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君向西方遠望。
天是幽深的藍色, 圓月將要沉沒。
她想起曾經看過的皎潔月亮,臉上好似又刮過濕漉漉的夜風,一顆大而飽滿的淚珠忽地自眼中滑落。
鯉兒一向醒的早, 欞色才分,他如往常一般坐起, 打了個小小的哈欠後開始揉他惺忪的眼,才揉了兩下, 忽地停下來,看著陰影裏的人,軟軟地喊了一聲姑姑。
湛君已然在榻邊不知坐了多久,見著鯉兒醒來, 晦暗裏她淺淺笑了下, 抬起手揉了揉鯉兒的發頂:“鯉兒,姑姑有樁事求你去做。”
日已三竿, 湛君估摸著時候差不多了, 提起兩個早收拾出來的大而重的竹箱, 一路跌撞著走到門前, 將兩個箱子輕且穩當地擱下, 直起身捏了捏兩邊酸疼的手臂, 抬手拉開了門。
元衍正靠在院中一棵柿樹下抱臂站著,聞聲偏轉過頭。
兩人一時目光相接。
湛君不期見著他, 呆愣了下, 隨即似被火燒燎了一般, 慌急低首,兩手一攏, “咣當”一聲將門關了個嚴實。
這如臨大敵的模樣實在是有些丟臉。
湛君很是著惱。
鯉兒不是講他不在?
情人加了一個“舊”字,又是那樣一個收場, 此生實在沒有再會的必要。
見了麵說什麽好?
並沒有什麽好講。
五年了,一切早該是陳跡。
這般不淡然,倒屬實是她不對了。
思及此,湛君長呼一口氣,從容打開了門。
元衍仍站在樹下,姿態不改,聽見聲響後仍是望來平靜的一眼。
是的,他們合該如此波瀾不驚。
湛君重整了旗鼓,提起竹箱艱難往門外去。
元衍隻是看著。
經過枇杷樹的時候,湛君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麽。
理應如此。
她要見元淩,得叫他知道才是。
這是他應當得到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