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清袂和宿期发现得及时, 景阳宫的火势并没有蔓延,只有内殿烧得厉害。
火光照亮漆黑的夜。
反锁的铜门里,烛台和灯盏燃烧得噼里啪啦响, 浓烟熏天。
苏霓儿等人赶到景阳宫的时候, 宫人们正忙着救火。
每座殿宇的前院都有八口大缸, 大缸里面装着应急的水, 专为走水突发时所用。
侍卫们则环抱着铜柱不断地撞击反锁的铜门, 企图将铜门撞开。
陆卫青还在殿内。
最近的出口是雕花窗,合得严实, 被厚重的桌椅抵住。
窗畔是易燃的紫色窗帘, 烧得正旺, 谁也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殷娘的腿一下子就软了,跌倒在青石板上,朝着熊熊燃烧的内殿痛苦地大喊——
——“筠儿, 筠儿!!”
铜门坚固, 一时间撞不开,干等着也不是法子。
太上皇和吴将军急得满头大汗,冲到燃烧的窗边,奋力撞击雕花窗, 使劲推里面抵挡的桌椅。
吴夫人搀扶着哭泣的殷娘,在如此紧迫的时候, 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只得看向后头的苏霓儿。
“缨儿, 你把皇上急成什么样了!”
吴夫人素来温柔, 说话的声音细细的, 便是此刻着急上火,说出来的话也带着一股子江南人特有的妩媚。
苏霓儿隐在人群中, 披着宽大的斗篷、戴了遮面的面纱。
此刻大家都急着,无谁留意身形纤瘦的她。
苏霓儿蒙住了,压根没想到陆卫青会这么傻,傻到干此等糊涂事!
她颇有些委屈地呛声,声音又小又哑,“他平日里不挺好的么?谁知道他,他......”
“他为你殉情,不过以为你真死了。缨儿,皇上待你痴心得很!”
吴夫人倒不是真的怪罪女儿,只是叹息这对苦命的鸳鸯非得彼此折磨。
一个假死避而不见,一个丢下父母丢下江山殉情。
这都是造得什么孽啊!
缨儿还小,气性大能理解,这也是为何四个长辈如此纵容的原因。
可若是真的失去了,白发苍苍之时,缨儿回首往事就不会坟前悔恨么?
她这个当娘的,又怎希望女儿走到那步田地!不过是想缨儿清醒些罢了!!
“殉情”两个字让苏霓儿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漫天的火光中,她仿佛看到相似的情景。
同样是在景阳宫、同样是殿外贴满了黄色的符纸、同样是漫天的大火......不同的是,那个场景中的景阳宫繁盛的紫藤花开得妖冶。
苏霓儿不知不觉湿了眼眶。
她搞不清楚这种莫明的辛酸和痛楚从何而来,只晓得陆卫青不能死。
若是陆卫青死了,四个长辈剩下的日子只会活在无边的压抑和悲恸中!
而她,会被一人一句的口水淹死的!
铜门一时半会撞不开、雕花窗也进不去,火势却越来越大。
再这么下去,陆卫青便是不被烧死,也活活被呛死了。
苏霓儿使劲剁了一脚,对着内殿的方向恨恨地无声骂了一句。
——该死的陆卫青,玩什么自虐!
她将身上的斗篷迅速在水缸里打湿了,重新披在身上,绕至大殿的后门。
景阳宫是她前世生活了三年的地方,便是闭着眼也能知道里面有几道墙、几道弯。
火势尚未烧到后门,只隐隐有浓烟从门缝里冒出来。
苏霓儿从花台的树枝上折了一截小木棍,熟门熟路地探至后门,从门缝里拨开里头插着的门栓。
这种见不得人的活,她自幼干得多了。
后门打开,苏霓儿很顺利地进去,往火势大的前殿走。
起初里面不是很热,就是有些熏人;
越往里面走,浓烟越大、温度越高。
带着火星子的烟尘呛得苏霓儿忍不住咳嗽,她忙把娇嫩的脸儿埋在湿润的斗篷里,避免火苗烤到她的脸。
她一面急急地寻找,一面呼喊——
——“陆卫青?陆卫青!你在哪呢?你吱个声!我带你出去!”
