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柱也一个劲的点头, 没错,他们家是有人撑腰的!
想要欺负他们老田家的人, 想的美!
田主任冷不丁沉沉的注视着铁柱,铁柱迷茫,他明明应和了田主任了呀,怎么还这么看着他。
在铁柱不明所以,傻傻的看着田主任丈二摸不着头脑的时候,田主任直接一巴掌打在铁柱的脑门上, “你是傻的吗?”
田主任按捺住怒气,重新讲了一遍,“我问你, 是谁胆子这么大,把你婶子抓走了。”
“哦哦。”铁柱这才反应过来,原来田主任刚刚不只是气话,还是在问自己呢,他摸了摸后脑勺, 回忆着当时的场景, 有点儿犹豫,“是两个公安,一个年纪大,一个年纪小, 我听小的喊大的叫师父, 大的喊小的叫小晁。”
田主任听铁柱说话听的直皱眉, 前边说的那些和废话没差,反倒是最后说了点有用的东西。
晁这个姓不常见, 等会儿他打电话给他堂哥,就什么都知道了。
田主任不耐烦的挥开铁柱, 也顾不上几桌子的客人,直接往公社的方向走。
有人看见了,还以为公社有什么急事,主动来帮忙的一个辈分大的婶子拦住田主任,“大喜的日子去哪呢,新娘也没到,接亲的人也不回来,大家可都等着呢!”
说是喜事办酒席,其实一共也就三桌,没有大办,毕竟新郎都是第三次娶老婆了。在场的全是关系近的亲戚,还有公社里的一些工作人员。
田主任本来心情就不好,板着脸黑沉沉的,被拦了以后,更不开心了,一点好脸色都没给这位婶子,但打实被提醒了,调转步伐改往宾客的方向走。
他站住,双手挥动,示意大家安静,面色很不好的开口,“你们继续吃,接亲的人晚点回来,耽误大家伙了。”
光看田主任的脸色,客人们就知道出事了,碍于田主任平时的官威,哪个敢多说什么?
都连连摆手,表示体谅。
田主任直接丢下一大摊子事,跑去公社打电话。
整个公社里就这么一部电话,专门被搬到田主任办公室对面,说是给公社处理事情用,实际上和田主任的没差别。
他气势汹汹的拨通自家堂哥的电话,还没等对面开口,火急火燎的道:“哥,你弟媳妇被人抓去你们局子里,你怎么不管管,那可是你亲弟媳。”
田副局长被声音震的耳朵发痒,把话筒拿远,伸出小拇指扣了扣耳朵,也不管对面说什么,总之先让自己舒坦了,然后才慢吞吞的把话筒对准耳朵。
田副局长看着四十多岁,有点发福,看起来就像是弥勒佛,可以看出来原先是国字脸,随着发福之后,只能看到两三层叠起来的下巴,他的声音也懒洋洋的,有点佛系的慢吞吞,“又怎么了,弟妹犯什么事了?”
田主任冷哼一声,语气难掩愤怒,“能犯什么事,她就是好好的去接亲,你侄子结婚你忘了?亏你还是做大伯的,都不知道回来一趟。”
田主任插了句题外话,怨怪田副局长。
像这种抱怨的话,田副局长听多了,也不生气,他整个人看起来和摊肉似的,也不爱动,如果有人在他面前吵架,感觉他下一句就是以和为贵,生什么气呢。
所以回答田主任的时候,也是这副随意的态度,“好了好了,大动肝火做什么。哎呀,还不是安志动不动就结婚,这是第三次还是第四次了?
我局里的事情忙,不凑这份热闹,钱我不是随了吗。
你好好说清楚弟妹的事,这么说她是被冤枉,乱抓来的?”
其实田副局长可能工作上不是那么尽心,但也不是那种为了亲戚徇私舞弊的。他不过是因为自己大哥的身份,对底下的弟弟妹妹比较照顾,人懒了点,反正大小也是个领导了,往不往上爬都随意。
别看田主任在外面吹的天花乱坠,经常拿着田副局长的名头乱来,其实也知道自己大哥的性子,因此他换了副说辞,“当然是冤枉的,红梅一个妇道人家能犯什么错,再说了,就是接亲而已。”
田副局长半信半疑,但还是给自己兄弟一点面子,“那成,你知道是谁抓了弟妹吗?”
田主任一听这事有门,立马道:“我也不清楚全名叫什么,听铁柱说是姓晁,还挺年轻的,这个姓少,很好找出来。”
他说的轻松,田副局长的眉头却越皱越紧,好好的一副弥勒佛和蔼相,硬生生愁得苦瓜,“你再说一遍,姓什么?”
