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丝缕缕拧成一股,搅得人脑中刺痛,胃中翻涌。
苏源屏息忍耐:“近来天气渐热,大人还得多加注意身体才是。”
许次辅平复咳声:“本官晓得了,定会多加注意。”
眼神清明,话语随和,瞧着再正直不过。
苏源温和笑了笑,侧过身:“大人您请。”
许次辅道一声好,越过他走上前:“本官有要事向陛下禀报,还请公公通传一声。”
临公公忙闪身进殿。
苏源则径自往偏殿去,同十二皇子“叙旧”。
走出几步,他又扭头向后看。
许次辅已进了门,有内侍啧啧感叹。
话题中心是许次辅。
“许大人仪表堂堂,温文尔雅,跟咱们说话也都客客气气的,不愧是我朝最年轻的学士大人。”
“可不是......”
临公公一挥手,打断他二人:“都别吵吵,边上站着去,惊扰了陛下定要让你们脱层皮。”
小内侍笑嘻嘻退到一旁,充当人柱子。
苏源眸底光影浮动,脸神色寡淡。
在察觉许次辅的异常前,他也曾这么认为。
但他坚信世上绝无如此凑巧之事。
许次辅在朝中地位仅次于王首辅,深得弘明帝信重,可谓位高权重。
翠红楼做尽龌龊事,能在永平府屹立多年不倒,背后定有强硬的靠山充作保护伞。
足以瞒天过海的靠山,掰着手指头就能数清。
吴先生借女子之血搞阴邪勾当,许次辅身上恰好有股难言的腥臭味,与大理寺卿的描述相符。
苏源私以为,许次辅不爱与人亲近,每日为衣物熏香,正是为了遮盖那股味道。
当巧合太多,有些事就成为必然。
综上,许次辅的嫌疑极大。
两次试探,再有这几日远远观察,苏源几乎可以肯定,真正的许次辅绝非表面这般无欲无求,刚正不阿......
“苏兄兄!”
清脆的声音打断思绪,苏源抛却烦扰,顺势牵住十二皇子攥上来的手。
十二皇子拉着苏源来到棋盘前,指着棋盘兴致勃勃道:“苏兄兄,你陪我下五子棋好不好?”
——先前弘明帝正是以五子棋做借口,打发十二皇子到偏殿。
苏源垂眸,棋盘上黑子白子错落分布,黑子占多,白子仅寥寥几粒。
余光中,有一内侍侍立在旁,满头大汗。
执白子之人的身份一目了然。
苏源一撩袍角,从容落座:“殿下可是黑子?”
十二皇子捧着脸笑:“苏兄兄怎么知道,我最爱黑色啦~”
孩子的心思最是纯澈,苏源同十二皇子对话,因许次辅而起的郁猝都散去不少。
苏源纵览棋局,执起棋篓里所剩不多的白子,抬手示意:“殿下先请。”
十二皇子昂首挺胸,脆声道:“苏兄兄你别故意让着我,他们每次和我下棋都故意输给我,好没意思的。”
斜乜了眼一脸惶然的内侍,苏源温声应好。
既然是小皇子的要求,自没有拒绝的道理。
所以接下来的三盘棋,十二皇子输得极为惨烈。
但他丝毫没有生恼,反而愈加兴奋:“再来再来,这回我肯定赢你!”
苏源无奈道:“殿下,微臣可能无法再陪您下棋了。”
十二皇子瞪大双眼:“为何?”
苏源将白子收回棋篓:“微臣尚有要务在身,十万火急刻不容缓。”
十二皇子瞬间垂下嘴角。
自从有了元宵,苏源哄娃顺毛的技能日渐完善,哄人的话张嘴就来:“微臣向您保证,只要微臣有时间,殿下处于尚书房休沐日,微臣定来陪您下棋。”
十二皇子有些失落,也没缠着不放:“那好吧,苏兄兄千万别忘了。”
苏源承诺:“微臣定不会忘。”
见苏源在收拾棋子,十二皇子有样学样,也跟着把黑子丢进棋篓。
“苏兄兄,我听父皇说,你家中有个妹妹。”
苏源捡棋子的动作一顿,想说称呼不太对,乱了辈分:“是啊,她比您小了近五岁呢。”
十二皇子惊讶又好奇,用手比划着:“那她岂不是很小一只?”
苏源轻应:“元宵她现在比微臣初见您时的模样还要小上一圈。”
一岁和两岁,体型上肯定是有差距的。
十二皇子扒拉着桌沿,很是期待:“苏兄兄,我可以去跟她玩吗?”
