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高無上的磐月神宮是修真界內所有人向往的聖地。
不知有多少年, 不知有多少人,來來往往為了開磐月神宮的禁製費了多少的心力。
然而無一人成功。
如今他們倒是差不多已經放棄去開這扇禁製了,甚至都沒怎麽想如何去開這扇禁製。
但所謂有心栽花花不開, 無心插柳柳成蔭。
在他們都沒去想著這扇禁製還能開的時候……
它忽然就猝不及防地開了。
所有人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 還都愣愣地呆在那裏看熱鬧。
甚至有的人還在揉眼睛,懷疑自己看錯了。
要麽就是懷疑自己處在什麽幻境之中,還一指戳到太陽穴上, 口中大喝:“幻境,破!”
然而無論他們怎麽折騰,眼前所見依舊沒有分毫變動。
因為它本來就是再真實不過的現實。
真實到以為它是虛幻的。
直至有兩道身影忽而從不知哪個角落竄了出來,以極快的速度一掠而過, 直接從那斷開的裂口裏跳了進去。
是金灼厭和臨雲。
謝危頓時眼神一冷,“他們竟然還沒死?之前我明明注入了大量的死氣,便是個大乘都該死了!”
司昆微眯著眼睛看著他們的背影, 不知看到了什麽, 忽而眉心一皺,“他們的傷好像沒那麽重了……”
何止是沒那麽重, 那般迅速的肢體動作, 非得有不少靈氣支撐才可, 而謝危剛剛那一擊明明已經破了他們修為!
甚至他們還能活著就已經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情了。
謝危猛地想到了什麽,“剛剛自爆的威力沒那麽大,可能不隻是被禁製吸收了的原因,恐怕大半生機都被懾入他們體內了!”
他頓時恍然, “怪不得, 怪不得之前臨雲一直有恃無恐, 原來他還藏著這麽一招!”
司昆這時候也反應了過來,皺眉道:“自爆之後不出意外, 我們應該不是重傷就是死,這個時候他們正好可以補刀,而自爆形成的龐大生機被臨雲通過特殊方法吸收補充自身生機和修為,我們的血還可以開磐月神宮的禁製,如果不是他漏算了磐月神宮開啟會需要吸收很多能量,恐怕我們此番真的會栽進去。”
眾人想清楚前因後果後,頓時齊齊抽了口氣。
臨雲這人,謀算還真是深沉到可怖!
簡直是防不勝防!
被這樣的人時刻盯著算計,真是怕哪一步起成了人家棋盤上的棋子,稀裏糊塗跟著人家的布局走,到頭來還以為是自己的想法。
想想就讓人毛骨悚然!
謝危冷笑一聲,道:“禁製已開,跟進去!”
這時候,被他護在羽翼之下的眾人也終於從這可怖的爆炸中陸續清醒了過來,看清麵前的場景後,所有人都驚了一跳,第一時間看向謝危,見他羽毛之間鮮血淋漓,又是一番混亂的關懷和憤怒。
闕殷差點暴躁到直接化成顆火球當空將敢傷他崽崽的敵人砸成肉醬!
時間不等人,誰也不知道金灼厭和臨雲進去之後會做什麽,謝危簡單解釋兩句,此事便算短暫揭過,一夥人浩浩****朝著磐月神宮禁製裂開之處走了過去。
那道在神宮之外橫亙了千萬年的禁製在經曆了一開始的破裂後,便像是被抽走基底的積木樓,一塊又一塊碎裂的禁製不斷化為靈光飄飛而去,不過一小會的功夫,大半的禁製已經灰飛煙滅,露出了其後它守護了千萬年之久的寶物。
那一扇橫亙天地的巨門。
遠遠看去,便有一股仿佛從時間長廊的盡頭走來的古老歲月感,厚重又古樸,恢弘又壯麗,其上雕刻著一隻隻飛舞奔走的遺族本象,那龐大威武的身體,栩栩如生的氣勢,仿佛真的有這麽多遺族穿越了歲月,踏著時光長河從遠古走來。
又或許是人穿越了歲月的長河,踏入了那段波瀾壯闊的崢嶸歲月,看到山河浩瀚遼遠,看到有巨大的神獸在天地間奔走,那一聲聲震**寰宇的獸吼聲,幾乎直接響在人的靈魂深處,**起一圈圈意猶未盡的漣漪。
巨門中央有一方巨大的圓形空洞,空洞之中有白霧流轉,遮擋住了霧後的世界,在宏偉之中又顯出了一絲神秘。
眾人好半晌才從那門上恍然回神。
謝危喃喃道:“鬼斧神工,不愧是遠古大能,隨意留下的一段雕刻過了這麽久都能蘊含本體幾分真意,大概隻有那個時代的存在才能做到了吧。”
司昆收回視線,眼裏同樣殘存著幾分震撼。
其他人同樣如此。
那個時代,靈氣未曾像如今這般稀薄,法則完善,大道無缺,天地間正是最巔峰的時候,仙人輩出,長生不老,也是那個時代獨有的傳說。
這是人人向往的時代。
也是人人期待的時代。
如今不過一個妄想罷了。
即便從那個時代留下的一個圖紋之上都能窺見那個時代的幾分壯麗,這讓眾人更加憧憬,也更加絕望了。
如今這殘破的天地,已經是一個注定會枯竭的天地了。
那麽傳說之中遠古遺族舉族遷徙進的世外桃源,完美世界,可以讓人落地成仙的仙境——磐月神宮,真的會有讓人成仙的機緣嗎?
