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全城最高的地方俯视城中, 原来是这样的感受。
戚缓缓还是有些担心,她忍不住问倪庚:“这样真的不会被人发现吗?皇宫夜里不是该有巡视的吗?”
倪庚道:“我从小在这里长大,这个屋顶上过不知多少回了,还从没被抓到过, 不会有事的, 别怕, 你只管尽情欣赏美景就好。”
戚缓缓闻言安心地远眺,此时她才知京都别样的美。看着万家灯火,看着这些灯火随着夜幕的降临,一点一点地熄灭,整个城市沉寂宁静了下去,看得人心都跟着静了。
而皇宫是唯一晚上还点灯的地方, 它就在戚缓缓的脚下。抬头是满天星,低头是星星点点的灯火, 一时看得痴了,她竟有恍惚之感, 不知哪里才是天上哪里才是人间。
不知过了多久, 戚缓缓听倪庚道:“好看吗?”
戚缓缓真诚地点头:“好看, 真好看。”
一向肃然的王爷,竟目露得意,情绪外露得像个邀功的孩子:“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我想把我以前经历过的所有美好都让你经历一遍,把所有好东西都找来给你, 想让你也拥有。”
戚缓缓正看着夜空,她余光知道倪庚正看着她,她没转头没去看他, 还盯着夜空看,但其实也不知自己看得是什么了, 搭在膝上的双手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膝头裙衣。
倪庚好像也并不需要她回答什么,他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二人又呆了一会儿,风来了,倪庚道:“该走了。”
说着他把外衣脱下,他的衣服很大,能把戚缓缓整个人裹在里面。倪庚把人裹是像个蚕宝宝,双手托抱着她,像来时一样地回去王府。
“可有情况?”一进屋倪庚把戚缓缓的脸盖住,然后问金魏。
被他这样包着抱着进了屋,戚缓缓还真有些不好意思,好在倪庚反应快,帮她遮挡住了。
金魏根本不敢抬头看,低着头回话:“无事发生。”
倪庚一个眼神,金魏就消失不见了。
倪庚把人放在床榻上,与戚缓缓合力把她身上裹着的他的外衣褪了下来。
开始还好,外衣脱完二人皆是一顿,今日初五,他们谁也没有忘记。
戚缓缓咬着唇,把防在身前的手慢慢地放下,这是她承诺他的,从上月初五到今日,他遵守了承诺,那她也不能破坏。
戚缓缓低着头,看不到倪庚的样子。他漆黑的眸子在黑夜里泛着光,双唇紧抿,喉头滚动。抱着她回来这一路,只觉阵阵馨香沁入脾肺,那时就有些心猿意马。
此刻,屋中只余洒入的月光,昏暗无外人,她坐在床榻他的面前,他看到她把手移开的举动,那份怯怯,除让他心生爱怜外,同时还升起想要摧毁这份柔弱的冲动。
这样的天气,他额上竟沁了汗。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久到戚缓缓终于肯抬头看他。
就见倪庚眼神凶狠,侵略意味十足,但从她看向他开始,他那份凶狠慢慢地散去,最后连侵略性也没了。他变得平和,只是嘶哑的嗓音出卖了他:“你先睡吧,我去后面洗漱一下。”
他让她先睡,可他又去洗漱,戚缓缓还是不明他最终的用意,一颗心也无法完全放下来。她这时可不敢去后面洗漱,只是脱掉外衣,穿着内里的衣服躺到了床榻的里面去。
她哪里睡得着,听着里面的动静。倪庚此次沐浴,用了很长的时间,待听到他出来走过来的声音,戚缓缓不由自主地弓了弓身。
听着身后他上榻躺下来的动静,然后就再无然后了。
戚缓缓一口气正要松,就听倪庚道:“睡吧,什么都不会发生,初五是个好日子,以后每月到了此日,我都会带你出去玩,京都的夜景还有很多你没看到过的,这是我的承诺。”
戚缓缓在黑暗中楞住了,这就是她想知道的,倪庚会改到什么程度,他口中的对她的尊重是如何体现的,会不会是她想要的那一种。
她等来了不是吗,他做到了,做到了她心中所想,做到了她最在意的点。
倪庚那日向她剖析心声,向她道歉,向她承诺以后,说她心中无波那是不可能的,但如她所回,她不信他。
之后,他真如他所言,改了很多,但那些事于她来说触动很小,今日他的隐忍与克制,以及主动毁了二人之前的协议,重新定义承诺了这一天,这是戚缓缓没想到的,带给她很大的震动。
她再无法保持内心的平静,无波地看待倪庚的改变,如果说倪庚那日的剖白,令戚缓缓心中铸起的高墙,松动了最上面的一块砖石,今日,这块松动的砖石被推掉了。
这一夜睡得,戚缓缓做了很多的梦,杂乱无章,待醒来后,一个片段都想不起来。她忽地朝旁边望去,倪庚已经不在了。
倪庚在宫中,下朝后他去到了养怡殿。他早与皇上禀告了柳望湖的动作,今日是来告诉皇上,戚缓缓与柳望湖已达成共识,定于初十行动。
皇上点头道:“甚好,这次可要借着此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尤其是你身边的那些暗桩,真是万没想到,他们竟图谋了这许多年。以前不动柳望湖,正是忌惮只除他一人会打草惊蛇,让那些暗桩彻底失了线索,在京都埋伏下来。如今好了,难得的机会,定要把他们全部铲除。”
倪庚向皇上保证了不辱皇令,然后开始提他今日的重点。
他话锋一转道:“圣上,此次行动于戚氏来说有一定危险,但她一心为国为民,并不惧怕。臣坦言,曾劝过她不要管此事,但被她训了,臣亦被她一番言词打动,臣向皇上请功,若此事顺利完结,可否求皇上赐婚臣与戚氏。”
皇上沉默着,倪庚又道:“臣,非她不娶,之前圣上与母后为臣所虑之心,臣都懂,但现在情况有变,此事了结之日论功行赏当昭告天下,圣上可借此名头,封赏戚氏,届时,朝中百官自不会再有话说。”
皇上哼笑一声:“你倒是都想好了,用心之苦她可知,她可领?”
倪庚面不改色:“臣无需她知,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臣只问自心。”
皇上闭着眼长吁一口气,好个不争气的痴儿,他是知道自己这个幼弟的,对待外人凉薄心性,狠决得下来,唯面对放在心上之人,志诚炽烈。
那戚氏那样背刺于他,几次逃离,他还是如此抓着不放,不曾把人从心上挪开,想来是刻在了心上的人。
太后私下与他谈过此事,可能是见了郡主近期快乐的样子,不想让幼子还不如侄女,落得个生活郁郁孤独终老的结局,话里话外都在劝他、暗示他,不行就想个办法给那戚家些荣耀,皇家想捧人,焉有扶不起来的道理。
皇上当时未置可否,但心下也有些松动,如今好了,人家自己把一切都想好了,台阶直接放到了脚下,连迈这一步都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