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闻度和冯老师帮关夏禾和那边约好见面的日子。
早上池鹤去接祝余上班, 见她穿了一件很漂亮的白色小香风真丝衬衫,衣襟和袖口都有重工镂空刺绣花纹,看上去相当精致。
搭配着一件长度到小腿的水洗牛仔蓝的包臀裙, 裙摆在后面开了一道短短的叉,脚上穿着一双裸色的平底鞋,走起路来轻盈雀跃,连卷曲的发丝都随风微动。
这样的装束的确更加凸显她温柔的气质,池鹤把手搭在车窗上, 笑眯眯地看她走近。
走到近前, 祝余小小地蹦了一下,这就到了车门边。
她弯腰笑嘻嘻地朝里面的人打招呼:“早上好呀池鹤哥。”
“大小姐, 您可出来了,等你可真不容易。”池鹤调侃她,顺手打开车门的锁。
祝余却把他的玩笑话当了真, 坐进车里之后, 有点不好意思地问:“你真的等了很久啊?要不然下次还是别……”
“逗你的, 这你也信。”池鹤失笑地打断她没说完的话, “我才来了不到十分钟,不信你自己看行车记录仪。”
祝余闻言啧了声,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嘟囔:“又逗我,你可太坏了。”
池鹤笑了声, 也没把车窗升起来, 早晨的气温没那么高,车里开不开空调都可以。
公主把半个脑袋贴在窗边,好奇地看着外面, 灌进来的风将它的狗毛吹得乱糟糟的。
也吹动了祝余身上浅淡的香水味。
是那种很克制很温柔的白花香,很适合夏天, 会让池鹤想起还在状元巷的小少年的时光,傍晚放学后他们一起回家,微热的风迎面扑过来,卷过自行车的车轮和校服衫裤,一路随着他们跑进巷子里。
四处炊烟涌动,比他们更小的孩子成群结队地放学,到处乱跑,尖叫和小声让飘**的晚霞都为之停留。
巷子里某户人家种植的夜来香和茉莉花,伴随着年少的回忆,越过了岁月的长河,又一次来到他的面前。
“今天用香水了?”他忍不住出声问道,平时极少能从她身上嗅到咖啡香之外的味道。
偶尔几次,据她说是因为起床后心情很好,才用了一点。
祝余嗯嗯地点了两下头,“圣诞节的时候小禾送我的礼物哦,平时都没怎么用,今天用一下。”
池鹤眉头一挑,故意拿话堵她:“这么说来,今天是特地打扮得这么好看的咯?”
祝余一愣,没明白他的意思:“……啊?”
但池鹤觉得她是故意在装傻,哼了声:“什么日子啊这是,值得你这么隆重对待,我怎么没这种待遇?说起来我们也是分开了十年还是十一年才又见面的吧?哎哟,我也知道我不值钱了……”
祝余:“……”啊这……
祝余先是听得一头雾水,随后被他话里话外满满的酸气扑了满脸,疑惑不解瞬间化作哭笑不得。
她感觉自己现在就是那个[笑哭]的表情的真人版。
好不容易等他把话说完了,她才憋出来一路:“……你别学人家阴阳怪气,这不好。”
池鹤眉头一挑,嘴唇一动,看样子又要继续输出,祝余连忙抓了一把他的胳膊,语气急切:“别、别说了……可以了,可以了……下次、以后我也这么隆重对你,可以了吧?”
“……真的?”池鹤到了嘴边的吐槽换了套说辞,“这多不好啊,咱们都是自己人,不用讲这些虚头巴脑的,还是做自己比较好。”
祝余忍着笑,点点头:“对啊,在自己人面前,就应该做自己啊,今天是特殊情况嘛,有客人来,我要给小禾撑场面的。”
池鹤啧了声:“照你这么说,我是不是也应该回去换套正装?我能撑场面的手工西服还是有几套的。”
祝余闻言目光一闪,实话说,确实有点心动。
可是他今天穿着白色的T恤衫,蓝色的牛仔裤和牛仔外套,看上去清爽年轻,朝气蓬勃的气息扑面而来,她也觉得很好。
仿佛看见了很多年前那个和她一起坐在大书架前看小说的的少年。
于是她摇摇头:“不用这么麻烦吧,你这样去也很能撑场面啦。”
语气格外认真,听得出来这话说得非常真心,池鹤嘴角一翘,高兴了。
“多谢夸奖。”
倒是一点都看不出刚才酸里酸气的模样,祝余忍不住在心里感慨,谁说只有女孩子才会拈酸吃醋七情上面,翻脸快过翻书的,看看她池鹤哥,技术比她熟练多了好吧。
但她同时又多少有些好奇:“池鹤哥,你什么情况下会穿西装,上班?”
“公司年会,或者有正装要求的会议,或者宴会和活动场合,当然,心血**也穿穿。”池鹤解释着,侧头看了她一眼,笑道,“怎么,想看我穿啊?”
