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源大惊失色:“陛下何出此言?!”
弘明帝耷拉着眼皮,淡声道:“难道不是?”
“非也!”苏源急声道。
他跪着,脊梁却笔直,有着青松的坚韧不屈。
苏源言辞恳切:“陛下容秉。”
“准了。”弘明帝倒也爽快。
苏源心下一松,幸好他早有对策。
“微臣曾在回京途中助了王爷一次,王爷派人送来谢礼,仅此而已。此后微臣和王爷再无交集,还望陛下明鉴。”
只是心里终究不大得劲。
弘明帝应深知他一颗忠心向陛下,绝不会亲近皇子。
上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质疑,搁谁都不会舒坦。
头顶,弘明帝语气莫测:“苏爱卿看不上朕的儿子?”
苏源默了一瞬。
他怎么觉着,这位有点胡搅蛮缠。
心中腹诽,口中义正词严:“一臣不保二主,微臣是陛下的臣子,当一切以陛下为先!”
苏源表完忠心,御书房内静得闻针可落。
福公公并随侍两旁的宫人脑袋快要埋到胸口,呼吸亦跟着放轻。
福公公搞不懂陛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午膳前陛下还在痛骂那些贼人,字里行间无不流露对苏大人的同情与痛惜。
不过三两个时辰,陛下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对着苏大人疾言厉色。
福公公偷瞄苏大人。
苏大人垂首躬身,从头到脚散发着俩字儿——恭敬!
还有一星半点的委屈与迷茫。
再看陛下的脸色,不禁为苏大人捏了把汗。
许是眼红苏大人的人太多,一个个捕风捉影,扭曲事实真相,撅着屁股跑到陛下跟前给苏源上眼药。
陛下这般,多半是被那些红眼病给影响了。
就在福公公胡思乱想之际,弘明帝忽而拍桌,朗声大笑。
笑声洪亮,在殿内回**,经久不散。
弘明帝揉着憋笑憋到发痛的肚子,虚虚指着苏源:“苏爱卿啊苏爱卿,多年不见,你还是这般小心谨慎。”
帝王态度转变之快,好似有人举着大棒,照着苏源脑袋一顿暴扣。
以致于苏源将臣子本分及面圣礼节忘得一干二净,唰一下抬头,直视天颜。
御案后,弘明帝着一身明黄龙袍,胸口的五爪金龙张牙舞爪,气度深沉威严深重。
近四年未见,弘明帝又老了些,满头霜发,笑时眼尾褶皱极深。
他摸着肚皮,眼睛都快笑没了,指着自己肩膀不住抖动。
苏源:“???”
苏源:“......”
福公公:“......”
所有人:“......”
就很无语。
真是越老越幼稚了。
苏源暗自吐槽,面上却狠狠松了口气,作不可置信状:“陛下您?!”
“朕逗你玩儿呢。”弘明帝捋了把胡须,笑眯眯抬了下手,“别跪着了,起来吧。”
“来人,给苏爱卿赐座。”
自有宫人取来圆凳,放于苏源身后。
苏源宛若置身云端,整个人飘忽忽。
他几乎是机械性地坐下,还可听见骨节咔咔声。
弘明帝见苏爱卿神色恍惚,一脸怔怔然,难得生出几分心虚。
他咳嗽一声,试图安慰被自己吓到的苏爱卿:“朕自是相信你的,只是小小开个玩笑。”
苏源受宠若惊:“谢陛下信任。”
至于玩笑不玩笑......