没有人回应她,四周只能听到大火燃烧的焦灼声。
此刻,她就站在前殿的最中央,隐隐约约看到紫色的窗帘和柔软的贵妃榻烧得正旺。
殿内烟雾太大,她实在看不清,只能凭着记忆在殿内搜索,还得时时注意着不要被燃烧的木梁或是桌椅砸中。
那是前世用生命换来的经验。
她苦苦寻找,能想到的地方都找遍了,就是没找到陆卫青。
火苗烤得她有些受不住了。
她身上的斗篷“滋滋”冒着热气。
那是斗篷上沾着的水,等水被烤干了,这张硕大的斗篷就护不住她了。
她有些急了,“陆卫青,别玩了!”
“你就算要死,也得和爹娘说清楚,可不能赖在我身上!”
“陆卫青?陆卫青!”
还是没人应她。
干这么耗着也不是个事,苏霓儿转身去了寝卧。
寝卧并没有起火的痕迹,潜意识里,苏霓儿觉得陆卫青应该不在那儿,可她还是撩开了寝卧月门处挂着的珍珠帘幔。
太黑了,黑到她什么也看不清。
她干脆举了根燃烧的木头,勉强看清前方的路。
她尝试着再次呼喊:
“陆卫青,你烦不烦?我快闷死了,都不想救你了!”
“你出不出来?你不出来我走了啊!”
“我真走了啊!”
苏霓儿在寝卧晃了一圈,没寻到人,想着真不能耽误了,再去前殿看看,是不是陆卫青被压在桌下或是哪里了。
她急急忙忙往回走,在经过月门处的时候,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掌抓住裙摆。
吓得她一缩。
她慌慌张张俯身往下看。
燃烧的木头有些许的光亮,光亮下是陆卫青苍白的俊颜。
他没有被大火烧着,绯红色的喜服干干净净的,就是不知怎地昏睡在地上,极其艰难地半睁着疲惫的双眼。
在看到苏霓儿的那一刻,他琥珀色的眸子忽地涌起光亮,却也只是一瞬,很快便暗淡了。
他合着眼,摊倒在地上。
那只抓着她裙摆的大掌却握得死死的,怎么也掰不开。
总算找到人了,苏霓儿松了一大口气,跌坐在地上,再也控制不住地掐了他一把。
“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原谅你。不会,我死也不会原谅你!”
苏霓儿胡乱抹了把眼泪,晓得眼下不是伤情的时候,拖着陆卫青出了后门。
幸得她力气大,也幸得陆卫青近日瘦了,她拖起来不算吃力。
早就发现她不见了的青衣追到后门,发现后门敞开着,预感到不妙,正要去喊人,看见苏霓儿拖着皇上出来了。
青衣急急朝前面喊——“太上皇,太后!皇上找到了,在这儿!在这!”
现在还不是公开苏霓儿身份的时候。
苏霓儿匆匆和青衣交待了几句,就要往暗处走,裙摆却被陆卫青抓得紧。
苏霓儿挣脱不开,只好撕烂裙摆离开。
陆卫青被宫人抬到仁寿宫。
御医们轮番来瞧,检查过后,说是皇上应是提前吞服过昏死的药丸,无甚大碍,吃了对应的方子,至多明日上午便会醒来。
太上皇仔细查看陆卫青的身子,确定陆卫青心跳正常、脉搏平稳、呼吸通畅,适才让御医们先下去。
忙了大半宿,喧闹的皇宫总算静些了。
陆卫青就躺在仁寿宫窗边的软塌上。
殷娘抚摸着陆卫青消瘦的脸,哽咽道。
“傻孩子,你怎就舍得?舍得抛弃爹娘?抛弃这大好江山?你真是糊涂,糊涂啊!”
