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你给我闭嘴,听到没有?!”
许玉林抓起一把稻草砸向韵达,嘶声怒吼。
稻草轻飘飘砸在牢柱上,连个水花都没溅起。
韵达瘫在地上,似一团烂肉,眼神讥诮:“做贼心虚,说的就是你。”
许玉林怒上心头,指着韵达一顿臭骂,毫无当朝一品官的气度。
之后又是一轮菜鸡互啄,让苏源看足了热闹。
苏源看向寺正:“可记下了?”
寺正一手执笔,一手捧着册子:“大人放心,一字不漏全都记下了。”
苏源嗯了一声:“苏某这就去审问许玉林了。”
双方拱了拱手,各自散去。
苏源来到刑室,许玉林已被绑在刑架上。
他像是一条软丝瓜,若非麻绳缚住双手,连自主站立都做不到。
看到苏源进来,他只掀了下眼皮,又垂下:“该知道的我都说了,何必再审。”
苏源眉梢轻挑,他还是低估了许玉林的警惕性。
一只重病在身的老虎,再怎么虚弱也不会变成病猫。
“你是故意引韵达那么说的?”苏源的语气坦然而笃定。
许玉林呼吸一顿,短促地笑了下。
没出声,便是默认了。
苏源继续说:“你之前放冷箭警告,又拿元宵威胁本官,理应知道本官会将此事告知陛下。”
“既然如此,你为何又自投罗网?”
许玉林没来由地问了句:“我这一生,是不是很失败?”
光线昏暗的刑室里,两人一坐一站,对视间,眼中俱是难以揣摩的情绪。
“你若不害人性命,本朝最年轻的次辅已是旁人可望不可即的了。”
许玉林浑身一震,不知想到什么,仰头哈哈大笑。
依稀之间,有透明**从他的眼角滚落。
苏源却不同情,只冷眼瞧着。
他同情许玉林,又有谁同情那些被戕害的孩童和女子。
苏源取来一张纸,执笔蘸墨:“本官没工夫听你在这疯言疯语,劝你还是从实招来。”
他眼神意味不明地扫了许玉林一眼:“毕竟你的身体不一定能受得住大理寺的刑具。”
许玉林笑声凝滞。
沉默许久后,沙哑着声开口。
......
半个时辰后,苏源落下最后一笔,揉了揉算账的手腕。
他对一旁的狱卒说:“把人送回去,好生看管。”
许玉林被狱卒从刑架上放下来,突然来了句:“陛下会如何惩治我?”
苏源的目光落在满满一页的供词上:“本官如何能揣测陛下之意,结局如何,你很快就会知道。”
说罢一挥手,两个狱卒合力把人架回了牢房里。
苏源屈指弹了下供词,抖落一层细灰,起身离开刑室。
刚巧大理寺卿也审完了一批人,被血腥味熏得脑袋疼,趁一人认罪招供,出来透气。
见到苏源,他大老远挥手:“苏大人!苏大人!”
苏源正准备把许玉林的供词呈给弘明帝,闻言循声望去,略一拱手:“齐大人。”
大理寺卿注意到他手中的纸张:“许玉林招供了?”
苏源点点头,同他简单说了下情况。
大理寺卿啧了一声:“许家的那些东西都已经送来大理寺了,方才我从门口经过,差点给我熏晕过去。”
苏源正色道:“恶心的不是它们,而是人心。”
那些东西都是从无辜之人的身上剥离下来的,它们无罪,万死难辞其咎的是始作俑者。
大理寺卿握拳:“是这个理。”
苏源扬了扬供词:“快要到下值的时间了,苏某暂不奉陪了。”
二人就此别过,继续为正义奔走劳碌。
......
苏源来到御书房,按流程求见弘明帝。
弘明帝很快接见,情绪不太高:“招了?”
苏源应了声是,将供词高举过头顶。
福公公取过供词,呈给弘明帝。
供词很长,足足有数百字。
弘明帝却一字不漏,看得极为仔细。
这是他信赖了十余年的臣子给他的回报。
亦是最为深刻的教训。
世家勋贵皆是蛇鼠一窝,歹竹只会出歹笋,绝无“出淤泥而不染”之人。
阅览供词期间,苏源和福公公都在关注弘明帝的反应。
不是担心他龙颜大怒。
相反的,他们宁愿弘明帝发泄出来,而不是沉默着,将所有的情绪压抑在心底。
他们更担心弘明帝郁结于心,猝然晕厥。
多年前太医院院首就再三叮嘱,陛下的身体承受不住第二次。
幸好,弘明帝神色如常地看完,并未发生什么意外。
猝然对上臣子担忧的视线,弘明帝忽然就笑了。
笑声畅快,浑厚有力。
“苏爱卿不必担忧,朕现在感觉很好。”
苏源眼神微闪:“陛下龙体为重,靖朝数万万百姓都需要您。”
弘明帝摸了下胡须,长叹一口气:“要是人人都能如苏爱卿这般,朕至少还能再活个二三十年。”
福公公高声捧哏:“陛下寿与天齐,万岁万岁万万岁!”