开都已经开过了,这位又是九五之尊,身份顶顶高贵,他又能如何。
再者,他只是猝不及防,并未生恼。
只当陪老小孩逗趣了。
弘明帝挥退宫人,只留福公公在旁伺候。
“上午御膳坊新进了一批海错,苏爱卿带些回去尝尝鲜。”
吃了朕的海错,此事一笔勾销。
海错即海鲜,在运输不便的古代,内陆地区极难尝到新鲜的海错。
便是后宫嫔妃,也只有身处高位的那几位能尝到。
弘明帝赐下海错,可谓诚意十足。
苏源目露期待:“微臣还从未尝过海错呢,今日也算借了陛下的光。”
弘明帝大手一挥:“苏爱卿喜欢就好,回头朕让御厨做好了再给你送过去。”
这样最好,也省去他教做菜的功夫。
苏源起身作揖:“谢陛下赏赐。”
玩笑开过,又做了补偿,就此揭过不提。
弘明帝喝一口茶,话题回归正事上。
“大理寺卿已同朕说了,贼人已悉数押入牢狱,只待审出背后主使,即可判罪。”
“朕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敢在天子脚下为非作歹。”
苏源赞一句:“陛下英明!”
弘明帝笑笑:“对了,你家那孩子现下情况如何了?”
提及元宵,苏源眼神柔软了几分:“大夫开了药,微臣进宫前高热已退了不少。”
弘明帝何等敏锐,苏源的变化尽在他眼中:“你也算是破了这桩案子的大功臣,回头朕让太医过去瞧瞧。”
苏源喜出望外,二度谢恩。
弘明帝倾身:“朕想不明白,你是如何看出那些女子还有韵达与此案有关的?”
据大理寺卿所称,苏源直奔那女子的寮房,毫不迟疑地搬开箱笼,触发机关打开暗门。
这人嘛,就得不耻下问。
这疑惑不解开,他心里就跟猫挠一样难受。
苏源指腹摩挲着膝头的衣料,缓缓道来。
“四月初一那日,微臣一家同好友踏青,欲次日求平安符,便在庙里借住一晚。”
“前往寮房时,住在藏有暗门那件寮房的女子叫住引路僧人,其言行举止略有几分轻浮,而她们一行三十六人都是来求子的,二者相悖,微臣就生出两分疑心。”
“当夜微臣等人中了迷香,醒来发现元宵不见了,第一反应就联想到那个女子。”
“微臣借我家娘子为由,敲门问询,发现那女子一脸惺忪睡意,头发却纹丝不乱。”
“关了门,微臣又听见屋里传出重物落地的声音,而后再无动静。”
“微臣娘子借陛下的龙纹玉佩,连夜请来官兵搜查,微臣进到那女子屋里,发现重物只有那几件箱笼。”
得知苏源动用龙纹玉佩,弘明帝挑眉一笑。
“微臣曾与娘子探讨过,他们可能把孩子藏在暗室或密道里,微臣就留了心。”
“后来韵达大师出现,微臣隐约闻见一股脂粉香。”
弘明帝正在喝茶,一口茶水喷出,剧烈咳嗽。
福公公忙上前顺背:“陛下,可要宣太医?”
弘明帝喘着粗气摇头:“不必。”
他又看向一脸担忧的苏源:“苏爱卿,你且继续说。”
苏源应了声,一清嗓子继续。
“陛下您显然也猜到了,这股脂粉香,微臣之前同那女子说话时,从她身上闻见过。”
“僧人与前来求子的有夫之妇,又怎会扯上关系?”
“微臣越想越可疑,抱着试试的心态,不料真的发现了暗门。”
弘明帝嘶了一声:“朕没记错的话,官兵在崇佛寺附近搜查了整整两日,以上这么多可疑之处,又怎会拖到现在?”
提到这个,苏源不免心生愧疚。
“当时周遭人群拥挤,微臣以为只是错觉,并未放在心上,再有官兵不曾搜出什么,心慌意乱之下,也就忽略了这一疑点。”
“直到今早离开崇佛寺时,微臣再度遇到了韵达,错身之际,看到他僧袍的后衣领上有两片红色的痕迹。”
弘明帝大胆猜测:“难不成是血?”
