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中的冷涼雨絲, 叩打在簷角,儼若飛羽流商,嘈嘈切切, 奏出一曲動聽悅耳的律曲, 屋外, 是一片此起彼伏的喧囂與躁動,屋內,卻如死水一般沉寂,滿院驟地陷入一種人籟無聲的境地, 溫廷安的心率隨著窗扃之外的雨絲,攜同砸垂而下,掩藏在袖裾之中的手, 鬆了又緊, 緊了又鬆,她不可置信地凝視溫青鬆, 委實無法料想到,老太爺竟是提出這般一個苛刻的條件。
這一生一世, 都不能恢複謝姓,這擺明就是不打算讓溫廷舜認祖歸宗麽?
從這一方麵,也能如實反映出一樁事體,溫青鬆並沒有真正接納溫廷舜。
說到底, 溫廷舜的身份, 仍舊是讓溫青鬆忌憚不已。正所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在溫青鬆的眼中, 若是要真正接納溫廷舜,除非讓他一生皆冠以溫姓, 成為溫家人,將他的根柢鏟除掉。唯有這般做,這才讓他真正獲取溫家的信任,被溫家所接納。
曆經一片相對冗長的沉默後,溫廷安問道:“他答應了嗎?”
溫青鬆嘴唇抿成了一條線,良久適才開口:“若是他沒有應答此事,那麽,他方才便是出不了這一座屋子了。”
老爺子的話辭,格外地溫和,字字句句卻是暗藏機鋒,尾調枯啞苛沉,甚至藏有一絲脅迫之意。
溫廷安切身地感受到,自己身軀逐漸涼卻了下去,嗓音也寒冷了起來:“溫廷舜他此前鄭重地承諾過,他不會複辟舊朝,他致力於將生命的重心,放置維護大鄴的江山社稷當中。老太爺,您不也看到了溫廷舜所做的事了麽?他率引宣武軍,鎮守在邊陲之地,披堅執銳,征戰沙場,此番為了賑濟糧災,複又躬自下嶺南借糧,鑒於種種,這難道還不足以證明,溫廷舜對溫家、對大鄴並沒有貳心嗎?”
溫廷安一錯不錯地凝視著溫青鬆,稍微克製著情緒,問道:“為何您要用冠姓權,來苛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