苏兄兄公务在身不能陪我,就让苏兄兄家的元宵妹妹陪我。
苏源将最后一粒白子放入棋篓,坦言道:“前几日元宵出了点意外,正在家中养伤。”
以上是原因之一。
另一重因素,是他不想被人打上用女儿攀附皇子的恶意标签。
十二皇子失落x2,每根头发丝都充斥着沮丧。
好在他自我修复能力极强,很快振作精神:“那就等元宵妹妹养好伤再说罢。”
苏源应好,整理完棋盘,起身告退。
......
离开御书房,他直奔大理寺而去。
大理寺卿正伏案审理案件,见苏源又来,奇道:“苏大人同陛下禀报过了?”
苏源轻嗯一声。
他又问:“苏大人今日不去别宫?”
苏源答:“别宫修缮得差不多了,正在收尾。”
这几天他时常过去盯着,匠人们不敢犯懒,工作效率硬生生提高一倍。
本该在中旬前完成的差事,硬是提早完工。
别宫那边结束,苏源也能分出更多精力用于查案。
“根据那些人的供词,苏某心中有了可疑人选,特来知会大人一声。”
大理寺卿喜出望外:“当真?”
他指了指对面的交椅,无比热情:“苏大人别站着了,快坐。”
苏大人身量挺拔,个头足以充当门神,他昂着头看人,脖子怪酸的。
苏源坐下,点头称是。
大理寺卿急急追问:“苏大人的怀疑对象是吴先生?”
苏源迟疑了下,没把话说得太满:“我只是怀疑他和翠红楼有关,至于是不是吴先生本人,苏某不得而知。”
大理寺卿放下毛笔,满脸笑容:“苏大人您尽管说,是与不是要等查了才知道。”
“齐大人可知许大人祖籍在何处?”苏源问道。
大理寺卿一时没反应过来:“许大人?哪个许大人?”
苏源以拳抵唇,轻咳一声:“许次辅许大人。”
“砰!”
伴着一声脆响,墨条落地。
原来是大理寺卿过于激动,抬袖间不慎将其拂落在地。
大理寺卿顾不上墨条,伸长脖子看向门口。
左顾右盼,确认附近无人,这才压低声音:“苏、苏大人,你是说......许大人和这桩案子有关?”
苏源老神在在:“这只是苏某一厢猜测。”
大理寺卿无声呐喊,苏大人你是怎么做到这么冷静地说出这句话的?!
此事不论真假,若是拿到金銮殿上,是足以让满朝文武同时炸裂的程度。
苏源平和一笑:“齐大人会将这件事告诉许大人吗?”
大理寺卿头摇成拨浪鼓:“不会。”
弘明帝让齐大人担任大理寺卿一职,正是看中他铁公鸡的性格,不论亲疏,只谈证据。
苏源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会放弃私下调查。
众人拾柴火焰高,有大理寺卿相助,也能省去不少时间。
短暂的震惊后,大理寺卿很快镇定下来。
他掏出巾帕擦了把汗,用只他二人可以听到的音量:“苏大人为何怀疑许......与此案有关?”
苏源不答反问:“齐大人还没告诉苏某,许大人祖籍何处。”
许家毕竟是勋贵大族,某些信息都是摆在明面上的。
大理寺卿只思索片刻:“许家祖籍在永平......永平府?!”
后面三个字破了音,有点刺耳。
最后一丝犹疑散去,苏源将自己的猜测告诉大理寺卿。
说完后,大理寺卿摸了下鼻子,满眼不可置信道:“苏大人还真是敏锐过人,咱们跟许大人共事十来年,也不曾注意到他的反常。”
他本以为苏源是盲目猜测,眼下听君一席话,心里那架天平大有倒向苏源的趋势。
“如果这是真的,这些年许大人从不与人亲近,与人交谈也都隔着一段距离就有了解释。”
“光凭这些还不足以证明他和翠红楼的关系,还得往深了查。”苏源泰然自若,“包括许家是否有什么家族疾病。”
大理寺卿一一应下,忽然想到什么,一拍脑门:“苏大人,你说韵达他消失的那些年,会不会跟许家有关?”
苏源眸光微动,他还真忽略了这一点。
“苏某手下并无可靠之人,还请齐大人多多费心。”
许家在永平府算是第一大族,地头蛇的存在,调查起来肯定艰难重重。
苏源也想过跟弘明帝透个底。
思及弘明帝对许次辅的信任与看重,他手头又无甚证据,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大理寺卿肃着脸:“陛下早已派人前去永平府查封翠红楼,捉拿一众妓子仆从,再有三五日就该到了。”
“届时永平府那边着手审问,这边咱们的调查也不能停。”
他想到那批供词,光是看那上面的内容,就足以引起公愤。
大理寺卿忿忿道:“不论对方是何身份,对孩童和女子下手,便是禽兽不如,死后都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苏源在大理寺待了半个多时辰,和大理寺卿促膝长谈。
直至午时将近,钟声响起。
离开前,苏源提醒道:“有关许大人的事,在一切水落石出,排除嫌疑或锁定嫌疑之前,还请大人暂且保密。”
大理寺卿意会:“苏大人尽管放心,本官派去的人都是共事多年的亲信,绝对信得过的人。”
苏源作揖:“那苏某就恭候大人的好消息了。”
苏大人这样客气,又让大理寺卿想起那日苏源温声细语捅文珠刀子的画面。
他想也不想,立刻起身回礼。
苏源淡然一笑,起身告辞。
骑马来到城郊,匠人们正坐在门口吃饭。
边吃边谈天,不时吐槽两句。
“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咱们都是给天家做事的,论资历他还不如咱们,真不知有什么好嘚瑟的。”
“瞧你这话说的,你怕不是忘了陛下有多看重他,几年前我在屋顶修瓦,还看到他坐轿撵去御书房咧!”