“非也,是唇脂。”
宋和璧虽不爱装扮,但女儿家该有的东西都很齐全,其中就包括唇脂。
苏源一看那色泽,当即断定那红色是唇脂。
至于更深层的原因,涉及闺房之事,不便详谈。
弘明帝一哂:“本该六根清净的出家之人,和扮作求子夫人的青楼女子,当真是好算计!”
前有明镜因自甘堕落为人外室的孙女替赵进藏匿赃银,后有韵达与青楼女子勾结偷盗孩童。
这一刻,弘明帝对出家人的印象差到极点。
他在想,这些年是否对寺庙僧侣的要求太过宽泛,致使他们飘飘然,整日想着作奸犯科。
当然,整肃佛教并非当务之急,查出背后主使才最紧要。
苏源又道:“微臣听那几人说,被偷走的孩子要么被转手卖掉,要么留下放血,在此之前肯定已经有不少孩子遭其毒手。”
弘明帝捕捉到一个关键点:“放血是何意?”
放血二字,苏源只听着就生理不适,抿唇道:“微臣亦不知。”
弘明帝捏了下眉心:“罢了,等大理寺那边审问结束再说。”
他向苏源保证:“苏爱卿尽管放心,朕绝不会放过背后之人,也定会给这些孩子和他们的家人一个交代。”
苏源正色:“微臣替他们谢过陛下。”
不论是转手卖掉还是放血,下场都好不到哪去。
不过死得快和死得迟些的区别。
要是他没找到元宵,或者说那几人先他们一步把孩子转移走,天涯海角,真是无处可寻。
这个话题太过沉重,弘明帝转而提起其他:“这些天你在工部可还适应?”
苏源想起城郊别宫,以及态度和善的同僚,颔首称是。
弘明帝笑眯眯:“朕老早就在琢磨,等你回来该把你安排到哪个位置。”
“还是福公公提醒了朕,工部左侍郎将要致仕,朕看你的那个公共茅厕很是不错,可不正适合你。”
苏源心道果然如此,又意外于这件事里有福公公的身影,看向福公公的眼神带上几分诧异。
福公公笑了下,安静侍立一旁。
没等苏源谢恩,弘明帝又说:“这几年小十二一直惦记着你,要不是他在尚书房读书,可得让你跟他见一面,叙叙旧。”
苏源想到那个脾性极好,眼睛亮晶晶地唤他“苏兄兄”的十二皇子,不自觉翘了下嘴角。
“微臣亦惦念着殿下。”
君臣又说了会儿话,弘明帝才放人离开。
临走前,弘明帝又叫住他:“今儿你就不必去工部了,回去好好歇息,明日再来上值。”
“朕听说你已经几日不曾合眼,就算年纪轻身体康健也经不起这么熬的。”
苏源弯了弯眼:“谢陛下体恤。”
弘明帝啧了一声,没好气道:“谢来谢去,你自己数数自打进了朕的御书房,你说了多少声谢。”
“你没说腻,朕都听腻了,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苏源莞尔,君臣相视一笑。
......
早在大理寺卿携官兵押着一长串的男男女女回到大理寺,官员们便知此事已尘埃落定。
再有大夫登苏家的门,许久后才离开,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涉案犯人悉数落网,苏源家那小闺女也被救回来了。
众人心思各异,有庆幸也有遗憾。
幸好孩子没事。
苏源真是命大,御史又白费一番功夫。
没等他们多想,陛下又派了临公公召苏源入宫。这架势,又让大家想起苏源刚入翰林院那会儿。
每隔几天陛下就会宣苏源觐见,没一两个时辰不会放人走。
这回肯定也不例外。
他们一直注意着御书房的动静,望眼欲穿。
等啊等,等了半个时辰,苏源总算出来。
掐指一算时间,竟不足一个时辰!
正要幸灾乐祸,被告知陛下赐了苏源一批海错,还贴心地让御厨提前做好,派人送去苏家。
再一看海错的数量,好家伙,满满当当装了四五六七个食盒!
