七翼喜鵲猛然落下,重重在血龍頭上狠狠一撞!
“師尊!抱歉!”閻初輪下手的動作幹脆利落毫不留情,“還是請你先昏一昏吧,別添亂了!”
“昂——!”
血龍頓時仰天一聲怒吼,神智將昏不昏之際,閻初輪又是幾道攻擊直奔他腦袋。
血龍雖然滿身凶戾,卻一直沒對他出手,對他的攻擊也沒有任何防護,幾下之後直接就去見了周公,巨大的身體落在地上,發出重重一聲沉悶聲響。
血光閃過,龐大的血龍化成了一個身形瘦削臉色慘白的人影。
閻初輪落在地上徐徐收斂了翅膀,看著旁邊沉睡不醒的人,終於長出了口氣。
他抹了把額頭不存在的虛汗,向著黑藍神龍輕輕一頷首,“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
司昆沒說什麽,龍尾一擺,衝著不遠處被他擊成重傷的金灼厭又飛了過去。
至此,一個敵人又被解決了。
謝危微微一笑,看向臨雲,道:“你的任何後手,在絕對的實力麵前都沒有用。”
臨雲嘴角的笑容依舊沒有拉下,“是嗎?”
謝危沒有再給他開口的機會。
“隻要你死了,自然就沒了危險。”他淡淡道,“你也活得夠久了,該去了!”
話落,直接一刀猛然落下!
臨雲的瞳孔頓時微微變了一下,宛如一團迷霧在其間流淌,變幻莫測,玄奧非常。
謝危頓感這一刀落下後的軌跡發生了變化,好像冥冥之中有什麽東西強行了改變了本該繼續的命運。
“啪——!”
那一刀直接落在了空處,在地上砸出一個燃著金紅色火焰的大坑。
臨雲還在原來的地方,動也不曾動過,表情淡定如初,“我說過,你暫時傷不到我的。”
謝危抬起刀來,表情淡定非常,“命運法則,的確有些奇特之處。”
他微微一笑,“但我領悟的法則,哪一個也不比你的差!”
他伸出手,在虛空之中探手一捏,臨雲頓時感覺自己的什麽東西被拽住了,他立刻催動法則之力去對抗,卻感覺一隻手掌打在了一顆米上似的,雖說不至於沒用,但擱得他手疼也不至於能給對方造成多少傷害。
“因果和命運一樣,都是屬於虛無之相的法則,看不清摸不著,隻存在於虛無之中,隻是命運主宏觀,因果主微觀,命運可調控眾生百態,因果隻是點對點,主的是人際之間的關係。”
他一下一下摩挲著手裏虛無的線條,微微一笑,“你的命運是厲害,可一來你還沒成就大乘,隻是強行耗損精血在用而已,發揮不出它真正的力量,相當於用一團柔軟的棉花去打一顆堅硬的黃豆。”
他歪了歪頭,一笑,“你覺得你這團棉花會不會被我這顆黃豆給穿一個洞?”
臨雲頓時臉色大變。
就見謝危屈指在那條因果線上輕輕一彈。
“嗡——!”
虛無之中有聲音響起,直直在靈魂深處炸裂開來,他猛然張嘴,“嘩”一聲吐出一大口血鮮血。
那是通過因果線直接攻擊到靈魂上的死之法則。
他要他死!
臨雲直到這時,臉色終於變了。
他見謝危笑眯眯地又要在因果線之上彈奏死亡法則,頓時猛然出聲道:“住手——!”
“嗡——!”
又是一聲嗡鳴聲響起,臨雲又是一大口血吐出,身上瞬間遍布了滿滿的死氣。
一擊破他修為,二擊毀他生機。
下一擊就該斷他生死了。
“為什麽要住手?”謝危不緊不慢地摩挲著那條因果線,動作輕柔和緩,眸底卻是殺意滿滿,“你在殺那些遺族的時候,他們應該也喊了住手,和你求饒過吧,怎麽沒見你住手過呢?”
他猛然握住那根因果線,冷冷道:“昔日因,今日果,你便好好受著吧。”
“砰——!”
忽而一道身影從天而降,直直落在了地上,砸出一個深深的大坑。
正是已經沒什麽反抗能力的金灼厭。
黑藍色神龍從天而降,落地化成人形,視線朝臨雲身上淡淡一瞥,道:“這裏還有一個,交給你補刀。”
金灼厭狼狽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就像是一頭受傷的凶獸一般,眼神陰狠地看著兩人。
他冷笑一聲,眉眼陰鷙逼人,那猙獰又凶惡的模樣能輕易將不諳世事的小孩給嚇哭。
“你們以為你們就贏了……”他咬著牙意味深長地笑,“我們準備了這麽久,總得留一點後手的,不然怕死如天道院院長又怎麽可能出現在這裏?”
