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光暖照南城柳, 滿衢浮動絮色,潮濕的風悄然拂動兩個少年之間的衣裾,發出獵獵的聲響, 溫廷猷定定地望溫廷安一會兒, 確證了來者是他的堂兄, 那垂在腰側的兩隻蘸染了米粉的手,教他用褐裾潦草地擦了一擦,緊接著勁步上前,大刺刺敞臂開懷, 不偏不倚地摟住她!
溫廷安亦是深深回擁住他,近乎大半年沒見到,溫廷猷的個頭還往上躥了不少, 原先是與她齊高的, 在目下的光景之中,已然比她高出整整一個個頭了, 估摸著往後還有得長。
“長兄,久疏通問, 時在念中,”溫廷猷滿麵俱是惆然的淚漬,嗓音也濕透了,雙目直直凝視她, “我還以為你終生都不會來看我們……”
溫廷安眼梢亦是覆上了一層漉漉的水汽, 委實是忍不住了,她仰起首來,用手背輕輕揩了一揩, 鼻翼輕微地翕動了一下,輕聲道:“此地不宜敘舊, 走,挑個雅間,我們好好的說說話。”
溫廷猷卻是搖了搖首:“我還有諸多采米運米的卒務在身,待忙完了,傍午一定來尋長兄,長兄可是在廣州府的公廨?”
溫廷安可沒這般大的架子,“這怎可使得,你既是采米,還加運了二十袋,應當是為這北岸的食庵做事,不若相告一二,我下值後好去尋你。”
溫廷猷露出了腆然的神色,低聲道:“我初到嶺南,因年輕,氣力也大,被夕食庵的師傅相中,從今往後,便是在庵廳之中幹起了采米的行當,師傅極是慈悲,從不少我一口下欄飯吃,每逢節令,還會給我新衣裳和諸色賞賜。”
溫廷猷看著溫廷安,執著她的手,笑意溫暖,道,“長兄,你可曉得,師傅聽聞我是畫學諭出身,一直鼓舞我執筆摹畫,教我別荒廢了一身學問,說不久的將來,我定會等來赴京參加春闈的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