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次辅乃内阁大学士,位列第二的辅臣。
秉性刚直,不喜与人亲近,年过而立仍未娶妻。
出身勋贵世家,拒与守旧派同流合污,不论朝堂民间,名声都极好。
据说早年读书熬坏了身子,常因宵衣旰食病倒,弘明帝多次称他为股肱之臣。
总之,除一身病体,几近完美。
就连苏源也很难对他生出恶感。
许是觉察到苏源的视线,许次辅停下与林璋的交谈:“本官身上可有什么不妥?”
苏源面色微赧:“下官只是觉得大人的熏香很是好闻,便忍不住嗅闻了几下。”
林璋笑出声:“许大人您是不知道,承珩他的关注点素来奇特,就譬如现在,您一个正一品大员站在他跟前,他惦记的却是您的熏香。”
许次辅咳了两声,呈现病态白的脸上多出几分血色。
他不动声色后退一步:“苏大人若是喜欢,回头本官送些给你。”
苏源喜出望外:“那下官就却之不恭了。”
林璋哭笑不得:“你赶紧进去吧,可别耽搁了点卯。”
苏源神色轻快地应了声,阔步走进工部大门。
许次辅不紧不慢走着,同林璋之间隔着二尺远:“苏大人倒是个有趣的,本官一直以为他如传言中那般。”
传言中哪般?
自然是冷血无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了。
林璋对这些捕风捉影的传言很是头疼,偏众口铄金,一时半刻还真解释不清。
“承珩满打满算也才二十有二,尚存有几分孩子气呢。”
许次辅眼神略深:“看来林大人对苏大人印象很是不错。”
林璋目视前方,没留意许次辅的眼神:“那几年下官也算看着他长大,承珩这一路走来颇为不易。”
许次辅嗯了声,转而论起其它话题。
......
苏源在工部点了卯,带着两个主事去了城郊别宫。
负责修缮别宫的匠人不少,总有那么几个喜欢浑水摸鱼,钻空子犯懒。
有苏源在旁盯着,那几人再不敢如前两日那样慢慢悠悠做事,手里的工具快要挥出残影。
整整一上午,别宫所有人个个紧着皮,硬是干完了本该一日内才能完成的活计。
苏源惦记着元宵,午时一到就回家去。
途中不忘买个冰糖葫芦,就这么举在手里,一路上不知引来多少人侧目。
苏源进了屋,元宵正趴在超大只的软枕上,乌黑的头发黏在颊边,衬得她的脸更小。
短短三天,元宵瘦了一大圈,婴儿肥消去不少,圆润的下巴也尖了。
回头得好好补补。
苏源暗想,把冰糖葫芦递到她眼前:“元宵看,这是什么?”
元宵双眼一亮,昂起脑袋:“葫芦~”
苏源就着弯腰的姿势,拿着冰糖葫芦,好让元宵舔舔嘬嘬过嘴瘾。
苏慧兰去厨房给元宵做米糊了,屋里只宋和璧在边上守着。
她搬来一张圆凳,轻戳苏源后背:“别站着,把太阳都挡住了。”
吴太医昨日离开前再三叮嘱,要让元宵适当地晒晒太阳,不仅有益于恢复,对身体也好。
苏源从善如流,一撩袍角落座。
元宵专心品尝山楂外面裹着的糖浆,眸子明亮,瞧着精气神恢复了不少。
苏源勾唇,轻声低语:“忘了跟你说,昨日陛下同我提起了怀王。”
宋和璧打个哈欠:“陛下训斥你了?”
苏源略去弘明帝顽童上身的插曲:“那倒没有,只是提了一嘴,也算是隐晦的提醒。”
宋和璧蹙眉:“跟狗皮膏药似的,真烦人。”
苏源轻笑:“好在陛下信任我,否则就算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到底顾及怀王的身份,又不曾针对他们,冲动行事只会落人话柄。
宋和璧纠结片刻道:“能避则避,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苏源深以为然,掐着点收回冰糖葫芦。
突然面前一空,元宵瞪圆双眼:“爹爹?”
苏源给她擦了下嘴,温言道:“不能再吃了。”
元宵眼巴巴盯着冰糖葫芦看了几秒,见老父亲态度坚决,乖乖趴下,自娱自乐去了。
苏源去掉最上面那颗山楂球,夫妻二人分着吃了。
“对了,上午哥哥嫂嫂来过了,陆陆续续有不少人送来补品,我已让人送去库房,登记在册了。”
苏源丢掉签子,边净手边道:“你看着处理就是,等逢年过节再回礼。”
宋和璧抿着茶水:“另外除去常跟咱家往来的,还有好几家是被偷了孩子的,其中就包括周家。”
“周家?”苏源一时半会没想起来。
“就是前郡王妃的娘家。”
一个“前”字,很是巧妙。
苏源眯了下眼:“不会是被元宵撞到的那家人吧?”