眾人眼神之中的希冀濃鬱到幾乎都快流淌了出來。
就在這時,忽而從巨門中央的白色霧氣後傳來一聲絕望的嘶吼——
“不!”
“這不是真的!不是!”
門外的眾人齊齊一驚,這才從對巨門的恍惚之中驟然回神。
謝危立刻身形一閃,直奔著門內而去。
其他人緊隨其後,一個個也跟了上去,幸而那入口很大,倒也不至於擠做一團。
眼前一陣空間倒轉,宛如天旋地轉一般的暈眩過後,終於來到了新的世界。
但眾人在看清眼前所見的一瞬間,齊齊倒抽了口氣。
他們也終於明白了之前那兩道慘叫聲的原因。
若是換做他們,隻怕不止會慘叫,甚至會崩潰到大哭出聲。
因為這般情景,實在是大大地出乎了他們的預料之外。
一片荒蕪。
天是荒蕪的灰。
地是荒蕪的硬。
沒水,沒光,沒靈氣。
入目所及,半點生靈都沒見到,隻有一片冷硬的凍土。
以及凍土之上滿滿的……屍骨。
那屍骨巨大到了遮天蔽日的程度,有的互相親密的依偎在一起,有的一具和一具之間還隔了一小段距離,一眼望過去密密麻麻,鋪滿了視線所及之處所有的地方。
白骨森寒,散發出點點瑩潤的光芒,這便是整座磐月神宮裏唯一的光源。
森白冰寒,冷入骨髓。
至於眾人想象之中的靈氣濃鬱,仙草遍地,仙獸嬉戲,處處都是仙人來往的仙家模樣,那是丁點都沒見著。
甚至地上連一根草都沒有。
不止如此,空氣裏的靈氣濃度都可以稱之為荒蕪,比之外麵何止差了一點,甚至都可以稱之為禁靈之地了。
這是一處生靈絕境。
誰進來待久了都得死。
所謂的成仙之地,從始至終都是一場美麗的夢。
百裏青木倒退一步,滿目皆是震驚駭然,“這……這就是……人人向往的磐月神宮?”
柳千葉似哭似笑,滿目嘲諷,“我們追尋了這麽久,費盡心力想進來的就是這麽個鬼地方?”
紫劍雖然不指望從這裏成仙,但從小聽著磐月神宮的傳說長大,心裏早已有了一番神往,如今看到這般絕境之地,都有一種三觀崩裂的恍惚感。
孔維砸了咂舌,“我滴個乖乖啊……就這地方還是仙境呢?”
婁玉仙喃喃道:“是……是不是我們找錯地方了?”
花瀲一指前方,聲音嘶啞微帶顫抖,“沒有,這就是我們要找的地方,看那就知道了。”
眾人隨著他的指引看了過去,就見那裏豎立著一塊巨大的石碑,材質和外麵那扇巨門一模一樣,上書四個遒勁古老的大字:
磐月神宮。
還都是用的古體字,是上古之時流行的,直接用法則寫就的字體。
真到不能再真。
這裏就是眾人一直在苦苦追尋的成仙聖地——磐月神宮。
眾人怔怔看著,好半晌都沒人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忽而人群裏傳來一聲崩潰的哭聲——
“不!這不是真的!這裏明明是成仙之地,古籍就是這麽記載的,上麵明明寫了所有大能遺族都進了這方世界,難道他們就是來這裏尋死的!?”
這一聲哭聲像是開啟了什麽機關,人群裏接二連三爆發出一大片聲音。
“說不準……說不準是遺族做了什麽,才毀掉了這方世界?它原來說不準就是一片仙境呢!”
“屁!不要什麽都扯到遺族,你又沒有證據,別忘記人家剛剛才救了你!”
