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他竟是怪物暴君

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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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是他头回给活人止血。◎

沈伯屹尚未反应过来, 右脸就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剧痛落下,他恍惚听见牙齿错节的咯吱声,仿佛头骨都跟着碎了一遭。

呛喉的血腥气涌上, 他还没来得及吐出混着血水的碎牙,就被拽了回去。

又一掌劈在后颈。

他顿觉天旋地转, 眼前一片昏昏然, 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

挤在大堂里的人都看傻了。

虞沛出手极快,他们方才还在贬斥沈仲屿, 下一瞬就见她跟沈家大少爷打在一块儿。

说得更准确些,是她揪着人打。

那沈少爷连片刻还手的工夫都没有。

眼见着他被打得血沫横飞,沈老爷又惊又怒,冲身边的侍卫吼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拦住她!”

好几十侍卫这才回神,一拥而上。

虞沛一把攥住沈伯屹的后衣领, 拎着他就上了二楼。

跟提前约定好了似的,她刚跃上二楼, 烛玉就越过她,挡在了二楼楼梯口。

他拔剑出鞘,连剑影都未见着,领头的侍卫便人头落地。

剑上不见丁点血迹。

紧随其后的几个侍卫被溅了满脸血,惊慌顿住。

烛玉收剑, 抱在怀中。

他一句话都没说, 那些侍卫却再不敢上前。

沈老爷在大堂骂道:“一帮废物,几十个人还怕他一个不成?!”

打前的几个被骂醒了, 忙抬手掐诀。

“鹑、鹑首八星, 南门、南门……门敞, 召弧矢, 东……东井化箭。”

等他们磕磕绊绊地念完灵诀, 烛玉才笑道:“结巴成这样,召出的灵箭能有什么用处?”

果不其然,好几人联合召出的灵箭根本没法聚形,散乱不说,速度也慢。

烛玉轻一挥,箭矢就被尽数挡开。

他抬手作剑指:“陵光诀一,东井化箭。”

赤红气流从指尖迸出,化为利箭。

“簌簌——”几声,数十道赤影接连射出,穿透了领头几人的身躯。

那几人倒下后,更没人敢近前,纷纷推攘着往后退去。

大堂中的人又怒又怕,指着楼上骂道——

“你们这纯粹是莽匪行径!与那杀人的邪物有什么区别?”

“沈家保佑我们东街几十年了,岂容得你们这些贼子打杀了去!”

“乱伤无辜,与妖魔无异!”

沈伯屹也终于回过神,抬着张伤痕累累的脸,开裂的嘴一张一合。

“土獐八星,朱咮——”

虞沛忽夺过他手中折扇,硬塞进他嘴里,又从中一劈——

话音戛然而止,折扇也硬生生断成两截,剩一截堵在他嘴里,咽不得,吐不出。

沈老爷看见,气得脸色青白:“宵小之徒!你竟敢!你竟敢!”

这一下,堂中人视她更如邪魔,纷纷吵嚷着要除妖伏魔、替天行道。

虞沛扫了眼哄闹的人群,右手化出灵刃,刃尖对准了沈伯屹的后颈。

她高举起手,狠狠扎下——

“轰——!”

客栈里爆出声巨响,却并非源于虞沛的进攻。

坚硬无比的地面,陡然拔生出无数手臂粗细、竹子长短的浅红色条状物,仔细看去,竟像是鲜红的舌头。

那些舌头蠕动着,顷刻间就缠紧了好几人。舌面上的倒刺紧紧勾着他们,几息过后,他们便被吸成了干瘪的人皮。

而那在桌旁打哆嗦的店小二,脑袋里竟也窜出条细长的乌黑舌头,须臾就将他的身体劈成两半。

“啊啊啊——!!!”浊黄的水淌过地面,人群中爆开阵阵尖叫。

再看二楼,哪里还见得沈家大少爷的身影。

只有一个干瘦、苍白的怪物。

那怪物的脸上无目无鼻,仅有铜钱大小的嘴,还有条血淋淋的舌头。

它佝偻着腰身,一手紧扣着虞沛的灵刃,嘴里发出呼哧响声。

虞沛果断松开灵刃,朝后跃跳两步,冷笑:“看来沈少爷更怕死。”

“是那邪物!”有人大叫着往外跑,满目惊恐,“啊——!沈家大少爷竟是妖物!沈家出了妖魔!”