祝余被点破了心思,有点不好意思,往车门那边靠了靠,欲盖弥彰地辩解:“少见嘛,有点好奇。”
确实是少见,从重逢至今,池鹤的装束打扮总是偏于休闲,印象里也就见过一次他穿西服的样子,当时她还觉得他看起来好精英。
池鹤失笑:“那就等哪天我要穿了,一定给你看看。”
祝余腼腆地笑笑,居然没有拒绝。
到了店里,祝余和平时一样做着开店前的准备,池鹤将院子和店面之间的门打开,让公主进去和发财玩。
他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回头问道:“你说我要不要给它俩做个自动饮水机?”
“它有自动饮水机啊。”祝余有点无奈,“可是它还是不太喜欢喝水,有时候要我们摁着喂。”
猫不爱喝水真的是让人发愁,祝余经常能从养猫这件事上,找到和别人养孩子一样的苦恼,并且通过这些苦恼觉得自己并不适合养孩子。
太烦了,真的,她怕养不活。
池鹤道:“我给它做一个简易版的,用鱼缸的那种小水泵和食品塑料桶做,就当是能流水的玩具,看看它们爱不爱喝?”
“你闲着,想做就做呗。”祝余慢悠悠地应道。
恰好关夏禾下来了,她忙问:“小禾,今天他们过来,我们要不要做些准备啊?比如准备点甜品或者水果之类的?”
“不用这么麻烦,店里什么都有,吃的喝的想吃什么点什么好了。”关夏禾摇摇头,拒绝了她的提议,“没必要,按照接待普通客人那样来就好。”
说句不大好听的,这都还不确定是不是她亲哥呢,搞这么隆重干嘛。
现在就这么隆重,那以后呢,用接待外宾的规格?
不过好在祝余也就是那么一问,既然关夏禾觉得不用,她也就不坚持了。
转而问道:“早餐吃什么啊?”
关夏禾努着嘴想了想:“我去厨房看看吧,有什么吃什么好了。”
一天中最早的一批外卖单子做完被取走之后,祝余吃上了关夏禾做的早饭。
由一个煎的荷包蛋、一块鸡胸肉、一小块煎三文鱼、一个切片的牛油果,和几片腌酸黄瓜组成的摆盘很好看的早餐拼盘。
黑胡椒香料盐撒在表面,增添了少于风味。
祝余哇了声:“吃得这么有营养啊?”
关夏禾啧了声:“要不是没有云吞和饺子了,我才不吃这个,牛油果就应该做成牛油果奶昔。”
就这么点东西,池鹤几口就吃完了,然后说要出门买东西,让祝余列个清单给他。
祝余秒懂,在柜台上随便拿过一张卡片纸,写下一连串诸如“速冻三鲜水饺×3”“速冻鲜榨云吞×3”“牛腱子2斤”之类的东西,然后双手递给池鹤。
语气多了几分殷勤:“谢谢池鹤哥,池鹤哥辛苦了。”
池鹤:“……”
池鹤原本出门是想去买给发财和公主做饮水机玩具的东西,这条街上就有卖五金日杂的小店,最后为了帮祝余大采购,要去到两条街开外的生鲜超市。
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才回来,东西却没买齐,“你要的榴莲,那个超市的我看了不太行就没拿,你做什么用的,着不着急,着急的话待会儿我去别的水果店看看。”
祝余一听要这么麻烦,忙摇头说算了,“本来是想做榴莲酥,既然没有合适的榴莲,那就做别的吧,蛋挞也行。”
“待会儿我问问吧,看我们小区的水果店里有没有好的,我订一个。”池鹤应道,又问她,“明天再做成不成?”
成,怎么不成。
祝余还觉得太麻烦了,问他:“方便么,不会太麻烦吧?”
说着递过去一杯冰镇过的水牛奶。
池鹤喝了口奶,有点好奇:“你是觉得麻烦我,还是觉得麻烦水果店?”
祝余呃了一下:“……都有?”
“水果店做生意的,他们卖得不便宜,我甚至觉得他们的服务还可以再好一点。”池鹤摇摇头,佯做不高兴地看着她,“至于我,你不麻烦我,还想去麻烦谁?”
祝余抿着嘴唇,点点头:“……说是也是。”
应完顿了顿,忽然又说了一句:“我还不太习惯,不过以后会习惯的。”
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池鹤听了一愣,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她是什么意思。
要是普通朋友呢,她是不好意思麻烦他的,哪怕是闻度和关夏禾这样关系特别好的朋友,她也是不愿意麻烦他们帮自己做太多的。
可是她愿意花时间去让自己习惯来麻烦他。
池鹤忍不住笑起来,心想,等她习惯麻烦他之后,就该是使唤他了吧?