听到这里,官员们心里酸溜溜。
那边,负责探听消息的小主事还在继续。
“不仅海错,陛下还指派了吴太医去苏家,为苏大人家的千金诊治。”
要问吴太医是谁,在儿科这方面,他吴太医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陛下竟然让平素只给皇子公主看病的吴太医去了苏家!!!
这下他们不仅仅是酸溜溜,而是被迫灌下一大缸的陈年老醋,从头酸到脚。
几个跟苏源差不多年纪的翰林院庶吉士凑一块儿嘀咕。
“嗐,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苏源还比咱们几个小几岁呢,人都官至三品了,再看看咱们,啧。”
“咱们这叫脚踏实地,不阿谀奉承,苏源那样儿的人,跟咱们可不是一路人。”
实在是说这话的语调太过阴阳怪气,几个庶吉士朝说话之人看去。
“郝大人!”
没错,眼前之人真是郝治。
听大家说苏源如何如何风光,郝治恨不得拿臭袜子堵了他们的嘴。
一个个的,真让人心烦。
最让他心烦的,是苏源的升迁速度。
四年前,苏源是翰林院修撰,他也是翰林院修撰。
四年后,苏源是工部左侍郎,他还是翰林院修撰!
当年陛下赏赐荔枝就叫他嫉妒得红了眼,更遑论珍贵的海错了。
“苏源就是个阿谀逢迎之人,最年轻的侍郎又如何,胸无沟壑只知奔走钻营,绝对没什么好下场!”
最后那句非常巧妙地戳中庶吉士的小心思,纷纷附和起来。
“呵!”
一声冷嗤,打断他们的臆想。
郝治回头,看清来人顿时拉下脸:“唐胤你不是在整理文书,到处乱跑什么?”
“那些文书本不该我负责,我直接送去了学士大人那边,想必很快就能找到真正负责它们的人。”
唐胤说得轻飘飘,却让郝治脸色微变。
捅了郝治一刀,唐胤施施然转身,留下一句:“你们口中的苏源,他的功绩都是有目共睹,任你们如何抹黑如何恶意猜测,都是枉然。”
“你们嫉妒又不甘心的样子,真丑。”
郝治望着唐胤的背影,气得跳脚,又无可奈何。
一庶吉士不满:“他这么激动做什么,又不是在说他。”
他一边说,一边看向郝治,以期郝治能表示些什么。
可惜郝治只随口应付几句,便匆匆离开。
他得好好想想,该如何应对学士大人的责罚。
再说唐胤,他一改前几日的哭丧脸,溜达着进了屋。
“我方才听到消息,源哥儿已经回来了,那些人也都被关进大理寺了。”
方东忙着整理文书,抽空回道:“想来英哥儿和元宵已平安回来了。”
唐胤长舒一口气:“多亏了源哥儿,否则咱们得到猴年马月才能找到英哥儿。”
方东不可置否,笑着说:“承珩素来有本事,不是吗?”
唐胤抓了抓头发,嘿嘿一笑:“这倒是。”
说罢也跟着坐下,着手整理文书。
“方东你不知道,刚才郝治那脸色,像是从茅厕里刨出来的......”
