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廷安生平頭一回, 遇到如此微尷而窘迫的場麵。
她與溫廷舜攜手而出,兩人便是遇到了彼此的下屬,兩方的下屬, 同時俱是出現在一個場景當中。
溫廷安第一反應, 是鬆開溫廷舜牽握在她骨腕上的手, 但溫廷舜沒有鬆開她,反而隨著她掙紮的力道,以略微強硬的姿勢握住她的手,這是一種宣誓主權的姿態。溫廷安頗感納罕, 低聲對他說:“鬱清與甫桑來尋你,應當是來商榷運糧一事。”
溫廷舜薄唇輕輕抿起了一條細線,淺笑道:“你的下屬亦是來尋你, 應當是為了案牘審理的事體。”
溫廷安的一側眉心揚了起來, 凝聲道:“那你倒是鬆手啊。”
溫廷舜半垂下了眼瞼,卻未如言照做。許是昨夜差點開了葷, 知曉了與愛人纏綿悱惻時的百般滋味,曠野之上的心河, 便是生出了諸多貪妄與執念,一旦蘸染上了,便是再難以戒掉,諸多隱秘的、不能為外人道也的需求, 如旺盛滋長起來的蓊鬱蔓草, 漫山遍野地長開,一發不可收拾。
再讓他活回茹素食齋的日子,他已然是永遠無法活回去了。
兩人相牽緊偎的手, 彼此觸蹭的掌紋之下,紋理之間綿延著如春江潮水一般的悸動, 有些癢,有些酥,撩撫於他的心頭上,點點滴滴,縈繞不褪。
溫廷安讓他鬆手,溫廷舜沒有鬆開,二人就這般隔著一陣熙和溫暾的氣息,兩廂對峙開來,彼此的視線,沒有轉挪開來。
這一幕落在大理寺與宣武軍一幹眾人眼中,便是自動迻譯為了其他的暗昧含義。
鬱清與甫桑率先反應過來,恭謹地垂下首,目色下撤,率先拱手退去。
他們不欲叨擾主子的好事兒。
但大理寺可就不同了。
溫廷安與周廉、呂祖遷、楊淳他們,雖然說在官職上存在一些差異,但在日常的相處當中,他們就像是無話不談、生死與共的友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