午后的咖啡店安静而悠闲,空气里飘**着轻柔至极的轻音乐,慵懒休闲,甚至有种让人昏昏欲睡的感觉。
池鹤在院子里的屋檐下摆弄他买回来的塑料管和塑料桶,用美工刀和剪子在桶盖上钻好几个下水的圆孔,再在圆孔对面开一个孔安装上一个假装是水龙头的软管接头,然后裁好合适长度的水管,把它和鱼缸小水泵和滤芯都安装进桶里,恰好旁边墙上就有一个插座,一通电,水就被吸了上来。
发财和公主围着这个新的自动饮水机看个不停,池鹤现在一旁洋洋得意,不停地给它们拍照。
客人就是在这个时候登门拜访的。
“叮铃铃——”
门口的风铃轻轻响起,惊动了在吧台里的人。
祝余在翻一本新的和咖啡有关的书籍,闻声抬头,见到闻度和冯老师正陪着一对青年夫妻推门而入。
她下意识扭头去看关夏禾。
只见她的脸上闪过明显的错愕,随即出现一丝激动和紧张。
祝余连忙伸手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提醒她不要失态。
关夏禾回过神,扭头跟她说:“小鱼,他真的……好像我爸爸,长得一模一样。”
话到最后,她的声音都出现了轻微的哽咽。
祝余一愣,也目光错愕地去看进来的那个年轻男人,剪裁得体的铁灰色西服,酒红色的领带和他太太的裙子同色,他的神情淡定,和关夏禾一瞬间出现的恍惚形成鲜明对比。
他好奇地打量了一圈店里,目光落到祝余和关夏禾的身上,露出强烈的疑惑来,很明显,他不知道她们俩到底谁才是他要找的人。
冯老师见状笑道:“小禾,快过来,宋先生有些事想跟你打听打听。”
关夏禾没吭声,祝余连忙用手肘碰了她一下。
她回过神来,点头嗯了声,抿着嘴角从吧台里绕出去。
祝余看她走到一行人面前,冲冯老师问了声好,闻度不想参与这件事,就问祝余:“池鹤哥在不在?”
祝余抬抬下巴,“在院子里给发财和公主做玩具呢。”
“我去找他。”闻度笑着说了句,趁机退出了这件事,让冯老师去做中间人。
祝余和他对视了一眼,明白了他的意思,就点点头。
在这件事上,他们三个的态度是一样的,坚决不掺和他们之间的对话,并且都是站在关夏禾这头,如果找来的不是关夏禾亲哥,那就是虚惊一场,如果是,认或不认、怎么相处,他们都随着关夏禾的意愿来。
所以池鹤也好,闻度也好,都选择了避开。
祝余也想避开不听这事,可谁叫她是咖啡师,而且关夏禾不知道怎么想的,把他们带到了手冲台正对着的那张桌子。
好么,这下池鹤是真不用回来了,他最喜欢这个位置,祝余一时有点哭笑不得。
这边已经开始寒暄:“关小姐你好,我叫宋致,致敬的致,这是我的太太宋云今。”
关夏禾请他们坐下,“宋先生,宋太太,幸会。”
接着关夏禾又问他们想要喝点什么,她一转身,祝余就赶紧把菜单递过去。
宋致和他太太一人要了杯日晒瑰夏,一人要了杯水洗耶加雪菲,至于冯老师,他喝不惯咖啡,关夏禾就让祝余给他倒了杯茉莉花茶。
陪同宋氏夫妇一同前来的,还有另一位戴着金边眼镜的年轻男子,祝余估摸他就是两度前来打听关家人的那位秘书。
在他的老板落座后,这位秘书就识趣地坐到另一张桌子去了,顺带点了一杯荔枝兰的手冲。
接下来,祝余一边利利索索地准备他们要的咖啡,一边支起了耳朵,听听他们都聊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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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场谈话由冯老师这位长辈兼中间人开场。
他对关夏禾介绍道:“小禾,宋先生和宋太太是从榆城千里迢迢赶过来寻亲的,多方打听后找到了状元巷这边,觉得你很符合他们要找的人,你又恰好有一个走丢的哥哥,所以我带他们过来见见你。”
“如果你们恰好就是彼此的亲人,那就皆大欢喜,再好不过了,你说是吧?”
说完,冯老师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档案袋,从里面倒出几张照片来,推给关夏禾看。
还说:“原本我都不知道这件事,那天你刘阿姨回来说,有个人来找人,拿来的照片跟关家的小禾长得很像,我还不信,结果一看照片,哎……你看看,是不是一样?”
关夏禾把照片接过来看了眼,眉头一皱:“……我小时候真长这样?”
她拿着照片转身递给祝余,“快看看,我真长这样啊?”
祝余接过照片,认真地看了好一会儿,低着头看,再把照片举起来看,眉头皱得紧紧的。
半晌她说:“不完全像,但是……”
她伸手捂住照片里小孩子的眼睛和发型,让关夏禾看下半张脸,肯定地道:“嘴巴和鼻子跟你一模一样。”
说着又盯着她看了一眼,“甚至跟你现在都还有一眯眯像。”
这是因为长大了,容貌长开的缘故。
关夏禾顿时震惊,冯老师趁机道:“看,我就说是像吧?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可能记错,可是小鱼不会记错的,你们可是从小到大都形影不离。”
关夏禾迟迟没回过神来,宋致也好奇地打量着她,像是试图从她侧脸中看出点什么来。
反倒是那位宋太太反应得很快,点头笑道:“我觉得要是现在把你们俩的眼睛蒙起来,光看嘴巴和鼻子,也是有六七分像的。”
她看向祝余,因为不知道她的姓名,只好略过称呼,求证道:“你觉得呢?”
