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個承恩宴, 溫廷安多少有些心神不寧。
宴席之上不少人戳她脊梁骨,但她這些都覺得無所謂,在讀書任職這些事上, 她經曆的太多了, 外人的陟罰臧否, 初涉官場的人可能會有些玻璃心,但她不是,她在體製內浸**了七年八年,很多麵目都見識過不少, 早就養成一顆百毒不侵的鐵石心腸,因於此,外界對她的評議, 溫廷安並未太放在心上, 唯一擔心地是,她行將要履行對趙珩之的承諾了。
也就是身居高位、手攬重權的代價。
承恩宴結束當夜, 溫廷安任職為大理寺少卿一事,如一把泄了火的詔書, 即刻燒遍了整座崇國公府,最開心的自然還是溫老太爺溫青鬆,他老人家最期望便是兒孫能夠入仕為官,這般一來, 就能重振溫家的門楣了, 各房的叔伯夫人也陸續拜謁濯繡院,同溫廷安獻呈上賀禮。
是呂氏代她收下了這些賀禮,愈是收下這些獻禮, 溫廷安的心便是愈發沉重,一整夜臥在床榻上, 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她很怕明日會到來,明晝便是下車之日,她覺得定是有大事生發,趙珩之一定會借助她的手,鏟除崇國公府這一枚棄子。
這樣的事情,儼似一塊濃深的鬱結,深植在心底,她起了身掀開衾被,推開了支摘窗,絳藍的銀漢,遠處的雪,一涓一涓,一縷一縷,儼似一場浩瀚的無聲戲,正於長夜之中徐緩地行演,她望見漆簷上的碎雪,形態如鬥大的一掬山茶花,悉數由上往下,砸落漏檻之上,時而久之,也就形成了一層小小的鬥拱形態的鋪墊。
她的思緒本是在神遊之中,倏然之間,看到少年峻直挺拔的身影出現在雪幕之中。
“溫廷舜?”溫廷安有些訝異,神識怔然,下意識看向牆隅的箭漏,迫近是三更夜的光景了,他同她一樣,竟都是沒有歇息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