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廷猷話辭甫落, 整座內室儼似被掐住了咽喉,驟地陷入一片持久的死寂當中,在屋外佇聽的溫廷安, 亦是微微怔愣住, 很顯然地, 她亦是沒料到,溫廷猷竟是會這樣說。
平心而論,溫廷猷道出了她所未曾對望鶴說過的話,因為諸多因素, 溫廷安選擇了隱而不宣,她覺得在未來某一日,望鶴是終將走出阿夕所帶給她的陰霾, 這不過是時間層麵早晚問題。
望鶴生產完, 亟需一段時日去靜養身心,加之她剛剛深陷過死者家屬的『韃伐』, 身子骨孱弱得很,不宜再受到任何驚嚇或是恐嚇了, 曆經種種考量,溫廷安並沒有對望鶴說這樣一番話。
但今朝,這樣的話,卻是被溫廷猷提早告知了, 或許, 正是因為他沒有考量這般多罷,所以,他才可以鼓起勇氣道出這樣的勸諫。
溫廷安覺得, 早說亦是有早說的好處,就是讓望鶴提早從長姊給她遺留下來的陰霾, 走出來。
從今往後,她不需要再背負著對長姊的愧怍而活下去,因為,她本就沒有做錯什麽,她對真相一無所知,為何當長姊與阿繭——真正需要擔責的真凶與幫凶——死去後,世人攻擊的矛頭,皆是爭先指向了她呢?
溫廷安掩藏在袖袂之下的手,鬆了又緊,緊了又鬆。這一段時日以來,望鶴在身體上,承受著生產所帶來的種種痛處,以及碌於照拂望鵲,並且在心理上,不僅承受著因阿夕的死而帶來的悲慟,還需要承受來自死者家屬的口誅筆伐。
她的心弦,仿佛是被拉扯到了極致,似乎隻消在施加一些力道,它就會徹底崩裂、直至完全斷開。
但望鶴一直佯作自己身心完全無恙,不論是麵對大理寺,抑或著是麵對宣武軍,她會故作一副柔韌而堅強的麵容,一直懸綴著一抹溫和如水的笑靨,這就會給人製造這樣一種幻象,以為她的狀態,真的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