祝余举起照片,挡了挡疑似兄妹俩的脸,片刻后点点头,认同了宋太太的说法。
关夏禾这时回过神来,目光微微闪烁,轻声道:“我刚才就说……”
祝余听见这半句话,立刻想到他们一行人刚进来时,关夏禾的失态恍惚,和她那句“长得一模一样”。
宋致和他太太都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关夏禾。
关夏禾扯扯嘴角,笑了笑:“冯老师,你是不是没有告诉宋先生,他长得……跟我爸爸一模一样?”
宋致夫妻俩的神情在一瞬间不约而同地变得震惊,他们看向冯老师,下意识地追问:“这是真的吗,冯老师?”
冯老师叹口气,面色沉痛地点点头。
“对,我没有说,我觉得……跟你家里人有关的事,还是等你们确认了彼此的身份之后,再由你亲自告诉他们,会更好一点。”
关夏禾闻言道了声谢,说:“确实是这样,如果不能确定关系,说这些也没什么用。”
这毕竟是关家的家事,说给外人听就很没必要。
宋致夫妻俩的脸色也恢复正常,只是他们的表情里似乎还有点难过,祝余猜测他们应该是打听到关家的大体情况了的。
冯老师这时道:“既然你们已经说上话了,我这个中间人的任务就完成了,剩下的你们慢慢聊吧,我先……”
“冯老师难得来一趟,留下吃顿饭吧?”祝余这时开口留人道。
冯老师说不用了,家里煮了他的饭,祝余才不信,“下午三点多,刘阿姨怎么可能这么早煮饭,你别骗我们。”
说着她冲院子里喊了声:“池鹤哥,你快过来一下!”
池鹤应声而来,脚边一左一右地跟着发财和公主,小家伙玩了水,身上的毛都有点湿漉漉的。
一进门,池鹤就感觉到有两道目光在打量他,他敏感得很,立刻回头看过去。
见到是宋先生和宋太太正看着自己,宋先生的目光里还隐含着几分挑剔,他眉头一挑,不慌不忙地冲他们笑笑,点头致意。
然后回头问祝余:“叫我来做什么?”
“我们留冯老师一起吃晚饭好不好?”祝余笑着问他。
池鹤冲她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要我做饭是吧?”
“我做就来不及了呀,打烊都要天黑了。”祝余双手合十,“拜托拜托。”
池鹤哼笑一声,伸手拍拍她头顶。
接着去拉冯老师,笑道:“您别客气,虽然我没机会上过您的课,可您是小鱼他们的老师,也就是我的老师,现在学生都大了,能自食其力了,孝敬孝敬您也是应该的,千万别推辞。”
又说:“我亲自下厨,您尝尝我手艺,都是家常菜,不费几个钱,您也别嫌弃,等吃完饭,刚好让闻度送您回去,顺路么,还省得您这大热天地去挤公交地铁,打车又太贵,是吧?”
冯老师说实话跟池鹤也不是很熟,至少没有跟闻度他们几个那么熟,但却不得不承认,池鹤这人确实很会说话办事,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了。
再想想这家里里外外都收拾得很好,看样子生意也不错的店面,和闻度送给他家孙子的绘本,一时间既欣慰又感慨。
欣慰于孩子们都已经长大能独当一面了,再不是以前需要他苦口婆心教导的小朋友,又感慨于岁月匆匆不饶人,催着青丝变白发。
闻度搬了桌子出来,师生三人在院子里闲聊,祝余让袁圆跑了一趟,送了果茶和甜品过去。
这边关夏禾和宋致夫妇俩已经开始对他们各自掌握的信息。
关夏禾说:“我以前听爷爷奶奶说,我哥是四岁的时候被人带走的,那天是幼儿园放学,路过小公园的时候,我哥闹着要去看飞机,奶奶就和平时一样,让他自己钻到飞机的肚子里去玩。”
小公园里当时那架飞机模型,是一架被淘汰的小型客机,市政部门买了来放在小公园里当景点,尽管外面有栏杆围着,但还是有很多小孩会钻进里面去玩,大人也都不当一回事。
偏偏那天就出了事,和关夏禾哥哥一起钻进去玩的,还有另外陌生的两个孩子,时间到了之后关奶奶想带他回家,结果怎么喊也没见人出来,拜托了路过的大孩子钻进去一看,三个孩子都不见了。
关奶奶急得到处找,可是翻遍整个公园也没找到人,关夏禾的爸妈下班回家被邻居告知这一噩耗,也急忙去找,可是最后也没找到。
“奶奶说,他们当天就报了警,但是很奇怪,警察说只接到了这一起失踪报案,奶奶他们天天去问,始终没有听说再有哪个小孩在小公园失踪,警察说有可能那两个陌生的小孩,是人贩子下的饵,他们的目标就是我哥。”
关夏禾回忆着以前爷爷奶奶跟她说的事,“那个时候我爸妈在天华高中当老师,私立中学开的工资也高,为了找我哥简直散尽家财,能找的关系也都找了,甚至找了他们领导帮忙,可惜当年交通和通讯都不发达,在打拐这件事上我们都有心无力。”
后来关夏禾的父母心灰意冷,一是想多做好事看老天爷能不能大发慈悲把孩子的消息送回来,二是为了离开容城疗伤,同时看看在外地有没有机会,于是他们一起去支教。
“特地选的贫困地区,认为男孩儿嘛,被卖去穷地方传宗接代的机会挺大的,支教几年就换一个地方,足够打听消息了,结果……”
她摇头苦笑,结果这两口子计划得很好,却赶不上变化,去支教一年多以后,一场突发的泥石流,把出村采购日用品的他们性命夺走,同时遇难的还有那辆客车上的几十人。
“他们走了之后,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又还要抚养我,就更加力不从心了,找人的事就这么不了了之,反正也没希望。”
她说完后问宋致:“你记不记得你是怎么去到榆城的啊?榆城和容城相隔几千公里,一南一北,你怎么去到那么远的?”