弘明帝被小福子夸张的表情逗笑,抚掌而笑。
笑完,又回归正题:“这上面的内容,和暗部调查到的大差不离,足够定罪了。”
“不知情的人都放了罢,其余的人......就让大理寺和刑部商议个章程出来。”
“苏爱卿近日辛苦了,且在家休憩两日,养足精神再回来。”
现成的假期,苏源自是无有不应:“微臣遵旨,谢陛下体恤。”
出了御书房,苏源稍稍站定,望向远处。
红墙碧瓦之外,是一望无际的湛蓝天际。
主犯悉数落网,案件也算尘埃落定,只等奔赴刑场。
沿长阶而下,苏源忽而想起那份供词。
正如许玉林所言,他生来体弱,几次险些救不回来,只能苟延残喘等死。
许老爷见嫡子身有残缺,命不久矣,正妻又善妒,府中妾室皆无所出,心中郁郁,被狐朋狗友带去翠红楼消遣。
正是这次,他和鸨母雁柔发生了关系。
雁柔虽是鸨母,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身段窈窕面容娇媚。
尝过一次后,许老爷食髓知味,时常背着悍妻与雁柔暗通款曲。
你来我往,雁柔不可避免地有了身孕。
许老爷生怕悍妻知道此事,命雁柔服用堕胎药,再没去过翠红楼。
殊不知,雁柔为了荣华富贵,阳奉阴违留下了孩子。
最后许夫人还是知道了这件事。
恰逢这时有一游医登门,声称有医治许玉林的法子。
药方太过血腥,许老爷担心药方一旦暴露,会对许家不利,坚决反对使用。
然许夫人为了许玉林的病,已经是半疯魔的状态。
许夫人背着许老爷找上雁柔,逼她帮许玉林寻来药引,否则就让她一尸两命。
并且许诺,事成后等她生下孩子,会做主接她们回许家。
雁柔为了后半生的富贵,铤而走险杀害一孩童一女子,把它们交给许夫人。
许玉林试了药方,果然有效。
许夫人欣喜若狂,又以姨娘这根胡萝卜吊着雁柔,让她杀害了十数人。
许玉林的身体变化很快引起许老爷的疑心,等他查到一切,许夫人已经杀了雁柔。
许老爷赶到翠红楼,把韵达带回许家,充作绵延后代的工具。
许夫人和许老爷大打出手,最终达成协议——
她愿意留韵达一命,前提是不能养在许家,同时还得继续和翠红楼合作,为许玉林寻找药引。
儿子没了还能再有,许家只有一个,许老爷还是没答应。
许夫人却说,和雁柔合作的那几个月,她让自己的人混进翠红楼,现已成为新一任鸨母。
她还表示,在寻找药引的同时,还可利用妓子结交权贵,贩卖女子孩童。
一举三得。
利益驱使下,许老爷同意了。
从许玉林三岁这年,直到三十六岁,整整三十三年。
起初他们只在永平府寻找目标,每年给知府不少好处,知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人的贪婪是永无止境的。
眼看着许玉林一日好过一日,十年里通过翠红楼赚得盆满钵满,许家的知情人还觉得不满足。
他们给妓子安排良家女子的身份,前往周边几府,很快与这几府的官员形成坚固可靠的利益关系网。
后来,许玉林科举入仕,得到弘明帝的赏识,他们更不知满足,将目光投向京城,顶顶富贵的地儿。
在许玉林的提议下,许老爷给韵达安排了贫家子的身份,送进崇佛寺出家为僧。
许玉林一步步往上走的同时,韵达通过那扇暗门,往永平府输送了不少平民出身的孩童女子。
后来,许玉林官居一品,他们的行事愈发肆无忌惮,甚至将目光转向富贵人家。
反正有许玉林帮忙遮掩,把天捅穿也无妨。
据暗部调查,这些年不论富商还是京官,家中都曾有孩童或女子丢失。
失踪的人大多不受家里重视,象征性找了几天就放弃了。
直至今日,要不是元宵被偷走,苏源抽丝剥茧确定嫌疑对象,顶着压力查明真相,那些丢掉性命、被当成牲口一样买卖的受害者可能永远讨不来公道。
“后来我才知道,那药方是别国传来的邪术,它可以延迟我的死亡时间,那股腥臭却早已浸入骨髓,只有特指的熏香才能盖住。”
“得知你怀疑到我身上的时候,我曾想过杀人灭口,直到我看见陛下失望的眼神。”
“活了三十六年,是我赚来的,现在也该偿命了。”
“那些孩子死前都被喂了药,他们自己割下身上的肉,放进盘中。”
“还有那些女子,我问过太医,女子流血过多,有碍寿命。”
“是我对不起他们,许家也是。”
审问临近尾声时,许玉林这般说。
苏源心底却没有丝毫波动。
迟来的忏悔,比什么都轻贱。
最好的结局,就是去地下,亲口向他们赔罪。
烈日当头,一阵风裹挟着热浪,穿过幽长的宫道,吹得苏源的官服猎猎作响。
苏源脚步沉稳且坚定,向着宫门走去。
......
