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禁前, 載著蘇窈與段凜的馬車出了城門。
城門外,雨水暫歇,紅燈籠一般的柿果垂了枝, 往下滴著水, 馬車寶蓋上的雨跡逐漸洇幹,車輪軲轆,一去數裏。
段凜道:“烏州此去甚遠,你日後可還打算回京城?”
這條路直通滄州, 貫通南北, 外接數個渡口, 往來商賈多用此道,也是離京最近的路。
蘇窈想了想。
“不回了。”
段凜頓了一會兒, 道:“舍得下嗎?”
“二表哥說笑了, 若我舍不下,如何會選這一條路?”她道:“就當我當真墜崖了吧。”
馬車開始爬坡, 速度逐漸慢下。
車廂內安靜了一會兒,才響起段凜的聲音,“你能這樣想也好,身份文牒我早為你準備好,隻要你不回來,這世間便再無永嘉郡主。”
蘇窈看了一眼褐色的包袱, 緩緩點了點頭。
……
滄州距京城尚有一段距離,馬車晝夜不歇地趕了兩日,終於行了大半的路。
再有一日,便可看見滄州碑, 進入滄州。
段凜看向越來越遠的京城,一直緊繃的神經也放鬆少許, 朝蘇窈道:“前麵不遠有一處客棧,不如我們在那稍作休整?你好好睡個覺,也讓馬兒休息休息,吃點草,明日好上路,到時我送你進滄州往渡口登船,七日便能到烏州。”
蘇窈在馬車上顛了兩日,也確實有些累,聞言笑了笑。
“好。”
段凜便讓馬車在前方的雲來客棧停下。
這間客棧不大,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掌櫃身後擺了幾排酒水,正撥弄著算盤。
聽見有人來了,掌櫃從案台轉出來,搓著手看向馬車裏下來的兩個人。
先瞧見的是個女子。
這一瞧便愣了幾秒。
女子穿著打了幾塊補丁的粗麻衣裳,頭上的頭巾幾乎要將大半張臉都包住,卻仍能瞧出身段極好,轉過臉來時,膚色雖曬的蠟黃,可眉眼自有一段渾然天成的媚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