方东看他兴致勃勃的样,摇了摇头,随他去了。
苏源带着海错和吴太医离宫。
虽然弘明帝只是开个玩笑,却给他敲响警钟。
帝王心难测。
他必须更谨言慎行,与任何一位皇子保持距离。
至于怀王,他已在弘明帝跟前过了明路,任旁人如何捏造是非,他清者自清。
怀王若再凑上来,苏源打算直接跟弘明帝告状。
一次不行就两次,总会安分。
揣着复杂的心绪回到苏家,元宵已经醒来,眼睛半睁不睁,白着小脸蔫答答的,像是渴水已久的花骨朵。
苏慧兰已回屋歇下,宋和璧正在床前守着。
吴太医上前把脉,片刻后取出银针:“令爱惊厥以至高热,大夫配的药也算对症,待老夫为她扎上两针,会好得更快些,也不会留有后遗症。”
苏源正担心高热伤及元宵的脑袋瓜,闻言忙不迭应下:“劳烦您了。”
吴太医连道不必,取出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
元宵见到尖锐的银针,眼里迅速积聚两包泪,瑟缩着满脸畏惧。
这一幕刺痛了苏源的眼,他快步上前,温柔轻抚元宵的发顶。
元宵回蹭苏源掌心,嗓子哑得厉害:“爹爹,不要~”
苏源的声线比手上的动作更轻几分:“元宵乖,施完针就不难受了,等元宵的病好了,爹爹给你买冰糖葫芦吃。”
自从在杨河镇给元宵买了冰糖葫芦,她就一直惦记着。
苏源看她年纪小,担心吃坏牙齿,一直没答应。
为了让她乖乖扎针,早日康复,只能使出绝招。
果然,元宵一听说有冰糖葫芦,湿漉漉的眼立马亮了起来:“那、那好吧。”
她脸上有伤,苏源不敢随意乱碰,又挼了挼她细软的头发:“元宵好乖。”
说罢退到一旁,很是礼貌:“吴太医,您请吧。”
吴太医上前,元宵眨巴着眼,讨价还价:“轻一点好不好?”
吴太医失笑,自无不应。
说实话,他在太医院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乖巧的孩子。
又想到苏大人轻声细语哄女儿的那一幕,不得不承认,只有充满爱与善意的家庭,才能长出元宵这样的孩子。
之后的小半个时辰,元宵顶着一脑袋的银针,憋着泪一动不动。
直到吴太医取下银针,她才瘪了下嘴,小声啜泣:“爹爹,疼。”
苏源无法,只得再次抱起她,在卧房里来回走动。
吴太医见状,自觉离开,回宫复命去了。
元宵紧挨着老父亲,搂着他的脖子,颤声道:“元宵怕怕~”
元宵哭时并不像有些孩子哇哇大哭,大多时候都安静掉着泪,配合着耸动的肩头,更让人心疼。
苏源胸口像是被什么啃食着,一抽一抽地疼。
他知道,元宵口中的“怕怕”并非银针,而是被人偷走,在暗无天日的柴房里那两天。
“元宵不怕,爹爹在呢。”
在苏源一声又一声的安抚中,元宵打着哭嗝睡过去,睫毛濡湿,可怜得紧。
宋和璧早在施针时就被苏源撵回屋补觉了,他让人打来温水,给元宵擦了脸才离开。
元宵那边有陈圆守着,苏源需要睡一觉,否则真有猝死的可能。
这一觉直接睡到傍晚时,元宵还在睡着,颈侧动脉平稳有力。
苏源松了口气,这样最好。
只是等到夜里,元宵又开始发热。
浑身烫得厉害,闭着眼直哼哼。
请大夫,喂药扎针,还有物理降温,整整忙活了大半夜,直到天亮才安稳睡去。
这时,苏源已在金銮殿上。
经昨日那场轰轰烈烈的抓捕行动,再没有御史跳出来指责苏源什么。
大家好奇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何事,奈何陛下只字不提,只能偃旗息鼓。
早朝结束,苏源与林璋同行。
林璋问及元宵的情况,苏源如实照说。
“元宵这回可遭了大罪,你这个当爹的可得哄着她点。”
苏源轻笑着应下。
这时,许次辅信步走来:“林大人,本官有事要去吏部,不如同行?”
林璋自然应允。
许次辅又看向苏源:“苏大人将恶人缉拿归案,实乃大功一件。”
苏源连称不敢当,表示其中也有大理寺卿很大功劳。
许次辅没再说,二人行变成三人行。
吏部在工部的前面,苏源拱了下手,往工部大门走去。
途径许次辅,一股奇异的味道窜入鼻尖。
似腥非腥,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不好的东西。
等苏源再闻,只余下清雅的熏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