两日,足够大理寺并刑部整理好许家和翠红楼涉案人员的相关证据,将其公之于众。
告示白纸黑字,被官兵张贴在墙上。
官兵手持佩刀,高声道:“只可阅览,不可毁坏!”
等他们一走,百姓们蜂拥而上。
“有没有识字的,这上面到底写了啥?”
一位身着青袍的书生艰难挤到最前面,照着告示宣读。
“许玉林以人入药,诛戮数百人,许升泰与其妻杨氏为从犯,三十三年来贩卖数千孩童女子,永平府知府知情不报......朕甚为震怒,着许玉林五马分尸,许升泰、杨氏腰斩,韵达、永平府知府......(以上省略一百五十二人)午门斩首......”
告示很长,书生念读许久。
一开始百姓没把许玉林和次辅大人联系到一起,个个义愤填膺。
“这个许玉林真该死啊,害了这么多人。”
“以人入药,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太残忍了,许玉林这么做就不怕他们夜里找他索命吗?”
“五马分尸都是轻的了,就该挫骨扬灰!”
就在百姓鄙夷唾骂时,读告示的书生突然满脸不可置信地后退两步。
“许玉林......不正是次辅大人的名字吗?”
这一声,在场所有百姓都炸了。
“次辅大人?不会吧!”
“你个鲫鱼脑袋,前几天大理寺不是把整个许家都给端了,那阵势可吓人了。”
“那时我还想着次辅大人一定是被哪个小人冤枉的,敢情是这么回事啊。”
“我呸!亏他长得人模狗样,原来是个禽兽!”
“前年我姑家的大丫头好好就没了,周围十里都找遍了也没找着,报了官后面啥动静都没有,你们说会不会就是被这个狗东西抓走了?”
“有可能。”
“杀得好!陛下还是太仁慈了,就该千刀万剐凌迟而死!”
在一片声讨中,苏源手里拿着冰糖葫芦,将众人的叱骂尽收耳中。
他无声笑了下,这世上还是好人更多些。
马车停在街边,苏源钻进马车,剥下最上面一粒山楂球的外衣,让元宵抱着舔舔嘬嘬。
灌一口凉茶,连呼吸都是热的。
宋和璧一手托腮,撩着车帘看向人群:“真好。”
苏源眼中有愉悦:“五日后行刑,希望他们泉下有知,也能安息了。”
宋和璧唏嘘道:“我猜到那放血背后可能有些残忍,没想到会是......算了,不提也罢。”
她捏了捏元宵的腮帮子:“可别弄脏了裙子,等会见到曾叔公就不美了。”
元宵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嗯嗯点头,吐字模糊:“几道啦~”
明日将要回工部上值,还得小十来天才能休沐,正好趁此机会探望宋觉。
苏源按了按元宵的发顶,让小揪揪不那么嚣张地立着,吩咐陈正驾车。
马车停在宋家小院门口。
下了车又是熟悉的挂有“宋府”牌子的马车,一家三口进了门,就见宋觉坐在树荫下,阖眸假寐。
陆氏和温氏站在檐下,看青姐儿跟猫猫玩耍。
元宵牵苏源的袖子,哇偶一声:“猫猫!”
苏源看了眼,是一只橘猫。
养得肥嘟嘟,蹦一下就能压倒塌。
它有些高冷,任青姐儿如何逗弄,始终趴在那,爱答不理的。
见元宵一脸好奇,跃跃欲试想要上前,苏源扶正她的小揪揪:“去吧。”
元宵哒哒跑过去,跟青姐儿一块单方面玩猫猫。
宋和璧去找陆氏她们,苏源则直奔宋觉而来。
“叔公今日可好些?”
问询时,视线落在宋觉的脸上。
不似那日的苍白憔悴,气色好了许多。
“好多了。”宋觉脸上带笑,摸了摸肚皮,“你应该听说了我在编书的事。”
苏源坦然承认:“那日您晕倒,叔婆跟我们说了。”
提起这个,宋觉就有些心虚。
他哈哈一笑,岔开话题:“除我之外还有两人,承珩你可想一同编写?”
苏源一怔,以为幻听了。
他缓了缓神,婉拒道:“源学识尚浅,如何能与诸位大儒同行?”