整间客栈都被翻搅的舌头占满了,像是丛林深处密布的藤蔓。

交织、蠕动。

走在上面,活像足陷沼泽,步步难行。

沈老爷脸色苍白,不住拽着往外逃的人,目眦欲裂:“不是!我儿是被污蔑了,是这女子使了什么邪术,我儿并非邪物!别走!你们别走!”

场面乱作一团。

见拦不住人,沈老爷又挣扎着往楼上走,目露恨意。

“贱人!”他死死盯着虞沛,额角青筋暴起,“你该死!”

一条舌头从他身后摇摇晃晃地竖起,如亟待进攻的蛇。

随即猛地朝前一刺,洞穿了他的腰腹。

沈老爷呕出一口血,双手颤抖抬起,嘴里还念叨着:“是你害了我儿!是——”

“还不闭嘴!”沈伯屹倏地看向他,嗓音尖利嘶哑。

沈老爷的身体抽搐着,泪水蓄在脸上的沟沟壑壑间。

到此时,他才像是条蔫了的老狗,嘴巴翕合着大喘起气。

“我儿……”他声音哽咽,“俱是……俱是我错。”

又一条舌头刺中他的肩。

很快,他的血肉就被抽空,化成滩脓黄的水泡在蠕动的舌头里。

如树倒猢狲散,护在他身边的侍卫张皇逃窜,但连反击的工夫都没有,就接二连三地死在这腥臭的舌头堆里。

虞沛站在二楼走廊的角落,看向薛从煦。

十几个灵修,如今仅活了六个,分布在客栈各角抵御攻击。

“薛从煦,”她唤道,“去外面结阵。”

这舌头乱翻的处境已叫薛从煦寒毛卓竖,听见她的声音,他像是猛然拿到一颗定心丸。

他现在才知道他们错怪了她。

沈仲屿并非是什么邪物。

方才递给他们白银、灵石的沈少爷,才是那吃人害命的邪祟!

出于羞愧,他不大敢去看那双明眸,“嗯”了声,便领着几个同门尽量往外跑:“咱们去外面结阵,免得那邪物跑了,祸害百姓。”

不多时,客栈周围逐渐被半透明的罩子给拢了起来。

虞沛已与沈伯屹缠斗在一块儿,烛玉在对付那些疯狂坠击的舌头。

沈仲屿则是拖着病弱身躯,一步一跛地朝走廊里走。

客栈老板就蜷缩在走廊尽头,被舌头绞断的右胳膊垂在地面,鲜血像是小股泉水般往外淌。

他吓得魂都快飞了,目光涣散地盯着那邪物,脸色灰白,牙关直打颤。

是……是那邪祟!

二十多年前的怪物!

可又有不同。

它远比那时候可怖、阴毒,仅望一眼,就足叫人魂飞魄散。

沈仲屿的伤情恶化许多,十几步的脚程,就花了不下一刻钟。

好不容易走到店家面前,他扶着墙,喘了许久都没能缓过神。

他哑声道:“你伤得重,若不及时止血,会死。”

店家眸光呆滞,经他提醒才察觉到手臂剧痛。

他想捂住胳膊,却无从下手,疼得龇牙咧嘴道:“怎么办?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那你可以安静些。”沈仲屿一膝抵地,手搭在他断裂的胳膊上,“我现在的灵力,仅能止血。”

“求你救救我!”店家像是抓着根救命稻草,不住哀嚎道,“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对,我……不该凭空诬陷你,恩人!仙家!求你救救我!我不能死啊!”

沈仲屿没理会他的胡言乱语,紧盯着那截断肢。

良久,他道:“天驷星动,灵入百骸,化凶。”

淡青色的气息从指尖溢出,他操纵着气流缓慢覆着惨不忍睹的伤口。

“晚树。”他忽然唤了个名字,“放轻松,晚树。头回遇见这场景紧张也正常。没事,习惯了便好,人总要有第一次,失败了也无碍。”

店家哭得止不住,听见他这安慰的话,心底颇为动容。

他实在太过阴毒,这般芝兰玉树的仙人,他竟也随了众口污蔑他。

合该受这肢断肉痛的大罪!

只不过……

他哽咽出声:“多谢仙家宽慰,但我不叫晚树。”

“你自然不叫晚树。”沈仲屿抬眸看他,眉眼泛笑,“这是我的表字。”

往常婵玥仙君只拿魔物尸体让他们练手,这还是他头回给活人止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