“我們就為了這麽個地方執著了這麽多年?我們是在自尋死路嗎?”
“嗬……磐月神宮……嗬……成仙聖地……嗬……嗬哈哈哈哈哈哈……”
“瘋了,都瘋了……瘋了啊哈哈哈……”
哭聲,笑聲,怒吼聲,咆哮聲,交織成一片混亂的雜音。
整個人群都是一片混亂。
金紅色的鳳凰瞬息化成人形,看了眼身邊同樣化作人形的司昆,眼裏是如出一轍的震駭。
其他的遺族也都是同樣的表情。
所有遺族對於磐月神宮的態度堪稱是又愛又恨。
恨的是它讓所有遺族成了所有人的眼中釘,抓取遺族開啟磐月神宮這件事何止發生過一次,他們的數量急劇銳減,每到磐月神宮開啟,都是遺族們的災難日。
愛的是它傳說中隱藏著遺族先祖大能,若是開啟神宮,是不是那些大能就會出來為他們報仇?
當然也愛它可以使人成仙,愛它裏麵傳說中的世外桃源之地。
於他們而言,倒是希望磐月神宮早日開啟,這樣他們的族人也不需要貢獻血了,甚至如果裏麵有前輩大能的話,還可以替他們報仇。
奈何每次磐月神宮開啟之事,都是遺族們的躲藏之日,修為沒到大乘境的,如魔主和妖王一般厲害的,那都是能躲多遠躲多遠,壓根都不敢靠近的。
但他們無論如何想,也絕沒有想到磐月神宮之內是如此景象。
謝危臉色慘白如紙,不自覺喃喃:“師尊……”
他沒忘記,華尊在百年前曾獨自去磐月神宮,最後消失不見,他猜測可能是被吞入此境了,但磐月神宮裏如此荒蕪模樣,實在是讓他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司昆伸出手,輕輕握住他的手,安慰一般拍了拍。
謝危深吸口氣,轉頭看了他一眼,這才慢慢緩下情緒。
他沉聲道:“先到處看看吧,這裏看起來很大,說不準有哪裏還有活著的生靈。”
眾人始終是不太相信傳說中的仙境沒有一絲一毫的生靈存在,於是齊齊點頭,三三兩兩沿著這白骨鋪成的大道往前走去。
謝危一邊走,一邊緩緩看著周圍的森寒白骨,越是靠近,越是能感覺到一股深深的壓迫感。
那是殘存在這些巨大屍骨之中的法則之力,過了這麽多年,光是一具屍骨上還殘留著如此磅礴的威壓,難以想象他們生前究竟擁有著多麽龐大的能力。
“嘶……”
紫劍忽而捂了捂胸口,小聲道:“小師叔祖……我感覺有些難受……”
孔維皺了下眉,也道:“奇怪,我也感覺有些不舒服。”
他們一開口,眾人陸陸續續都停了下來,臉色都有些蒼白。
“我也是,胸悶到呼吸不暢。”
“我頭暈……”
“我肚子疼……”
食鐵獸掃了眾人一圈,哼道:“什麽不舒服,熊爺我怎麽好端端的,就你們嬌氣!”
謝危掃視一圈,發現所有不舒服的人都是身上沒有遺族血脈的。
簡而言之,就是血脈裏沒有法則神通的。
反觀遺族,雖然也感覺到了那些白骨散發的威壓,但那就像是一股清風拂過一樣,並沒有什麽太難受的感覺。
而人群裏唯一的人族大乘應玄羽,竟也沒受什麽影響。
他若有所思道:“這裏好像對沒有法則護身的人格外苛刻一些,是不是在保護什麽東西?亦或者在篩選什麽?”
司昆頓時想到了什麽,“篩選……你還記得青雲仙境的篩選嗎?”
謝危頓時靈光一閃,“三層篩選領悟力,以及遺族血脈!”