话落,殷娘瞪向太上皇,“你不是说筠儿结实着么?不是说筠儿不会干傻事么!”
太上皇瞥一眼壁柜的方向。
那儿,缨儿定躲在暗道里,观察着外头的动静。
太上皇叹一口气,“我哪知道他一根筋钻到底?怎么着也是我的孩子,这方面一点也不像我......”
殷娘恨过来,太上皇便打住话头,揽过殷娘的肩膀,宽慰道。
“这不还活着么?没事,死不了。”
殷娘听后更生气了,没忍住暗地里踢了太上皇一脚。
太上皇也不恼,说了好些劝慰殷娘的话。
不管怎样,儿子捡回一条命,有惊无险,也是菩萨保佑。
吴将军一身的灰渍,也不在意,只是看着皇上这般折磨自己,心下难受,提议道。
“太上皇,明日内子出宫一事,我看要不咱俩还是别去了?”
今日这事定会闹得沸沸扬扬,明日朝堂上不知被传成什么样。
为了皇上的声誉、为了江山的稳定,吴将军觉得有必要留下来。
太上皇却不这样认为。
“走!为何不走?按原计划进行!”
太上皇解释,筠儿就是心无挂念才会有此举动。
他若是晓得父母生气了、离宫出走了,自会反省;加之朝堂上的大事小事压下来,压得他没有喘气的机会,他还有心思寻短见?
太上皇:“咋的,他还想把这个烂摊子甩给我啊?他一走了之,等着我和他老丈人忙前忙后?我可不干,咱必须走!”
太上皇的话不中听,可想想还真就是这么个理。
殷娘多少是不放心的,尤其是现在筠儿尚未醒来,她这个当娘的,哪有心思出去游玩?
太上皇:“放心吧,听我的没错!”
接着,太上皇又对候着的清袂和宿期交待。
“你们两个在此处候着,哪也不去!今晚上就让皇上睡在这!等明个皇上醒来了,就说我们已经出宫了!”
仁寿宫的前殿内,一切还是先前喜庆欢愉的样子。
八仙桌上的美酒佳肴横摆,虽只剩下残羹冷炙,但交错的酒盏依稀能看到之前的盛况。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仁寿宫的宫人跑去景阳宫救火了,谁也没想过收拾八仙桌。
现在得空了,小宫女们低着头进来收拾残局。
被太上皇呵住。
太上皇:“别收拾,就这么摆着!让那个逆子看看,他爹娘一顿饭都吃不安心!”
言罢,太上皇负手走到窗边的桌案前,静立了一会儿,似是惆怅。
他对殷娘、吴将军和吴夫人说,“走吧,明日还得赶路。我们早些歇息。”
*
陆卫青做梦了。
自打霓儿走后,他鲜少做梦,仅有的一次和霓儿“如梦似幻的相逢”,是在景阳宫。
那是他醉酒后,晚风吹起窗畔帘子的一角,露出一抹纤瘦熟悉的侧影。
那次“相逢”,让他清晰地意识到,霓儿的魂尚在景阳宫。
他又梦到了她。
他提前服下昏死药,躺在寝卧的拔步**,等着外头的熊熊烈火烧过来。
这张拔步床,承载了前世他和霓儿许多的回忆,那是他们缠绵的过往。
他平静地仰面躺着,内心安宁且祥和。
陡然,他听到霓儿焦急的呼喊——“陆卫青?陆卫青!你在哪?你吱个声,我带你出去!”
他茫然地掀开眼皮。
药性开始发挥作用,他太累了,累得整个人瘫在床榻上,没有一丝力气。
他勾了勾唇角。
或许,他真的快死了,不然怎会幻听?怎会听到霓儿的声音?
接着,外头响起跌跌撞撞的搜寻声。
霓儿又说——“陆卫青,别玩了!你就算要死,也得和爹娘说清楚,可不能赖在我身上!”