宋致眼圈微红,满脸抱歉地摇头:“……我不记得了,我最早的记忆,就是我在福利院里的,照顾我的老师说,我是被人扔在福利院门口的,发着四十度的高烧,一直抽搐,等他们把我送去医院抢救回来之后,发现我既不会说话,又什么都不记得了。”
“再后来没多久,有一对夫妇到福利院来领养孩子,他们原本有个孩子,比我还大差不多一岁,但是一岁不到就被人偷了,也没找回来,所以想收养一个小孩。”
关夏禾点点头:“他们挑中了你。”
“对,他们挑中了我,但那个时候我还是个小哑巴。”宋致笑了一下,“他们把我带回家,待我如亲生,知道我是因为应激导致的失语,他们很耐心地教我说话,教我适应新生活,我是在家完成幼儿园阶段学习的,然后直接去了他们工作的工大的附属小学,一路附小附中读上去,大学就在工大读的。”
关夏禾歪着头听完,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去到的福利院,知道吗?”
“冬天,11月13号,因为福利院不知道我的准确生日,所以登记的就是这个日子。”
宋致说着,还把身份证拿出来给她看,确实是这个日子。
关夏禾问:“你不是发高烧忘记过去的事了么,出生年份怎么定的?”
“去医院,发育门诊的医生给检查的骨龄,在那个范围之内定的。”宋致回答道。
关夏禾点点头,回头问祝余:“小鱼,我哥走丢是十月份还是九月份?”
“九月底嘛,关奶奶说那个时候还有几天就国庆了,而且中秋节也过了。”祝余听到她问自己,连忙回答道。
一个月多点,确实也够人贩子带着孩子躲躲藏藏从南去到北了,时间勉强可以对上。
祝余既然开口说话了,就忍不住抓紧机会问道:“宋先生,冒昧问一下,你是怎么知道要来容城找人的?”
宋致闻声看向她,温声解释道:“我养父母一直坚持找他们的孩子,他们有一位学生,最近两年在容城这边做生意,年后在一位姓盛的合作伙伴那里见到一个人,跟我养母长得很像,就告诉了我们,所以我们就开始在容城找人。”
“我们的人在容城跟那位姓盛的先生碰上,借他的势力查到了一点东西,当年的人贩子是从榆城将今今的哥哥偷来,卖给到容城下属乡镇一个村里,那家人买了他后有了自己的孩子就将他弃养了,带到市区故意遗弃,他到福利院的时候才三岁,说不清楚是谁将他扔在那里的,警方就将他送去福利院。”
关夏禾听到这里脑海里灵光一闪:“那伙人同时在容城拐走了小孩,带到榆城去卖,干的是北货南运、南货北卖的生意?”
宋致:“……”不是,我妹说话这么话糙理不糙的吗???
突如其来的冷幽默让宋致和宋云今夫妻俩沉默,只有祝余忍不住噗嗤笑了一下。
笑了以后又觉得不该笑,连忙咬住嘴唇扭过头去,装作在忙。
关夏禾回头看了她一眼,啧了一下,语气揶揄。
宋致回过神来,无奈地笑笑,点头应是:“因为我的事,我们的人还特地问过他们,在容城都带走过哪些孩子,有一个人说,他小的时候和另一个人在容城骗走过一个孩子,是在一个有飞机的公园。”
他顿了顿,补充解释道:“这伙人被找到的时候已经解散了,当年的几个主要骨干都接连出意外死了,他们说是报应,所以剩下的人都离开了这行,告诉我们这个事的人,是其中一个已死骨干的儿子,他们做这事的时候会把自己的孩子带上,用自己的孩子做饵,以和目标孩子一起玩耍的方式,让孩子和家长放松警惕,然后逐渐远离家长视线,再把孩子抱走。”
这就跟关夏禾的记忆对上了,她爷爷奶奶就是这么说的,觉得那两个陌生小孩是人贩子下的饵。
祝余听得目瞪口呆:“……这还是人吗?自己做这种断子绝孙的事,还把孩子带上,这可真是……老天爷不让他断子绝孙,他自己就自动断子绝孙是吧?”