他眯了眯眼,道:“耗費那麽大的代價要遺族進入這裏,肯定所圖不小,我們繼續看吧,其他人要是不舒服,先退回去也可。”
紫劍捂了捂心口,搖了搖頭,道:“倒還不至於不能忍受,先看看吧,如果承受不住我們自會回去,小師叔祖不必擔心。”
謝危見她有數,便點點頭,繼續往前走去。
一路走來,皆是滿地森寒白骨,天空陰沉一片,壓得人心裏也跟著沉甸甸一片。
越是往前,白骨堆積地越是巨大,也越是密集,最大的甚至都有一千多米長,一百多米高,如此遮天蔽日的巨獸難以想象它生前的風姿究竟是何等的磅礴壯闊,可惜如今也隻是一堆零散的白骨。
而這樣的巨獸,何止一兩隻。
遍地都是。
直至走了不知多久,就在白骨最密集之處,忽而前邊出現了一處空曠之地,圓圓看去像是一個圓圈,圍著中央的什麽東西。
眾人精神一振,頓時加快了腳步。
直至來到那塊空地之前。
一塊遮天蔽日的石碑就矗立在中央,上麵用法則之體書寫了滿滿的上古字體,一股古老的氣息撲麵而來,浩瀚磅礴不可抵擋,就像一方天地壓在了人的脊梁之上,如此的偉岸又壯闊。
沒有法則之力護體的人當即就發出一聲慘叫,捂住雙眼猛然退後,氣息一瞬間萎靡了不少。
這般變故實在是突然,謝危連忙揮出一片金紅火焰,遮擋了眾人的視線,所有人才慢慢緩過一口氣來。
孔維捂著眼睛,咂舌道:“這果然是遺族的天下啊……誰能看看這上麵寫了什麽?我們這些人是沒法看了。”
忽而一聲驚呼聲響起,羅雲指著前方不遠處,震驚道:“你們看那裏!”
眾人齊齊轉頭看去,正是金灼厭和臨雲。
隻是此刻他們全都一副披頭散發的瘋癲模樣,眼睛全都在流血,嘴裏喃喃念叨著什麽,視線正癡癡地盯著石碑前方一座石台。
石台之上有一顆散發著淺淡白芒的光點正一閃一閃,石台之外有禁製守護,禁製之外……有一具枯骨。
是人形的。
枯骨之上搭著一件破舊的法衣,旁邊放著一把暗淡生鏽的長刀,長刀之旁……還有一顆光芒暗淡的留影石。
留影石旁刻著幾個字——
“吾徒九重親啟。”
謝危頓時渾身一顫,身形一閃,下一刻就落到了那具枯骨旁邊,他幾乎是有些顫抖地將手落到了那枯骨之上,在觸手的一瞬間,一股熟悉的靈力頓時從枯骨之上傳了過來。
這便是他師尊,萬劍宗太師祖華尊。
是將他撿回萬劍宗,授予他刀法的人。
他們總共也沒相處過多久,華尊總是有走不完的地方,看不完的風景,喝不完的酒,他落拓不羈,從不為任何人任何事停留,萬劍宗也隻是他累了後偶爾短暫休息的地方。
以他師尊的性子,十年能見上一麵就算是很負責了,但每次見麵,師徒兩個必然要比一場刀,喝一場酒,相處從來都是隨意自然,就和他們的性子一般暢快。
雖然和師尊待的時間不長,可能加起來總共也不到一年,但這位長輩在他心裏依舊是留下了濃墨重彩的情緒。
而如今,卻就在這裏猝不及防看到了他的枯骨。
謝危“砰”一聲跪到了地上,喃喃道:“師尊……您這是……發生了何事?”
司昆不知何時到了他身後,也一樣跪在了地上,輕輕磕了一個頭。
萬劍宗的人陸陸續續都走了過來,齊齊跪地磕頭,抬頭時眼眸都有些發沉。
這是萬劍宗輩分最高的太師祖,就這樣死在了這裏,對於他們來說實在是大大的震撼。
闕殷和鳳元坤也走了過來,對著這具枯骨行了個禮。
畢竟是教養過他們崽崽的人,雖然因為立場原因不太對付,但還是必須要感謝一番的。
謝危輕吸口氣,整理了下情緒,伸手將那枚留影石取了過來。
這是師尊想告訴他的事情,想必裏麵有他的死因。
他正要輸入靈力,忽而旁邊一聲嘶啞的笑聲響起。
“你確定要看?”
金灼厭懶洋洋地坐在地上,整個人披頭散發,隻從發絲縫隙裏露出一隻渾濁流血的眼睛,斜斜朝這邊看了過來,笑容帶著股不懷好意的惡毒,“你一旦看了,你就會瘋哦,真的會瘋哦哈哈哈哈哈……”
臨雲在旁邊沉默不語,隻癡癡看著那石台之上不斷閃爍的光點,表情似哭似笑,看都沒看一旁的其他人。
謝危早在一開始就發現了他們,但見他們一副精神遭受重大打擊的模樣,都提不起心力去對付他們。
這會兒見他說話,便冷冷地橫過去一個眼神,伸手輕描淡寫一揮。
霎時半空凝聚起一扇巨大的火焰巴掌,淩空而下,重重一擊,直接將金灼厭拍入了地下。
“找死!”
