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姌坐於床榻邊, 打開帛書,緩慢誦詠。詩詞歌賦的詠歎正是風雅之舉,尤其流行洛陽腔, 衛姌雖長於江夏, 但洛陽腔是隨伯父衛申所學,字音純正, 語調和緩。
司馬邳聽著慢慢闔上眼。
衛姌讀完一篇,放下帛書,伸手揉了揉肩膀,見司馬邳閉眼似乎睡著了, 正要起身。
司馬邳忽然開口道:“關於《泰始曆》你如何看”
衛姌暗自歎氣,還以為讀過之後他已睡著,哪知他這麽精神,還要探討文章內容。剛才衛姌讀的正是一篇政論,討論武帝立國之處所頒布的《泰始曆》,說是討論,實則通篇都是讚揚, 是篇歌功頌德的文章。
衛姌道:“此律實行課田, 鼓勵農耕,是善律。”
司馬邳睜開眼睛道:“武帝所頒都是善律,所行都是大利天下, 可為何短短五十多載就江山動**,丟了洛陽,外間都說我司馬氏一代不如一代, 讓個傻子做了皇帝, 還那個奇醜無比的賈後把持朝政, 這才害得國家動亂, 不得安生,但那些人送來的文章,卻不提利弊,都是這些陳腔濫調的阿諛奉承,實在沒意思。”
衛姌以袖掩口,悄悄打了個哈欠,道:“既然殿下不喜,不如換篇詩文”
司馬邳皺起眉,見衛姌沒精打采的,他道:“可是倦了想回去休息”
衛姌差點就要點頭了,但看著他難辨喜怒的臉,到底還是忍住了,道:“我是怕殿下憂思過重,難以入眠。”
司馬邳斜她一眼道:“當日你說記著孤的恩情,如今卻如此敷衍,不怕孤把你趕回豫章去。”
衛姌聞言一個激靈,立刻就精神不少,想到他剛才說的那些,軟聲道:“殿下說的這些阿諛文章,那還是有識之士所寫,才會呈於殿下,我如今還在跟著師長學玄,見識更有不如,殿下就別為難我了。”
什麽司馬一代不如一代,這種話她怎麽能接,除非是不想要脖子以上了。而且她清楚,永嘉之難其實一直是個忌諱話題,朝廷丟了都城洛陽,節節敗退,丟失了北方大片國土,直到渡過長江才安定下來。這種丟人現眼的事誰沒事會做個文章給皇室宗親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