宋和璧轻嗯一声:“还真是,周老夫人还亲自登门,说要看一看元宵。”
苏源凝眉不语。
平心而论,他不愿和周家扯上关系。
只因周家和赵进的关系。
见苏源表情沉凝,宋和璧抬手抚平他眉间折痕:“放心吧,我以元宵还在睡觉婉拒了。”
“我之前在崇佛寺的时候就觉得周老夫人不大对劲,说话颠三倒四,神叨叨的。”
“上午提及元宵时,她眼里不知哪来的一股执拗劲儿,我担心她对元宵不利,自然不会同意。”
“既然如此,那你就收下吧,日后有机会再还回去。”苏源透过窗子看了眼天色,“我去吃口饭,等会还要去大理寺一趟。”
宋和璧自是明白苏源不辞辛劳赶回来是为了给元宵买冰糖葫芦:“公务要紧,元宵有我陪着呢。”
苏源笑着应下,和母女俩分别贴贴,去饭厅用饭。
囫囵应付一口,又跟苏慧兰打声招呼,骑马赶往大理寺。
得知审问尚未出结果,苏源心知这事急不来,也只能强忍焦躁去别宫。
......
如此过了两日,苏源照常四点一线,大理寺的审问也在如火如荼地开展着。
几个寺正轮换上阵,直接车轮战审问这四十五个犯人。
那群女子的身份正如苏源猜想那般,是永平府翠红楼的妓子。
她们虽然会一点三脚猫功夫,但到底是青楼出身的女子,最会审时度势。
经轮番审问,甚至只动了两套刑具,这三十六人就耐不住酷刑,竹筒倒豆子把知道的都交代了。
她们一年有八个月在翠红楼接客,为翠红楼捞钱,笼络达官贵人。
剩下四个月,她们借求子的名义前往各地,凭美貌与圆滑降低他人警惕,趁机偷盗或拐卖十岁以下的孩童,以及尚未成婚的年轻女子。
此前她们都在外地活动,一直无往不利,也是头一回来京城。
那八个人是这次行动的接头人,她们负责把孩子或姑娘家弄出来,再由接头人统一带回永平府。
“上头只让我们姐妹每日接客,把拐来的孩子和女人送到接头点,其余什么都没告诉我们。”
“韵达?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我们姐妹来京城后,就是他把我们安排在崇佛寺的,那暗道也是他弄出来的。”
“韵达他看似清高,实际就是个**僧,他不仅跟我们姐妹,还跟好些寡妇牵扯不清。”
“官爷我只知道这么多,您就看在我老实认罪的份上从轻处置,我们也是被逼无奈......”
说话的女子被绑在刑架上,浑身鲜血淋漓,娇艳的脸蛋上横亘着两道手指宽的鞭痕,皮肉绽开,狰狞可怖。
她眼泪鼻涕一把抓,凄厉的哭嚎在昏暗血腥的刑房里更显阴森。
不远处,大理寺卿当下命人堵住女子的嘴,苦笑着看向苏源。
“这两天本官命人日夜不停地审问她们,倒是能招的都招了,只是韵达那九人嘴硬得很,打死都不肯松口。”
从头到脚没一块好肉,要不是还需要他们口述供词,说不定连舌头都没了。
倒是几块硬骨头,苏源暗想。
“齐大人可得让人看着点,别让他们咬舌自尽。”
“苏大人尽管放心,本官派了四个牢头,日夜不停看守他们呢。”
苏源揉了揉额角:“劳烦齐大人再继续审问,有什么消息定要第一时间告诉苏某。”
大理寺卿翘起胡须:“那是自然。”
毕竟陛下将此案交由苏大人查办,他负责在旁协助。
这两天苏大人忙着别宫的事,他作为大理寺卿,理应多花些心神。
一时半会出不了结果,苏源又围观一场审讯,这才离开大理寺,马不停蹄地赶往别宫。
按理说弘明帝将此案交由苏源查办,别宫那边就该交给其他同僚。
只是工部的同僚们各有各的事,苏源也不好厚着脸皮让人承担双份差事。
无法,只能辛苦些,来回两头跑。
......
四月初六,苏源下了早朝,顺着人潮往外走。
在金銮殿门口,他遇到了怀王。
怀王正在跟太子说话,一转眼注意到苏源,刚要打招呼,又似乎想到什么,欲言又止地点头示意。
与此同时,太子也因怀王的举动跟着看过来。
苏源不好再装看不见,只好上前,拱手行礼:“微臣见过太子殿下,怀王殿下。”
太子笑容和煦:“苏大人近日操劳,可得注意身体。”
苏源下意识抬手,轻碰眼下。
不用照镜子他都能想象到黑眼圈有多明显。
这几日他领着两份差事,忙得脚不沾地,夜里睡觉又总梦见一些不好的东西。
身体疲乏加睡眠不足,状态自然好不到哪去。
怀王附和:“是啊苏大人,查案子再怎么要紧,也比不过身体重要。”
苏源抿唇一笑:“多谢太子殿下,怀王殿下关切,如今案子已有了眉目,捱过这阵子就好了。”
太子眼底闪过诧异,竟这么快?