“晁啊。”田主任还没意识到事情不对,又重复一遍,还不客气的嘱咐田副局长,“哥,你把人找出来以后,可得好好教训他,连我们田家的人都敢动,要我说,他就是不把你放在眼里!”
田副局长在电话的另一头,露出怀疑人生的眼神,他的语气已经从随性变成了着急,简直要被气笑了,“呵呵,我们局姓晁的可只有晁建阳,真要是这位祖宗,那巧了,人家还真能不把我放进眼里。
那是下来镀金的大爷,我区区一个县城的副局长。
我的弟弟哟,我是不指望往上升的,但求求您咧,别最后害的我这身衣服都穿不上!”
说完,田副局长就把电话挂了。
坐在椅子上好半晌不肯动,最后还是顾念亲戚情分,把帽子戴好,准备下楼打探打探。
至于田主任,他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先是愣住,随即面色变得难看,重重的把电话摔回位置上。
负手往外走,整个人火气大的很,偏偏他儿子也没了踪影。
在田主任焦头烂额的时候,余禾她们已经住进了县城条件最好的饭店。
按理来说,现在出门最好是能带上介绍信,但余禾她们没走的太远,也还是在县上,带她们来的还是部队的军官,完全是有保障的,所以前台的工作人员没有怎么为难她们。
余禾跟何春花住进了一间配有玻璃的大房间,地板是木头铺的,保温瓶和毛巾一应俱全,一辈子都待在乡下的何春花看着这些摸都不敢摸,她就怕是要钱的。
装修的风格,在余禾看来,有点像民国时候的室内,床也是木的,融入了西洋风格,床头是半椭圆形的,床脚尖圆,一看过去就很有线条感。
何春花新奇的把手伸到被子边缘摸了摸,感叹道:“咋这么软这么轻呢,不像我们自家棉花弹的被子,也不知道晚上睡了能不能热。”
余禾已经坐在窗边的木桌上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她比何春花要淡定许多,“肯定能热,要不人家能摆出来吗。”
何春花点头,对余禾说的话表示赞同,“倒也是。”
两个人在房间里待了好一会儿,余禾主要是喝水,反而是何春花乡下人进城,看什么都新奇,每个柜子都打开看看,还和余禾说万一藏人了怎么办。
在余禾看来,藏人不大可能,但如果在现代,她可能会怀疑有没有安装摄像头,每次出去旅游住酒店,都要小心的检查过。
但是这个时代,普普通通的小县城,估计是遇不上这种事的。也不知道这时候有没有监控器。
余禾发散思维的想。
帮余禾还有何春花办好手续之后,刘光同就先走了,杨怀成倒是不放心余禾,可赤嵩大队那边也不能无辜缺席太久,他走之前把周围的环境都摸清楚了,告诉余禾哪边可以吃什么,哪边的东西贵,哪边最好别去。
走之前,杨怀成还跑到县里的新华书店给余禾买了书和本子,生怕余禾在这边待不住,让她可以看书,而且布置了做笔记的任务。
余禾可算是知道自己之前在箱子里翻出来的作文,还有一堆题目是怎么回事了,感情都是杨怀成给她布置的。
高中毕业以后,余禾就没再做过这样子布置的作业了,但想到之后可能确实会无聊,所以余禾没有拒绝。
然后杨怀成把口袋里所有的钱跟票都塞给了余禾,只留下回去的车费。
余禾……
当然是收下了,毕竟在外面万一突然有什么事情需要花钱怎么办,以备不时之需!
而在屋子里待了有一会儿之后,余禾就有点坐不住了,她推开门下楼,准备去周围看一看,谁知道下楼的时候有视线死角,拐弯的地方刚好和人迎面撞上。
余禾噗咚一声,跌坐在地上,尾椎骨一阵疼,她一只手捂住受伤的地方,另一只手扶住楼梯就想站起来。
而另一个相撞的人顾不上起来,开始捡满地板的纸。
余禾不经意瞥到,发现纸上密密麻麻画着许多图,每一幅图旁边用端正的钢笔字写上名称注释,还有大片的介绍。
余禾很快意识到这些纸上的东西非常重要,她好不容易站起来,又蹲下帮忙一起捡。
她捡了一小半,好不容易都捡完,就想递给对方。
对方下意识抬手,说了句谢谢。
两个人的目光不期然相汇。
余禾看清了对方的长相,戴着眼镜,斯文俊秀,温文尔雅,带给人一种知识分子的专注。虽然他没有任何带偏见的表情,但是却能让人一眼看出来,他一定是个恃才傲物,非常清高的人。
而且家境好,因为余禾看见他手上戴着手表,还是梅花牌手表。
比起余禾单纯的打量,对方的神情要复杂许多,先是怔住,眸光中闪过惊艳,而后耳朵根悄悄泛起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