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篷之外的少年, 撐著一柄文雅的嵌玉竹骨油紙傘,雨水澆灑在傘簷之下,聲如蠶食桑葉, 石擊深潭, 餘韻久輾轉不絕。少年相容親和良善, 但所道的一席話,卻在溫善豫與溫善魯心中,一舉掀起千仞風浪,二人相視一眼, 頓時頗感意外,他們與這位驃騎將軍素來不相識,為何他要召見他們?
居然還知曉, 他們是崇國公府的故人。
莫非這位驃騎將軍的來曆是……
聽聞戍守漠北的宣武軍, 有一位少年年紀輕輕,頗有行軍打仗的文韜武略, 且禦敵有功,功勳赫赫, 在漠北百萬軍民心目之中頗有威望,因此頗受鎮遠大將軍蘇清秋的器用賞識,僅用了半年功夫,便自七品官階的兵部主事, 一舉遷擢成了正四品的、賜名為『驃騎』的少將之位。
易言之, 少年已然穩坐了鎮守漠北的第二座交椅。
這也是從北地流傳至嶺南一帶的風聞,但具體是真是假,尚未可知, 一開始,兩人沒太去關注, 但一旦將這個少年的身份,代入崇國公府的舊人——
二人眼底出現了匪夷所思的異色,心中陸續得出答案,但心底之下,到底還是有一絲不確信在,不能彌足篤定這位驃騎將軍,便是當年崇國公府的二少爺。
在名曰甫桑的親信率引之下,溫善豫與溫善魯局促起身,抻手卷平原本捋起的袖裾,他們目下是纖夫的扮相,當初的官袍早已褪下,就這般去見風頭正盛的少將,就感覺有些捉襟見肘了。
二人跟隨甫桑,來至頂樓的船室前。
江上風雨絲毫沒有減弱的勢頭,驚濤駭浪此起彼伏,穹頂墨雲一派陰翳的沉色,尚未黎明的光景,迫近鼓角時分,東方的水天相接之處,連一絲曙色也無,天色仍舊十分昏黑,時常跑船的人,時差與陸上的人近乎是反轉過來的,陸人這個空當兒幾乎還在歇憩,但船人卻是十分清醒的,不過,船客這個時候還沒有休息,倒是教他們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