他身为储君,纵使弘明帝从未忌惮过他,在某些事情上还是尽量避讳着。
尤其是苏源经手的这桩案子。
有数名官员的孩子被牵扯进来,为避免落人口舌,即便他好奇背后之人,也依旧刻意规避。
想不到才几天过去,案子就有了进展。
“那便再好不过,大家都希望早日将罪魁祸首绳之以法。”
苏源笑着应是。
怀王也想说话,还没出声,就被苏源抢了先:“微臣要去大理寺一趟,便先行告退了。”
怀王面上有阴翳一闪而逝,转瞬消失不见。
太子朗声道:“苏大人且去罢。”
苏源向二人拱手,快步离去。
怀王看着苏源颀长的背影,低声难掩失落:“太子皇兄,自从我在午门前同苏大人打了招呼,他就一直避着我,苏大人他是不是生气了?”
太子默了一瞬,拍拍他的肩膀,干巴巴地说:“苏大人有公务在身,定是急于办差才会如此,你无需多想。”
怀王幽幽叹道:“希望如此。”
其实在太子看来,苏源这般才是为人臣子的本分。
不偏向任何一位皇子,一切以龙椅上那位为先。
或许皇子会因苏源的拒绝招揽而心生怨怼,可对为政者而言,苏源这样的人用着才最放心。
便是他有朝一日......
太子忙掐住这个念头,跟怀王打声招呼,回了东宫。
与其在这七想八想,还不如多办几件实事,造福百姓。
......
苏源不知太子所想,只因怀王吃瘪而心生暗爽。
他想,弘明帝肯定警告过怀王,否则一开始他不会欲说还休,一副愁苦样。
这样很好,继续保持。
一路来到大理寺,苏源刚进门,大理寺卿就迫不及待招呼他过去。
“苏大人,有新进展!”
苏源心下一喜,追问道:“可是韵达?”
大理寺卿笑眯眯点了点头:“苏大人猜对了。”
苏源长指轻点桌面,作洗耳恭听状。
“本官派人去查韵达的人带回消息,韵达的生母正是翠红楼上一任鸨母,雁柔。”
“当年雁柔突然有了身孕,怀胎十月在翠红楼诞下韵达。”
“生子后她想离开翠红楼,自此从良,嫁为他人妇。”
“只是没等雁柔为自己赎身,她就仓促离世,尚在襁褓中的韵达也于一夜之间消失无踪。”
苏源所有所思:“齐大人又如何得知,韵达就是当年的那个孩子?”
大理寺卿答:“本官派去的人找到曾伺候过雁柔的婆子,婆子说雁柔的孩子身上有一大块胎记,从肚脐眼一直蔓延到臀上,很大一片。”
苏源眉梢轻挑:“韵达身上也有?”
“没错。”大理寺卿正色道,“本官让人照着那个婆子画下来的胎记跟韵达的作比,几乎一模一样。”
“这也算是韵达跟翠红楼之间唯一的联系。”
否则任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到韵达一个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崇佛寺住持,为何会参与到这件事里,还费尽心机挖了那样一个暗道。
苏源嘶声:“十有八.九。”
“就是不知韵达消失这几年经历了什么,本官已经让他继续查了。”
“抽丝剥茧,盯着翠红楼查,定能查出缘由。”
大理寺卿正有此意,又道:“对了,有个接头人松口了。”
就是被苏源捅刀子的那个。
回想起苏源那日的凶戾,大理寺卿极有眼见地略过这句话:“正如苏大人你之前猜测的那样,他们的确是一个有团伙的拐卖组织。”
“那些落入他们手里的女子孩童,模样还算过得去的都被留在翠红楼,用以招揽客人,牟取金银。”
说到这里,大理寺卿觑了苏源一眼:“某些客人有特殊癖好,几岁的孩子也......”
苏源双拳握紧,胃里翻江倒海。
如此丧尽天良,真可谓禽兽不如!
大理寺卿看向别处,咬牙继续:“至于那些相貌普通的,大多卖给大户人家做仆从。”
苏源抑制住心头火气:“放血呢,他们可说了?”
“其实放血也是他们的猜测。”
“据招供的文珠称,每半个月他们就要送一个未经人事的姑娘给吴先生......就是翠红楼背后的主人。”
“那个姑娘两天后才会被送回来,每次都脸色惨白,手腕有很深的割伤,他们便私以为是放血。”
又是放血,又是未经人事的姑娘家,很难让人不联想到一些阴邪的东西。
苏源看着染血的供词:“这事可禀告陛下了?”