“都少说几句,反正别宫的工程快要结束了,往后他负责的差事咱们都避着点。”
“这几天快给我累死了,两碗饭都吃不饱,诶兄弟你杵这作甚,不吃饭就把饭......苏大人?!”
一声惊叫,奋力扒饭的匠人们触电般抬起头。
几步开外的窗户边,苏源着一身红色官服,面如冠玉,气度矜贵,只站在那就让人移不开眼。
但在他们几人眼中,苏源明明浅笑着,却好似青面獠牙的恶鬼。
只需张开血盆大口,就能把他们扒皮抽骨,只余下一副骷髅架子。
苏源一脸风轻云淡:“都吃饭呢?”
匠人捧着碗,颤颤巍巍站起来:“大、大人。”
“不必拘礼,本官就是来看看。”
觑见苏源神色如常,他们松了口气。
看这样子,他应该没听到。
然而就在下一秒,苏源轻描淡写道:“若真论起来,本官任侍郎一职不过数日,诸位做这一行已有多年,资历可比本官深得多呢。”
匠人们脸色青青白白,精彩得紧,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苏源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们,暗讽一番后施施然离去。
他把别宫里里外外检查一番,确保每一处细节修缮到位,这才回工部复命。
范诩得知后,只点了点头:“本官知道了,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苏源温言道:“此为下官本职之事,何来辛苦一说。”
见苏源身处高位依旧谦逊,范诩的态度和善许多:“接下来你先把大理寺的案子了结,而后本官再给你安排其他差事。”
苏源求之不得,拱手称谢:“多谢大人体恤。”
范诩嗯了声:“没事就出去吧。”
苏源应声而退。
刚踏出门,有浑厚悠远的钟声响起。
越过层层宫墙,飞檐翘角,传入每一人耳中。
官员们鱼贯而出,登上各家马车,扬长而去。
在工部门口,苏源碰见了王一舟。
王一舟不知从哪办差回来,一身官服沾满泥点子,头发上都粘了不少。
苏源只一眼掠过,笑着拱手:“王大人。”
王一舟依旧沉默寡言,回了句“苏大人”。
二人就此告别,各奔东西。
回到家,苏源发现宋和璧正让人往马车上搬东西。
信步上前,倾身一探究竟。
林林总总,都是些滋养身体的补品。
苏源暗暗称奇:“天都快黑了,这是要去哪家?”
宋和璧把一盒人参塞进车里,拍了拍手:“方才大哥让人递来消息,叔公下午摔了一跤,我得过去看看。”
苏源拉住她:“你等我一下,我换身衣裳随你一道过去。”
连走带跑回屋,换了身靛色长袍,又让苏慧兰照看元宵,要是晚上回来得迟,她俩就先睡。
交代好一切,乘马车直奔宋觉家。
马车在宋家小院门口停下。
苏源下来,门口另有一辆马车,上头挂着“宋府”的牌子,应是宋竟遥一家。
敲门而入,直奔宋觉的住处。
宋觉躺在**,苍白着脸陷入昏睡。
一须发花白的老者正为他施针,额头汗津津,后背被汗水洇湿,衣料呈深色。
温氏还有宋竟遥夫妇俩守在一旁,皆面带忧色。
苏源两人上前,低声询问情况。
宋竟遥抹了把脸,声音沙哑:“我递牌子进宫,请了太医来,说叔公后脑着地,磕在台阶上,颅内似有出血。”
苏源悄然牵住宋和璧的手指,捏两下以作安抚:“叔公怎会......摔倒?”
温氏红着眼,脸色憔悴:“用饭时他还好好的,还说要出门散步消食,等我出来就看到他躺在地上。”
宋和璧搀住身形不稳的温氏:“叔公吉人自有天相,很快就能醒来。”
苏源视线越过太医,看向**消瘦的老人。
人一旦上了年纪,各种病症也随之而来。
单看温氏的描述,倒像是什么突发病症。
奈何苏源不懂医术,只能保持沉默,看太医动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五人安静等候,直到太医施完针,才争相上前。
“张太医,我叔公现在如何了,何时才能醒来?”