能和宋觉一起编书,不用想就知道对方不论身份地位,还是学识都远超于他。
虽然他对宋觉编纂的书挺感兴趣,但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不会上赶着自寻耻辱。
“诶,承珩何必妄自菲薄,当年我们在你这个年纪,都还不如你呢。”宋觉笑着说。
许是上了年纪,心境变得平和,他也不似往年那般严肃苛刻,每有学生登门拜访,也都能微笑以待。
“不同年岁与阅历,见识卓然不同。”
宋觉拍拍苏源的肩膀:“我这书就是给参加科举的学子们准备的,承珩你应该不知道吧,现今有很多读书人以你为榜样呢。”
苏源脸上有些臊得慌,摸了下耳垂没说话。
“而且,之前我那两位好友也曾提议过,我以你公务繁忙推拒了。”
“这不是你的差事正好告一段落,昨日我特意问了范诩,工部近来不算忙,正好能抽出时间忙活编书的事。”
苏源:“......”
好家伙,您这都已经提前调查过了,只是来通知我一声是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对他来说也是一次机会。
让更多的读书人知道他,了解他的机会。
而这个机会是宋觉亲自递到他手里的。
思及此,苏源很难不动容。
深吸一口气,起身作揖:“那源就却之不恭了。”
宋觉喝一口白水:“不必,你值得。”
三个字,重若千金。
宋和璧三人远远瞧着这一幕,不由露出发自内心的笑。
时间在清脆稚嫩的童言童语中度过,傍晚时宋竟遥下值,赶在晚饭前过来。
几个人用了饭,各自归家。
到家时,苏慧兰才刚从如意火锅回来。
问及晚饭,已经在铺子上吃过了。
一家人乘着晚间凉风,在院子里说了会儿话,直到月亮出来,才回屋洗漱。
洗漱后,宋和璧给元宵讲睡前故事,苏源径自去了书房。
他跟宋觉探讨过科举辅导书的内容,在回来的路上就已构建好大纲。
骨架建成,只等往里填充血肉。
夜深人静时,最适合思考。
苏源点了灯,准备好笔墨纸砚,进入自习室。
自打工部任职后,他一直很忙。
即便每日都有挤出时间看书练字,也许久没来自习室了。
自习室的白炽灯仍旧亮着,桌角上的沙漏也在不知疲倦地流淌,底端积聚浅浅一层的蓝色细沙。
桌面纤尘不染,苏源摊开笔记本,磨好墨就开始提笔。
许是心中无所烦忧,下笔时格外流畅。
手速跟上脑速,眨眼间一篇文章诞生。
写完后,苏源浏览一番,感觉还不错,叔公应该也满意的程度,继续下一篇。
沙漏无声流逝,苏源文思泉涌,几乎不带停歇的。
六篇文章外加四篇写作辅导,共计数千字。
最后一笔划上句号,苏源重重丢下毛笔,手腕、肩颈都有不同程度的酸痛。
看时间差不多了,苏源带着文章出了自习室,整理好后把它们放到显眼的地方,起身回屋。
元宵已经睡着了,宋和璧坐在灯下看书,见苏源回来也只是抬了下眼。
苏源抽去她手里的书:“忙了一天,该歇息了。”
宋和璧从善如流,上床睡觉。
......
如此过了两日。
宋觉让苏源拟写十篇文章,十篇写作辅导,共计有上万字。苏源仅花了两个晚上的时间就完成了。
这两天里,朝中一片风声鹤唳。
朝臣们都知道弘明帝心情不好,自不敢触他的眉头,一个个乖顺得跟鹌鹑似的。
口舌如刀的御史不再疯狂弹劾,胡乱咬人?就连动不动使小手段的守旧派也都安分下来。
朝堂上不再乌烟瘴气,苏源感觉连空气都变得清新了。
他能感觉到,内阁的几位学士大人都在为竞争次辅之位做准备。
只待许玉林行刑,弘明帝气消,他们便可正大光明地展开竞争。
这一切都与苏源无关。
他兢兢业业完成范诩布置的任务,每天金銮殿-工部-苏家三点一线,忙到飞起。
他还趁闲暇之余整理好二十篇文章,送去给宋觉审核。
宋觉看到后,表情恍惚:“我一个月才写完十二篇文章,你是如何做到短短三日全部写完的?”
苏源当然不能说他有时间金手指,只含糊道:“灵感爆发,一日十篇不成问题。”
对此,宋觉只能默默竖起大拇指。
两天后,许玉林等人被关在站笼里,游街示众。
街道两旁挤满了人,臭鸡蛋烂菜叶飞出残影。
更有甚者,用碎石子砸得许玉林头破血流。
犯人性命终结那一刻,百姓齐声欢呼。
苏源没去现场,因为眼下有更要紧的事——
弘明帝开始对守旧派展开肃清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