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四月,這個東北小城終於雪融冰消,向陽之地遙看已有淺淡的翠意,枯敗的荒草中再一次喚發了生機。
“這他媽的鬼天氣,凍人不凍水!司機師傅能不能把暖風開大一點,後麵一點暖和氣兒都沒有!”長途汽車上有人高聲抱怨。
司機無答語,隻有汽車顛簸了兩下。車上的暖氣確實不足,貼著膠帶的車窗擋得了寒風,卻擋不住涼意,宋城南將自己的圍巾取下來圍在了鈴鐺的脖子上。柱子睡在沈萍懷中,沒有出過遠門的他異常興奮地鬧騰了幾個小時,耗到精疲力竭才倒頭睡下。
沈萍本就寡言,自打那晚之後就更加沉默了。她輕聲囑咐鈴鐺別擠到宋城南,自己則又往外移了移身子。
在沈萍的堅持下,四個人隻買了兩張車票,她與宋城南輪流抱著柱子,而鈴鐺則擠在了兩人之間。因為窗口寒涼,宋城南選擇了裏麵的位置,如今坐在最外側的女人半個屁股已經懸空。
對於沈萍在某些方麵的執拗宋城南毫無辦法,自小便是這樣的性子,如今又經曆這麽多的事,這種執拗更加顯而易見。她似乎將自己關進了一個密閉的空間,親手為自己戴上了鐐銬和枷鎖,拒絕一切來自外界的溝通交流,也從不打開心扉向誰傾述心聲。
此行的目的地是宋城南的家鄉。秦見找回柱子後,小李村的兩個潑婦日日來出租房作鬧,無奈宋城南隻好將沈萍母子三人送回自己母親身邊暫時安頓。
八個小時的長途之行將橫亙整個夜晚,宋城南的麵目映在車玻璃上,隨著汽車的顛簸而晃動,眉目模糊破碎,是一種不屬於宋主任的脆弱。深夜容易催發愁緒,宋城南望著窗外流淌著的幕色,避無可避的想起了那個夜晚。
秦見無故發難後,沈萍羞愧難當,將臉上的淚一抹,迅速地逃回了宋城南的房間。關門聲散去之後,客廳隻剩他與秦見兩人,少年維持著雙手抱胸的姿勢靠在門上,隻是他關了自己房中的燈,那道狹窄的光域瞬間暗淡了下來,上帝收回了善意,不再播撒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