他眉目之間凝著一抹煞氣,表情冷漠至極,卻是把對華尊之死的憤怒全都傾瀉在了他身上。
火焰散去,金灼厭呈大字型躺在坑底,身上都是火焰留下的傷痕,表情卻還是那樣的詭異嘲諷。
“完了……”他雙眼放空,喃喃道,“一切都完了,這天地完了,所有人完了,大家一起等死吧哈哈哈……”
他這詭異的笑聲讓所有人心裏陡然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預感。
柳千葉捂著眼睛,咬牙道:“誰能看看碑文上寫了什麽,他們為什麽如此發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雲婆隻緩緩抬頭看了一眼,勉強看清上麵的字,還沒等仔細去看,便被一股強大的威壓刺痛了眼睛。
應玄羽同樣也是如此,隻稍稍看了一行字,眼睛已經有些睜不開了。
他們倒是比其他完全看不得石碑的人要好些,但也沒好到哪裏去,若是強行看下去,這雙眼基本都會半廢了。
眾人這才明白為何金灼厭和臨雲的眼睛是那般模樣。
闕殷同樣微眯著眼睛抬頭看去,雖是有些不適,倒還能勉強看下去,然而視線卻被一隻手給擋住了。
“我來吧,”謝危緩緩站起身,視線落在那石碑的字體之上,表情有種異樣的平靜,“我能看得清,我讀給你們聽。”
司昆同樣看得清楚,正因為看得清楚,在看清那內容的一瞬間便久久失語。
他略有些冰冷地笑了笑,“這東西……確實該讓所有人都聽一遍。”
謝危露出一抹同樣的表情。
這讓眾人心裏的不安更加嚴重了,所有人的視線都不自覺落到了他身上。
便聽他緩緩將石碑上的內容娓娓道來。
“寄吾之後輩,天下英傑:
天柱山塌,實不為祖龍之過,我等經過多年探尋,終於查清其間原委。
原是這方天地誕生之後便有了天道意誌。
萬族強盛,天道式微,它欲滅萬族而強己身,便將矛頭對準了最強的龍族。
龍族死八成,祖龍得知天道之秘,怒而搏天,不幸隕落。
萬族皆以為龍屍墜落天柱山,砸斷了天柱山龍脈,致使天地自此殘缺,法則缺失,大道遊離,靈氣日益稀薄。
實則非是如此。
墜落天柱山是祖龍謀劃,天道意誌藏身於此,唯有此法方能破而後立,天道意誌自此消散,但它臨散之前卻抹消了祖龍留下的修補法則之法以及天道之密,致使我等誤會龍族,大肆屠滅龍族,犯下彌天大罪。
若不是祖龍以身搏天,怕是我等萬族都會成為天道強大己身的養料。
我等錯過修補法則意誌最好的機會,天地殘缺嚴重,靈氣流失明顯,後代的血脈已逐漸開始稀薄凋零。
我們意識到必須要想個辦法。
我們鑄造了這方世界,所有一百歲以上的族人都遷入了此方世界。
這是一方死地。
入者無生。
我們決定向死而生,把生的機會留給後輩,吾等罪人慨然赴死。
吾之身軀為開天辟地時吸收天地精華而誕,吾等開天有功,得那時尚未成型的天道賜予神通,由此融入血脈,成為天賦,代代繁衍下已成法則的一部分。
既受恩於天,此番也該還恩於天。
以吾等身軀血脈之法則,耗萬年時光凝聚一顆完美無缺的法則之種,將它帶入大世界,以彌補大世界缺失的法則。
此法酷烈,禁忌甚多,在法則之種成型之前萬不可引入外界靈氣,否則靈氣失衡之下,法則之種必會崩潰,故吾等留下由三大至高法則凝聚而成的禁製在外守護,料想後世法則殘缺,該無人可領悟,自也無人可以進來。
此法甚可,吾心甚慰。
吾等留下一方仙境,名曰青雲,三百年一出,為此方天地篩選取出法則之種之人。
一為實力超群,護送法則之種回歸大天地。
二為大公無私,避免私吞法則之種成就仙人。
三為悟性絕佳,可助法則之種融入天地。
四為至純遺族,可不受吾等法則壓製。
四者兼具之人,自會來到此方世界,吾等在此懇請汝攜種而出,將法則之種歸還天地。
望諸位看在吾等以血肉之軀重鑄世界之意,善待吾之後輩。
願此方天地終能複歸清明,大道完善,法則無缺。
願吾等後輩可在盛世之中永享極樂。
願此界堅固如磐石,永不可破。
願大世天道如滿月,月盈無缺。
獻名——磐月神宮。
此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