张太医擦了把汗:“宋老爷颅内瘀血需服药才可化开,具体要等宋老爷醒来才能知道。”
“好在宋老爷现在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两个时辰内即可醒来。”
众人心下一松。
谁料张太医又话锋一转:“宋老爷晕倒是与心疾有关,一个不慎就会危及性命。”
温氏浑身一震:“那、那还有得治吗?”
被五双眼紧紧锁着,饶是张太医也有些吃不消。
他舔了下干燥的嘴唇:“宋老爷的心疾不算严重,需服药一段时间,日常也有诸多注意事项。”
宋竟遥吐出一口气,向张太医讨教心疾的相关注意事项。
不多时,宋竟遥带着一张纸回来。
宋和璧和陆氏正在安慰温氏,他走到苏源身旁,小声嘀咕:“这心疾的注意事项未免太多,竟有足足一页纸。”
苏源拿来一瞧,顿时了然。
这不就是心律失常么。
当年方东他娘就是得的这个病,苏源对此印象极为深刻。
他看了眼宋觉,走到温氏跟前:“近日叔公是否过度劳累了?”
当初刘兰心是因为给人做帮厨,又熬夜做针线活才会三天两头病倒,姑且大胆猜测一二。
温氏愣了下:“你叔公这些天都在编书,有两回甚至忙得饭都没时间吃。”
“心疾最忌讳的就是过度劳累,叔婆以后可得盯着些。”
温氏后悔不迭:“早知如此,我怎么也不会同意让他编什么书,现在好了,自个儿受老大罪。”
宋和璧忙给她顺气:“好在咱们现在知道具体病因,日后也能规避了不是。”
陆氏附和:“叔公也是为学子们着想,好让他们在科举途中省去一些弯路。”
苏源眸光轻动,退到一旁和宋竟遥并肩而立。
“元宵现在如何?”宋竟遥问。
“小孩子忘性大,除了夜间惊悸,恢复得挺好。”
想到小外甥女惨兮兮的样子,宋竟遥就忍不住磨牙:“可查到背后什么人了?”
这件事闹得挺大,但凡消息灵通的,都知道那群犯人与翠红楼脱不开关系。
再多便不得而知了。
苏源不欲多言,只道:“有了些眉目。”
宋竟遥挠了挠下巴:“上午你嫂子求了对平安符,元宵跟青姐儿一人一个,回头记得上我家拿。”
苏源目光不离宋觉,缓声应好。
他们在宋家守了一个半时辰,中途用了晚饭,其余时间都在屋里守着宋觉。
直到亥时,宋觉才悠悠转醒。
温氏立马上来给他灌药,化瘀的还有治心疾的,足足两大碗。
喝完宋觉打了个嗝,老脸一红。
看他状态不错,苏源四人又陪了一小会儿,相继离开。
马车里,宋和璧连灌三杯水。
苏源靠在马车壁上,笑着看她:“叔婆做菜略有些重口。”
宋和璧随意抹了把嘴:“可不是,小时候我跟哥哥每次眼泪都快被咸出来了。”
“不过叔公也是,明明上了年纪,还不知节制编这个写那个。”
苏源也给自己倒了杯茶:“叔公一辈子都在做学问,他也是想在有生之年能留下一些让学子们受益终身的东西。”
宋和璧不可置否,低头打个哈欠:“元宵应该已经睡下了。”
“她白日里晒太阳,你又带她满地跑,估计天黑就眼皮打架了。”
与元宵有关的事情,他们总有说不完的话。
周遭寂静,只有车轮转动的“咔咔”声,一声声回**在空旷的街道上。
“我打算给元宵安排一个会武的丫鬟,不论去哪都能护住她。”
苏源深表赞同:“等她长大些,咱们再请个武师傅教她习武......”
话未说完,宋和璧倾身上前,一把摁住他的肩头,用力下压。
“小心!”
苏源被迫俯下身子,胸腹几乎紧贴着大腿。
只听得一声巨响,厚实的马车壁被什么穿透。
一股疾风裹挟着肃杀之气,从苏源头顶迅疾穿过。
“铮——”
一声嗡鸣,震颤耳膜。
苏源别过脸,看到宋和璧执起那柄镶嵌着宝石的匕首,银白刀身与漆黑闪着幽光的箭头相撞,火星四溅。
他清楚地听见,宋和璧闷哼一声,眉间涌现隐忍的痛楚。
箭矢受到阻力,被迫偏离方向。
宋和璧手腕一扬,直接把它挑飞了出去。
箭矢撞到马车壁,咣当落在苏源的脚边。
苏源忙上前查看她的手腕,却被打住。
宋和璧弯腰捡起箭矢,取下箭尾上绑着的字条。
展开字条,两个字映入眼帘。
“停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