宋致:“……”我妹的小姐妹是不是说话也很话糙理不糙的样子?
基本信息都对上以后,又有他这张和关夏禾父亲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佐证,关夏禾和祝余已经基本相信宋致就是关家走丢的那个孩子。
但是,“什么时候去做亲子鉴定?我觉得还是要相信科学,宋先生觉得呢?”
关夏禾客客气气地问着,但神情已经比一开始缓和许多,至少已经没有那种紧绷的警惕了。
宋致松了口气,笑道:“宜早不宜迟,我觉得明天就很好,小……关小姐觉得呢?”
关夏禾答应了,回头叫了声:“小鱼……”
“知道知道,你去忙你的正事,店里明天就交给我好了。”祝余都不用她把话说完,立刻便答应下来。
又笑着对宋致夫妻俩道:“远道而来,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也算是缘分,不如两位留下来晚上一起吃顿饭?”
宋致明显意动,却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看向关夏禾。
关夏禾眼睫一颤,也笑着发出邀请:“留下来吧,正好冯老师也在,难得相聚,人多热闹。”
宋致这才看向祝余,笑着道谢:“却之不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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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是池鹤做的,多了几个人吃饭,就要多做几个菜,他从下午五点不到就开始进厨房。
在有闻度和宋致的秘书帮忙的情况下,也忙到了天黑。
祝余和关夏禾比平时提前了一点打烊,宋致原本要帮忙收拾东西,她们俩是既不敢,也不好意思让他们两口子帮忙。
家里用着保姆的先生太太,哪能做得习惯这些事,心是好的,就怕最后帮倒忙。
祝余看一眼宋云今肉粉色的美甲,笑道:“这么好看的指甲要是坏了多可惜,也没多少事要做,还是我们来吧。”
宋云今只好笑笑,靠在吧台边看他们忙碌,好奇地问这问那。
她问祝余:“小鱼,你和小禾是怎么想到要开咖啡店的?”
比起宋致,同为女性的宋云今明显要更容易和祝余还有关夏禾拉近关系,这才没过几个小时呢,就已经亲昵地叫她们名字了。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人和人之间都是讲究眼缘的,她觉得她们好相处,那就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都可以做朋友嘛,做不成姑嫂,还不兴做姐妹么。
祝余和关夏禾一听,觉得也对,于是就这样了。
祝余笑着应道:“因为我比赛拿了奖啊,花了上百万去参加比赛,奖杯拿到了,兜也彻底掏空了,不把奖杯变现,我就要喝西北风啦。”
宋云今早就看到展示架上摆着的奖杯了,也很好奇这个比赛是怎么回事,于是又追着祝余问了许多。
了解完还说:“以后上课,我就可以跟我学生吹牛……啊不是,是拓展课外知识,跟他们聊聊我那个拿世界咖啡师大赛季军的朋友~”
祝余嘴角一抽,刚来的时候看她端庄文静,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没想到竟然是这种性格。
果然人和人能互相吸引不是没有原因的。
她忍着笑问宋云今:“你也是老师么,教大学?”
“高中英语。”宋云今笑道,“下个学年带高二,我就祈祷领导千万别让我去带高三,毕业班的科任老师真不是人干的。”
祝余好奇道:“能自己选择教哪个年级吗?”
宋云今一噎,一旁一边看热闹一边和关夏禾闲话的宋致见状,忍不住笑出声来。
“怎么可能选,早晚要经历带毕业班的苦难,毕业班科任老师,毕业班班主任,迟早的事。”
宋云今:“……”
祝余和关夏禾立刻同时一脸肃然起敬的表情看着她:“不容易,不容易。”
“我听说带毕业班可辛苦了,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夏天还好说,冬天怎么办。”
“幸好我们是开店的,早上不用那么早起床,要是天气太不好就可以歇着了。”
“没错,主要是天气太坏也没客人来呀。”
宋云今:“……”
宋致简直笑死,难怪这俩能成姐妹,还能一起合伙做生意,因为脑回路一样一样的,三观过分同步。
大概是祝余和关夏禾挺有意思,让他也很认同妻子的说法,哪怕最后结果是他和关夏禾没有血缘关系,他也愿意跟她们做朋友。
他是个生意人,天然就信奉多个朋友多条路那一套理论。
器具消毒结束,罗瀚和陈小乐他们陆续下班,咖啡店正式结束一天的营业。
池鹤派闻度来喊人吃饭,顺便问祝余:“池鹤哥问,还有没有剩的蛋糕可以做餐后甜品?”