臨雲臉皮抖了抖,這會兒他唇角的笑容再也維持不下去了,隻得深深地歎了口氣。
謝危“哦”了一聲,懶得再去聽他說話,另一隻手虛空一探,捏住了延伸向金灼厭的因果線。
金灼厭驀然一瞪眼,“動手!”
他霍地回頭看向臨雲,陰聲道:“我知道你最後將命運轉換的大命運術下在了我身上,這才是你留著我一條命的原因,你是不怕你這具身體死,但我若死了,你可就真的死了!”
臨雲“唉”了一聲,似有些驚訝地看了眼金灼厭,又搖了搖頭,無可奈何地歎道:“怎麽就弄到這一步了呢,明尊殿下呀,這可不是我沒提醒過你,我讓你住手的。”
兩人頓時就又些不太好的預感。
謝危當機立斷,手猛地在兩道因果線上重重一彈,強烈到能將人吞噬的死亡法則順著因果線直奔而去,在兩人身上炸裂出一團重重的血光。
“轟——!”
天空猛然炸裂開一道血光。
伴隨而來的是食鐵獸一聲怒吼,“臥槽!怎麽突然自爆了!嚇死熊爺了,差點就沾上血了!”
自爆?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臉色劇變。
“糟了!”
金紅光芒衝天而起,化作一隻遮天蔽日的巨大鳳凰,謝危的聲音頓時響徹整片天空。
“所有人現在立刻馬上化成人形到我羽翼之下來,快!他們馬上都要自爆了!”
所有還在酣戰之中的遺族們頓時頓時一驚。
這血謝危和司昆沾上沒事,因為他們的血脈本就至純至淨,而若是他們,那勢必得經曆一番苦楚的。
這些人倒也知道情況危急,沒有任何質疑抗議,二話不說立刻化光而來,包括鳳元坤和闕殷也沒例外,閻初輪兩爪抓著他師尊的身體也跟了過來,齊齊飛到鳳凰身下,短短三息時間就聚攏了所有人。
然後鳳凰羽翼猛地一收,將所有人都護在了羽翼之下。
黑藍色神龍一擺龍尾飛了上去,修長的龍身層層環繞,將鳳凰卷於自己身軀之下,但因為鳳凰體型實在太大,這一卷也卷了大半個身體,勘勘護住了要害之處。
就在他們做好準備的下一刻,半空猛然發出一大片劇烈的爆炸聲。
“砰砰砰砰砰!”
天際血光炸裂,伴隨著磅礴的能量洶湧流淌,整個磐月神宮外宮都變成了一片廢墟。
好似天地初開的那一場開天辟地的爆炸,整個世界都成了虛無,重歸了混沌。
肉眼看過去,便是一片白茫茫。
因為靈氣太過磅礴,以至於形成了一片歸墟之地。
應玄羽和後麵隨遺族趕來的三門眾人在門外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畫麵。
他們甚至都沒有進去磐月神宮這片所屬世界的大門。
因為謝危在帶領眾人進去之後就在門上落下了一道禁製,防止他們這些傷痕累累的人在衝動之下進去添亂。
一眾人就待在這扇門前,愣愣看著裏麵一片虛無的場景,誰都沒說話。
在片刻之前,他們還在歡欣鼓舞,還在慶祝著即將到來的勝利。
雖然不知道哪來那麽多大乘期,但既然跟著明尊,那肯定是己方,如此多的人還怕對方個球,衝過去直接將對方的老巢都掀了!
但這也隻是之前了。
因為剛剛過於激動,以至於在那場爆炸發生之後,眾人許久都沒有反應過來,表情都是一臉的茫然懵逼。
這是……發生了什麽?
怎麽剛剛還好好的,突然之間就這樣了?
半晌之後,應玄羽驀地上前一步,摸了摸那道謝危下的禁製。
卻摸了個空。
應玄羽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忽而不管不顧地衝了上去,身後一堆人烏泱泱一片緊隨其後,甚至腳步都淩亂不堪。
白霧迷茫,看不清方向。
眾人一邊在屋裏行走,一邊大聲喊著裏麵人的名字。
“小師叔祖!”
“明尊殿下——!”
“雲霄君?”
“危子?”
“小昆昆?你在嗎?你們怎麽樣了?”
“還活著就吱個聲,吱一聲聽到沒!”
眾人一邊走,一邊喊,然而並沒有人出聲,到現在為止連一道聲音都沒有發出。
應玄羽的心不自覺慢慢跌入了穀裏。
百裏青木喃喃道:“不會吧……不會出事吧……這麽多大乘一起自爆……”
他忽而打了個大大的寒戰,小小聲道:“不要啊……小師叔祖……我明明才剛剛見到你……”
孔維頓時打斷了他,氣勢洶洶道:“瞎說什麽呢,危子才不會有事的!”