他知道,他的离开爹娘多少是放不下的。
没关系,他早备好了遗诏,在遗诏里说明了他殉情的缘由。
爹娘都是讲道理的人,定不会怪罪她。
他越来越累,累到想要翻身都已困难,心下却是高兴的。
哪怕是幻听,幻听里有霓儿的声音,说明他距离霓儿近了。
他满足地合上眼,却听到霓儿近乎生气的唾骂——
“陆卫青,你烦不烦?我快闷死了,都不想救你了!你出不出来?你不出来我走了啊!”
“我真走了啊!”
陆卫青猛然睁开眼——“别走!”
暗哑的呢喃声极低。
他不管是不是幻听,只知道霓儿在外头,哪怕霓儿只是一抹孤魂,他也决计不能让霓儿离开!
他艰难地翻身,从床榻上翻下来,一点一点朝着月门处爬去......
这是陆卫青自从霓儿走后,睡得最安稳的一回。
他醒来之际,已是日晒三竿。
金秋的日辉正好,穿过半掩的雕花窗,从廊下斜着照进来,照在他根根分明的长睫上。
他懒懒地掀开眼睑,入目是头顶摇晃的大红色灯盏。
清袂和宿期赶紧奔过来:“皇上,您醒了!”
陆卫青一惊,幽邃的视线落在清袂和宿期担忧的面容上。
两个侍卫的身上脏兮兮的,脸上有灰、衣裳还有被火星子烧过的痕迹。
陆卫青恍然间意识到什么,看了看屋内的陈设,决然地撇过头。
这不是在阴间,这是在仁寿宫!
陆卫青的声音透着悲凉和绝望。
“你们不该救我的。”
果然,果然只有在梦中、只有在将死之时才能见到霓儿......
清袂不忍皇上如此,哽咽道。
“皇上,您千万别再做傻事了!”
“昨晚太后急坏了,跪在景阳宫的院子里哭了许久;”
“太上皇和吴将军用身体撞击窗子,估计半边身子都是青肿的;吴夫人还说他们早已原谅您了,在他们心里,您就是他们的女婿!”
清袂和宿期跟了陆卫青多年,自然知晓苏霓儿就是缨儿,也是吴将军和吴夫人的亲生女儿。
清袂的劝说并没有让陆卫青好受些。
相反,积压在陆卫青心头的大石更重了。
陆卫青半合上眼睑,“太上皇和太后是不是出宫了?还说短日内不会回来?”
宿期和清袂同时一愣。
宿期:“您怎么知道?太上皇和太后下江南游玩,说是会在年关前回来。”
陆卫青又问,“吴将军也走了吧?”
宿期和清袂更想不通了,他俩还没汇报呢,皇上怎么什么都知道?
陆卫青却是苦笑。
若是他们没走,又岂会此刻还不来看望他呢?
四位长辈的用意,无外乎是想让他支棱起来,将心思放在朝堂上罢了。
陆卫青眸底划过藏不住的痛楚。
即便将他的身子强行留在人世间,他的心没有眷恋,又有何意义呢?
宿期读不懂皇上的哀愁,只晓得好死不如赖活。
“皇上,既然老天爷不收您,您就安心活着吧!那么大的火没烧着您,您还能平安地爬到后门,说明什么?说明您福大命大!”
陆卫青的唇角扬起一抹酸涩的笑。
哪里是老天爷不收他?分明是霓儿不愿与他地下相会。
他自嘲般举起修长的右手。
他记得清切,昨晚在梦中,他抓住她的裙裳,抓得牢牢的,恨不能将她整个人抓进生命里。
因为他知道,一旦他松手,下一回的见面便是遥遥无期......
呵,
当真是阴阳两隔、永不相见了么?
陡然,一片被撕扯的鹅黄色衣角从他的掌心滑落......