“没有剩的,但我让蕾姐做了几个慕斯蛋糕。”祝余转身去烘焙房找了一圈,端出来一个长方形的蛋糕盒。
几个人说笑着进了后院,发财和公主原本想过来扑祝余和关夏禾,结果见到陌生人,抬起的腿在半空一僵,随后一起转身往别处跑了。
宋云今被两个小家伙逗乐,问祝余:“它们是认生吗?”
“不认生。”祝余摇摇头,笑着应道,“就是见到不认识的人,本能要躲,过一会儿知道你们没恶意,它们就自己凑过来了。”
“公主……呃、就是那只小博美,它是池鹤哥养的狗狗,它是有点胆小的,但有发财带着它,问题不大。”祝余一边解释,一边将拿回来的蛋糕递给池鹤。
顺便问他:“公主和发财吃晚饭了么?”
池鹤催她去洗手,应道:“吃了,给它们煮了鸡蛋和鸡胸肉,闻度守着吃完的。”
祝余闻言一愣,“闻度守着它们干什么?想抢食啊?”
“你才抢食。”闻度就站在她身后,闻言抬手弹了一下她后脑勺,发出轻轻嘣的一声。
祝余还没反应过来,池鹤就已经用力清嗓子了:“咳咳,咳咳。”
闻度一凛,立刻老实道歉:“池鹤哥,我错了。”
祝余:“???”大兄弟你敲的是我的头!!!
人多,吃饭用的是大圆桌,刚好在院子里摆成一桌,暗蓝色的天空有晚归的鸟雀低飞而过,星河皓月逐渐铺撒。
闻度和宋致的秘书张罗着替大家倒饮料,用了祝余之前做的百香果蜜和乌龙茶,做成的百香果乌龙冰凉酸甜,很适合夏天的夜晚。
池鹤整整做了九菜一汤,得亏上午祝余让他买了那么多东西,他做饭的时候就怀疑,这人是不是知道晚上会留客吃饭。
一桌菜有鱼有肉,有荤有素,有清蒸有小炒,就是特大黑虎虾没舍得用完,还剩了一盒给祝余以后开小灶。
餐桌正中摆着一盆腊肠焖饭,前天池鹤才刚焖过,今天的略有不同,还放了青豆和玉米粒,看上去色彩缤纷许多。
宋致看着这一桌菜,忍不住问:“池先生在哪儿高就?”
祝余和关夏禾还有闻度顿时就喷笑出声,连池鹤本人都忍俊不禁。
“在一家潮流玩具公司做设计,做饭只是……生活所迫,自己总是要吃的。”他笑着解释道。
宋致略微有些尴尬,不太好意思地点点头:“没想到池先生厨艺这么好,我还以为现在的年轻人都爱点外卖。”
冯老师笑道:“你自己也是年轻人,风华正茂,这话该让我来说。”
可是仔细一问各人年龄,就发现宋致还真是这群人里最大的,就连池鹤也要比他小一岁。
这么一算的话,好像这话他说也挺合适?
有了饭前这个小插曲,大家之间的距离瞬间便拉进许多,饭桌上也没什么食不言的规矩,更不会有人劝酒,自落座便开始热闹。
关夏禾一边啃着蒜香鸡翅,一边问宋云今:“你不也是来找哥哥的么,找得怎么样了?”
“他工作忙,要值班还要手术,我们约好周日再见面。”宋云今喝着鱼丸汤,斯斯文文地解释道。
祝余咦了声:“你哥哥也是医生吗,在哪个医院上班啊?”
因为刚陪池鹤住过院,又见过闻度的同学徐相悦,祝余现在对医生这个职业相当敏感,而且好感度不低。
宋云今的表情显而易见地愣了一下,像是没想起来,半晌扭头去看宋致:“……哥?”
“容城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宋致立刻回答道。
大家瞬间都沉默:“……”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宋致和宋云今好奇地看着大家,怎么都不说话啦?
冯老师和袁圆正吃着菜,低声聊着她的大学,发现大家忽然都安静了下来,就好奇地抬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而宋致的那位秘书小哥,则低头认真吃饭,一脸的心无旁骛,不知道的以为他在吃米其林大厨的出品。
半晌,祝余讷讷地对闻度说:“跟你同学一个单位耶……”
闻度安静地点点头。
关夏禾回过神来,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宋、先生,我好像忘了问,你和太太是……居然同姓啊,宋在你们榆城是很常见的姓氏吗?”
她目光微微闪烁,一看就知道言不由衷。
宋致看向她,目光与语气皆温和:“我没有说吗?我的养父母就是今今的爸爸妈妈,他们领养了我之后的第二年,就生了今今。”
除了宋致的秘书一脸淡定,其他几个人全都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们俩。
关夏禾不可置信似的确认道:“就是……你们俩从小就一个户口本?”
娶了自己妹妹什么的,这不是犯法的么?不是乱那什么吗?!
祝余震惊极了,这什么骨科文cp照进现实啊!原来小说真的源于生活啊!!!