大理寺卿喝口茶:“那人前脚招供,后脚苏大人你就来了。”
“那咱们赶紧将此事禀告陛下。”
“苏大人你去吧。”大理寺卿指了指桌上高高一摞文书,“这些都是要本官过目的供词。”
苏源并未推辞,利落起身。
转身时,他听大理寺卿嘀咕:“那个吴先生怕不是有什么不治之症,半个月一次放血,他也不嫌腥得慌。”
苏源脚下一顿,深深看向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一脸莫名,摸了摸自个儿的脸:“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苏大人怎么这么看我?”
苏源摇了摇头:“苏某只是赞同齐大人的话罢了。”
大理寺卿了然:“本官见惯了血,觉得还好,但只要是个人都会觉得血里头有股腥臭味,能不碰就不碰。”
苏源应是:“他既然做出这等泯灭人性之事,心理变态也不是没可能。”
“这倒是。”大理寺卿拿起墨条,“苏大人你赶紧去吧,剩余八人本官会让人加快审问。”
苏源应承下来,前往御书房求见弘明帝。
......
彼时弘明帝正在用早膳。
今早起迟了,弘明帝连早膳都没来得及用就匆匆赶去早朝。
眼下得空,又逢尚书房休沐,十二皇子巴巴地跟过来,便命人摆了双人份御膳。
刚吃下半碗虾仁粥,就听临公公进来禀报:“陛下,苏大人求见。”
朝中有不下十位苏大人,弘明帝连问都没问,直接对十二皇子说:“你苏兄兄在外边儿呢。”
十二皇子“啪嗒”放下碗筷,乐颠颠直奔殿门口跑去。
弘明帝又好气又好笑:“你看看他,说好陪朕用膳,结果一听苏爱卿来了,立马丢了筷子去迎他了。”
对于给陛下顺毛这件事,福公公那叫一个信手拈来。
他乐呵呵地说:“殿下念旧,一直惦记着苏大人,但苏大人又如何能和您比,殿下为了陪您用早膳,可是连赖床都戒了。”
弘明帝抚掌大笑:“那倒是。”
就在这主仆俩说话时,十二皇子已蹬蹬跑到殿门口。
他眼珠一扫,分分钟锁定苏兄兄的方位,大喊一声:“苏兄兄!”
苏源抬眸,一只大红炮弹直奔他弹射而来。
腿上陡然一沉,十二皇子已经吊在他身上。
四年时间,十二皇子从两岁多的小娃娃长成六岁多的大娃娃,体重逐渐增长,挂在苏源的腿上,颇具重量。
苏源面目含笑:“殿下长高了不少。”
十二皇子抿嘴笑,露出一对酒窝,耳朵红通通的,是在害羞。
苏源垂首:“微臣有要是禀告陛下,殿下可否让微臣先进去?”
十二皇子四岁进尚书房,如今已有两年。
读书可以明理,他再不是当年睡午觉都要耍赖皮的小娃娃了。
故而他爽快撒开手,攥住苏源的两根手指,费力仰头:“一起。”
苏源自无不应,一大一小踏入殿中。
殿外,宫人们沉浸在震惊之中,久久难回神。
“十二皇子待苏大人如此亲近吗?”
临公公站在阴影处,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珠:“苏大人温文尔雅,学识渊博,十二皇子亲近他不是情理之中?”
其实一开始他也百思不得其解,十二皇子贵为龙子,为何亲昵地唤苏大人“苏兄兄”,这简直是僭越!
看得次数多了,自然也就麻木了。
临公公把它归结为苏大人的人格魅力。
......
殿内,苏源牵着十二皇子进来时,弘明帝刚好喝完最后一口粥。
自有宫人奉上茶水漱口。
漱完口,又捧上温度适宜的清水净手。
由着宫人擦干双手,弘明帝这才慢条斯理起身。
“说罢,有何要事。”
苏源看了眼十二皇子,弘明帝意会,找个借口把人打发到偏殿去,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现在可以说了?”
苏源行了一礼,缓缓道来。
弘明帝料到与偷拐孩童案有关,也有了心理准备,只是越往后听,脸色越发冷凝。
手边宣纸被攥成一团,弘明帝语调冷冽,又带有三分笃定:“苏爱卿是否已经有了怀疑人选?”
苏源并未否认:“只是怀疑,尚未落实。”
弘明帝一拍桌案:“好,朕命你彻查此事,不论那人是谁,朕定要将他腰斩示众!”
苏源:“微臣遵旨。”
退出御书房,迎面走来许次辅。
苏源上前:“下官参见次辅大人。”
许次辅应声,忽而掩面咳嗽。
宽袖挥动,依旧是熟悉的熏香,清淡高雅。
却掩盖不住丝丝缕缕的腥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