陆卫青猛然一震,从软塌上半坐起来,捡起那片鹅黄色衣角,愣愣地凝视着。
半晌,他问清袂和宿期。
“你们刚才说,我是自个爬出来的?没有人救我?”
清袂和宿期呆愣着点头。
陆卫青急了,将手中的鹅黄色衣角拿给他们看。
“那这是什么?这是哪来的!”
这是霓儿的衣角,他很确定,这就是从霓儿的裳摆下方撕下来的!
他从软榻上一跃而起,光脚踩在绒花地毯上,极为震惊又不可思议地在屋内徘徊。
一个大胆又惊世骇俗的想法在他脑子里涌现!
可是这个想法太过古怪,他实在想不通缘由,唯有不断地猜了又猜、猜了又猜!
企图从昨夜的大火里找到一点点奢望的奇迹!
清袂:“皇上,莫非您认为皇太孙妃还活着?昨个是她将您从大火里救出来的?”
对于清袂的疑问,宿期觉得分外可笑。
虽然他也猜到了皇上的想法,但如此滑稽的事情,他是绝对说不出口的。
宿期:“怎么可能?人死不能复生,咱们当初可是亲眼瞧着皇太孙妃没气的。不止我们,太后、何妈妈、狗子,还有那么多御医、那么多家丁都看着,还能有假?”
宿期望向高案上苏霓儿的牌位。
“皇太孙妃要真还活着,那四位爹娘不高兴坏了?聚餐的时候能不叫她?还给她上什么香火......啊!皇上!”
宿期指向昨夜太上皇不让收拾的晚膳残局,指向八仙桌上多出来的酒樽和碗筷,整个人险些就原地吓晕过去了。
不是四个人聚餐么?怎的有五张软凳?五副碗筷?多出来的碗筷明显有人用过的!
陆卫青自然也看到了。
陆卫青缓缓走向八仙桌,在多出来的“第五张”软凳上坐下,颤抖着手拿起面前的酒樽。
那酒樽的边沿,有不慎留下的桃红色口脂。
陆卫青将酒樽送至唇瓣,闭上眼睑,仔细感受她的味道。
淡淡的桃花香袭来,那是他品尝过一回就再也忘不掉的味道!
“砰”的一声,酒樽落在地上。
是她,是她,就是她!
他的霓儿还活着!
还活着!!!
陆卫青俯下身子,胸腔不住地起伏。
他双臂撑在膝盖上,吐出的每一寸呼吸都是鲜活的。
清泪从他眼角滑落,一滴滴落在面前的绒花地毯上,却不是冰凉的。
他不再难受、不再痛楚、不再压抑,心头只剩下悸动的狂喜!
前几次他看到的不是魂魄,是霓儿!是霓儿!!
昨夜也是霓儿救了他!!!
稍加分析,他将事件的始末猜得七、七、八、八,便是不用问,也晓得是“谁”在帮她“瞒天过海”。
他真是蠢透了!
凭着娘对缨儿的喜爱,怎会一声不吭地允许他将霓儿的“尸身”扔到乱葬岗呢?
他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
他不断在殿内搜寻,企图寻找和霓儿相关的另一些事宜。
他现在急需些什么,来证明他的霓儿近在咫尺!
在窗边的桌案上,他看到一副舆图,砚台的一角恰好遮住某个小点。
那个小点正是“五岳山”。
陆卫青拨开砚台,白净的指扣向“五岳山”。
“这块砚台,昨晚是否有人动过?”
清袂和宿期同时摇头,“不过,太上皇在书桌前站了一会儿。”
陆卫青如山的眉紧蹙,“那桌饭菜也是太上皇不让收拾的?”
清袂和宿期恍然大悟,欣喜道:“属下这就去准备!马上派人前往五岳山!”
陆卫青却是一笑:“不急,让他们多行几日。莫要跟紧了,惹了霓儿怀疑!”
既然晓得霓儿和四位爹娘在一起,他便放心了。
剩下的,他该好生琢磨琢磨,怎样才不至于被霓儿轰出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