紫劍沉著臉,眼眶卻已經是紅彤彤一片了,眼裏憋著一泡淚,努力不讓它掉下來。
花瀲一路都是閉著眼睛,紛雜花瓣從他身上飄飛而出,隨著主人的心意漫天飛舞,試圖找到在這白霧之中迷失方向的人。
忽而,他感覺一片花瓣觸到了什麽柔軟的東西……
花瀲驟然睜眼,猛地往那個方向看了過去。
就在這時,他視線所落之處,傳來了一聲輕輕的咳嗽聲。
所有人的腳步頓時停住。
接著,有微風緩緩飄來,那風越來越大,越來越大,扇動著白霧緩緩散開,露出了其後那道遮天蔽日一般的身影。
風聲是羽翼扇動帶來的。
那雙漂亮華美的金紅色羽翼一扇又一扇,將所有白霧都扇了開來,露出了被白霧遮掩了的景象。
眾人還沒來得及驚喜,便為眼前所見齊齊倒抽一口冷氣。
一片荒蕪。
之前地上遍布的屍體和宮殿已經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滿目塵土。
那一場極盡慘烈的爆炸,將所有人,所有物,全都歸於虛無消失不見。
唯有不遠處的內宮方向,那一片由法則凝聚而成的禁製依舊光華璀璨,半點都沒有損傷。
不,也不是沒有損傷。
它上麵有一大片血跡蔓延開來,嫣紅刺眼,還閃爍著淡淡的光華。
這在以前是從沒有過的事情。
磐月神宮的禁製何等堅固,修真界所有前輩大能曾聯合在一起用盡手段也沒打開一絲一毫的裂縫,滴血上去更是眨眼就被禁製抹消了。
它的能量來源於此方天地,因為那是法則所凝。
隻要天道還在,隻要沒有領悟其上三種至高法則,磐月神宮的大門就永遠不會開。
但它現在上麵沾了一些血。
應玄羽隻是一眼那禁製,隨即目光就落到了半空的鳳凰身上。
以及鳳凰身邊懸浮的那條龍。
這一凝目去看,頓時發現這一龍一鳳都受了不小的傷,羽毛和鱗片上大片血跡蜿蜒開來,看著很是可怖。
而隨著鳳凰每一次扇動羽翼,都有點滴鮮血飄飛出來,一滴又一滴飄飛而起,像是被什麽吸引一般,緩緩落到了遠處的禁製之上。
這便是那血跡的由來了。
“小師叔祖——!”
應玄羽頓時閃身飛了過去,身影一閃便到了鳳凰麵前。
百裏青木,紫劍,花瀲,孔維,羅雲,紫魅衣等緊隨其後,身後又跟了烏泱泱一大片人,全都目露擔憂地看著他和司昆。
謝危轉頭看了他們一眼,安慰道:“我們沒事,龍鱗和鳳羽本就是世間最堅固的防禦利器,隻是一些皮外傷而已。”
司昆抖了抖身子,龍鱗之上滑落的點滴龍血頓時被甩飛了出去,隨著鳳凰血一起全都落到了那磐月神宮的禁製之上。
果然如謝危所說,他身上的龍鱗也就是皸裂了一些,傷勢遠沒有之前滅神雷劫之下那一擊嚴重。
他看了眼羽翼底下尚還暈乎著的眾人,確認人沒受傷,表情也鬆了一些,隨即又皺了下眉頭,道:“剛剛的自爆不太對。”
謝危也點了點頭,“感覺少了很多能量,這不是這麽多大乘自爆該有的威力。”
若真的是這麽多大乘自爆,他們估計不死也得脫層皮,哪可能就這麽一個區區皮肉傷?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之後,紫劍忽而指了指遠處,“或許你們該看看……那裏?”
眾人轉頭看去。
就見紫劍所指之處,磐月神宮的內宮禁製光芒越來越亮,像是吸納了很多能量,其上覆蓋的鮮血越發鮮豔奪目起來。
而就在這萬眾矚目之中,一道清脆的”卡擦”突然響了起來。
宛如響在了眾人的靈魂之中。
所有人的視線齊齊一陣恍惚,甚至有一種三觀崩裂一般的不敢置信。
因為他們看到……
那堅固厚重,如一個守護神般在那裏矗立了千萬年的禁製……
那道修真界所有人用盡了手段,想盡了辦法,甚至逼得人瘋狂欲死的禁製……
那道拒絕任何人的鮮血,一旦滴落上去就會被瞬間抹消的禁製……
在吸納了龍鳳之血和大量大乘自爆之後的磅礴靈氣後……
終於……
“卡擦”一聲……
裂開了一道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