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森林深處,很開闊的一片平地。
這裏在地理上的劃分,原本屬於山地地形,這樣開闊的平原,實在很難見到。
“就是這兒嗎?”車在不遠從停下來,容煬領著傅寧辭走到了森林的邊緣。
天早已亮了,隻是因為林間樹木高大密集,光線透不進來,漆黑一片,像是夢境。而他們現在,已經走到了夢與醒的交界處。
容煬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再回來的一天。路上也不時憂心,最後一條龍脈,是否真的藏在這裏——但東南方,舒赫不能探尋之處,大概也隻有這座被封印的堂庭山了①。可眼下,真的到了要開山的這一刻,一切的雜念都消失了。歲月如浮雲飄忽而過,那些因為太過久遠而黯淡的記憶,重新變得鮮活起來。他一生最好與最糟的時光,都是在這座山上度過。
容煬半蹲下去,用手指在土地上畫下一個古老而繁複的圖案。他伸出一隻手,一滴血從指尖掉下去,順著圖騰蔓延開來,卻又在與圖騰重疊的那一刹那,整個消失在地麵下。
頃刻之間,流雲四散,明明是白日,天邊卻有星鬥更迭。風雲變幻之間,霧氣一層層地襲來。他們處在咫尺之間,傅寧辭卻已經看不清容煬的身形,幸好這時,一隻手握住他的腕。
“你別慌。”容煬說,“我在。”
於是傅寧辭定下心來,任憑霧氣彌漫又緩緩散開。當容煬的麵容再次清晰地浮現出來,原來的平地已經消失了。不遠處,被封印千載的堂庭山,重現人世。傅寧辭看著雲霧環繞中的山脈,覺得一股陌生而又熟悉的感應在血脈跳動,直到容煬用手指撫過他的眼瞼,他才發現自己不知怎的,已落下淚來。
“神山不是全在大戰中被毀嗎?為什麽堂庭山還在?”他們朝堂庭走去,霧氣再次飄來,將來路掩蓋。
“神山,不是因為大戰而毀的。”容煬迎著傅寧辭詫異的目光,想一想終是道,“是因為星君隕落。當年大戰之後,他們沉睡千年......其實在某種意義上說,已經接近死亡了。神山等不來主人,山體才會分崩離析,化作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