“对啊对啊。”她端起了碗,一脸好奇地看着他们俩,“你们在一起,父母都同意吗?”
池鹤看她一眼,把一筷子小炒黄牛肉夹她碗里,也好奇地听起八卦来。
“我大学的时候就把户口迁出去了,后来……”宋致解释,“爸妈和我解除了收养关系,所以我们也不是一直都在一个户口本的。”
“哇!”祝余忍不住惊呼,八卦地问,“所以你们是一开始父母就同意的咯?”
宋致和宋云今对上几双八卦兮兮的眼睛,都嘴角一抽。
这事怎么说呢?宋云今出生的时候,宋教授夫妻俩觉得是宋致这孩子把妹妹带来的,对他愈发好,小孩总是很敏感的,知道一个人是不是对自己真心的好,因此养父母对他越好,他就对妹妹越好。
等到他们都进入青春期,情窦初开,青春慕艾,又明确知道彼此不是亲兄妹的情况下,这份感情就开始变质了。
“你们谁追的谁啊?这个过程是不是拉扯了很久?”祝余有点迫不及待地追问,把看过的网络小说情节套上去,“就是那种……我居然喜欢我妹妹or哥哥,这是不道德的,可是喜欢是忍不住的,我要不要放弃……这样?”
关夏禾和闻度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附和道:“内心充满了背德的挣扎和羞耻,但是又忍不住向对方靠近,形容得对吗?”
宋致&宋云今:“……”
这都什么资深网络文学爱好者发言啊?
虽然但是……明明是被他们说出来更让人觉得羞耻啊!!!
俩人的表情都很复杂,宋致的秘书大胆分析了一下自家老板的微表情,感觉既有无语,又有羞耻和窘迫。
嗯,他已经忍不住替老板和老板娘抠好一大座城堡了:)
冯老师这时才从疑惑中明白过来,这几个小年轻都瞬间沉默到底是因为什么。
可正是因为知道了原因,他也忍不住陷入沉默之中,现在的年轻人啊,他是真的搞不懂了。
而袁圆呢,装着一脸单纯,实则内心在哇哇乱叫,这个情节我看过!接下来男女主角就要大虐三百章了!
“……其实也没有这么复杂。”宋致清清嗓子,看一眼低头掩饰尴尬的妻子,辩解道,“外人是多少有一点闲话,可我们爸妈很开明,当然,这也是因为我们也没有、嗯……犯错的缘故。”
他看了眼袁圆,大家立刻秒懂。
关夏禾好奇地问:“你们是……主动投案,还是被抓现场?”
宋致一噎:“……主动投案。”
祝余哇了声:“是不是就是因为你们是主动说的,所以父母觉得你们很信任他们,他们同意你们在一起也有这方面的因素?”
宋致顿时失笑:“是因为那个时候我已经大学毕业几年,创业也成功了,有了足够的经济基础,父母确定今今跟着我不会吃苦了。”
父母和孩子之间的相互信任固然是原因之一,但更重要的是,父母看到了他们在一起以后他们的生活不会变遭。
婚姻的本质就是一场合作,暂时将这么多年的亲情放到一边,父母最看重的,到底还是这个,况且两个孩子也有了感情,与其拆散,不如索性成全。
至于闲言碎语,说他们养的不是儿子,而是童养婿,那又怎么样呢,他们完全合法嘛。
祝余他们兴致勃勃地聊这件事,甚至说到了小说上去,哪本哪本的男女主角就是养兄妹养姐弟关系。
池鹤一声不吭,静静地吃饭,默默在心里积累写作素材。
兴许是聊得太高兴,这顿饭直接就吃到了晚上九点多,吃过饭,大家又一起吃甜品。
甜品是白色的桃子形状的慕斯蛋糕,外壳其实是白巧克力做的,一勺挖下去可以听到清脆的破裂声,里面是芒果椰子口味的慕斯蛋糕,甜味恰到好处。
一直到快晚上十点,大家才散了,闻度送冯老师回去,宋致和宋云今有秘书开车,临走时跟关夏禾约好,明天早上十点左右来接她,一起去鉴定中心。
祝余依旧是搭池鹤的车回去,她怀里抱着硬是挤过来的公主,池鹤把车速放慢了一点。
“我觉得……”她扭头看着车窗外面,宋致的那辆车和他们背道而驰,“今天的结果好像比预想中的要好一点,对吧?”
池鹤说是,“至少他们看起来比较好接触,也是能讲道理的人。”
“这就不错了。”祝余松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她回过头笑眯眯地问池鹤:“池鹤哥,你买榴莲的时候,可不可以帮我买两三个大西瓜?我想做西瓜酪。”
池鹤嘴角一翘,反问她:“我要是不答应,你是不是要跟我翻脸?”
祝余撇撇嘴:“看你这话说的,我哪敢呐,万一你把我扔这半路上,大晚上的我一个女孩子走夜路多危险,我都怕你良心不安。”
池鹤顿时失笑,祝小鱼啊祝小鱼,还是你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