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魚專門為商會選拔人才組織了兩場考試,一場書麵策論(筆試),一場當堂辯論(麵試)。
商會收歸國有,歸少府管轄。偌大的一個商會,除了需要會長總領全局之外,還需要大量的高、中、低層官吏進行輔佐治理。
所以,此次考試選拔,除了選出會長之外,還要選出數量不少的佐才。
秦魚給第一場書麵策論出了三道題,題目也簡潔明了。
第一道題,簡述商業發展給國家治理帶來的好處和弊端。
第二道題,秦國是否有必要發展商業,商會有沒有存在的必要。
第三道題,如果你是商會會長,你將如何帶領秦國走向世界。
怎麽說呢,這三道題出的就很難評。
尤其是第二道題,完全與第三道題相違背:你都說了要會長將秦國推向全世界了,怎麽還問秦國是否有必要發展商業呢?不發展商業,怎麽讓會長帶著秦國走向世界呢?
既然明擺著要在秦國大力發展商業了,那麽第二道題還有存在的必要嗎?
要秦魚回答,當然是有存在必要的。
自從商鞅變法以來,秦國的基本國策就是重農重戰抑商,而且秦國在此基本國策的指引下實現了國富民強,東出函穀的長遠目標。
秦國抑商不隻是簡單的限製商業的發展,而是到了嚴厲打擊的程度,國家對商人收重稅,不允許百姓私自買賣,尤其是糧食,百姓隻能吃從自己土地裏種出來的糧食,而不是買來的,每當國家戰事或者征召民力做苦役的時候,商人總是第一個入選......
總而言之,商業在秦國,是沒有成長和壯大的政治土壤的。
現在秦國卻要在重農重戰抑商的基礎上大搞專門的有關發展商業的考試,這不是讓人犯迷糊嗎?
所以秦魚才出了這三道題。這三道題既是出給有誌於商會的人的,也是出給天下人的,目的在於說明商會存在的必要。
秦國的商會是特定的人在特定情況下組建起來的。
這個特定的人就是當時年僅六歲的秦魚,特定情況也在於他年僅六歲。
誰都沒有想到,一個小小孩童玩鬧般組建起來的專為運
輸貨物的商會能發展成如今的龐然大物,甚至能支持一國公子搞政治叛亂。
秦國的朝堂中也一直都有商會此等禍國之物就不應該存在,應該立馬取消的聲音,隻不過都被上層決策者給無視掉了而以。
畢竟,現在的商會已經總攬天下之財,那是說取消就能取消的掉的嗎?商會每時每刻都在為國庫做多少創收,你舍得取消嗎?
商人固然為國家帶來了許多害處,比如財貨暴力所帶來的的民心浮動,不安於耕種,擾亂社會秩序,人和人之間勾心鬥角、貪婪無度等等,都給統治者帶來了困擾。
但秦國的這個商會所帶來的好處,也是不能泯滅的。
秦魚通過建立商會通貨積財,達到民富國強的目的,且這個目的,基本已經實現了。現在天下間的貨物,都能通過各種渠道運輸到鹹陽來,說今日的鹹陽是東方、乃至全世界第一大城市也是名副其實的。
尤其,讓秦國決策者最不能放棄的還有一個點就是財貨流通打破了國土的限製和閉塞。
一個商隊所經之處,送去的不僅僅是供需當地百姓所需的貨物,還有商隊從當地獲得的信息。
此地山川如何,人口如何,吃何種飯食,穿何種衣裳,唱何種詩歌,推崇哪一位賢人......
秦國的采詩官和地理勘探隊會隨著商隊出發,一路采集沿途風景民俗,商隊不僅要保護他們的人身安全,還要無償提供財物和人力供應。除了采風之外,商隊一般都還兼職間諜活動,最初範雎賄賂他國眾臣大搞陰謀間諜就是倚靠了商隊靈活流通和不可捉摸,以及成千上百的暴力性。
這些,才是商隊流通的真正意義所在。
在什麽時代就做什麽樣的事,秦國的商會,就跟這個時代的人一樣,天然的就帶著戰國時代的多樣性。
秦魚並沒有將參加考試的考生聚集到一個地方現場統一答題,而是將題目張貼在鹹陽城各處,可以讓所有人看到。
答題限時五日,想參加考試的人可以自己躲在屋中書寫自己的見解,也可以召集門客集思廣益然後當做自己的觀點論述在紙上,隻要你在第五日日落之前將寫著自己名字的答卷上交至指定地點就行了。
此舉非常有當年秦孝公發布招賢令的
味道。
在收到眾人的策論之後,大王和朝臣們會選出一些認為適合秦國當前發展的文章,然後張貼出來供人閱讀,同時聲名這些文章的主人就是即將進入第二輪考核的人了。
對此有異議者可以擊鼓以告,同樣期限五日,五日之後沒有異議,這些被選出來的人才可以真正的進入第二輪當堂辯論考核。
所謂的當堂辯論,就是當著眾朝臣(考核官)的麵闡述自己的觀點和理論,一來看這人說的和他寫的能否對的上,辨別真假,二來看看此人儀態、膽量和辯才如何,是否符合(這個時代的人對官員)為官的最基本要求,三來這是一個難得展示自己的機會,即便你沒有被選入商會,若是堂上哪位朝臣發現了你身上其他的優點,也會被留下為官。
總之,整個鹹陽城都因為這場別開新麵的考試徹底沸騰了。
鹹陽宮前從雞鳴開始就開宮門擺上一溜的籮筐等待有人來投稿,一直等到宵禁之後才會將籮筐抬回宮中,關門落牙。
秦如將裝著自己策論的竹筒小心的放入籮筐中,眼前的籮筐裏已經裝了大半框的跟她差不多的竹筒,每一個竹筒裏麵都裝著一個人的心血。
秦如又伸頭看了看其他籮筐裏的竹筒,見每一個竹筒都幾乎一樣,不由滿意的點了點頭,看來大家都是從她鋪子裏買的竹筒,甚好,甚好!
秦如對身後跟著她的親隨道:“再催一催櫟陽那邊,加緊再運一批竹筒來鹹陽。”
親隨領命而去。
李由不明白,便開口問道:“女公子,明日日落就是最後的時限了,鋪子裏還有許多存貨沒賣出去,再從櫟陽運更多的竹筒,賣不出去不久積壓了嗎?”
秦如大搖其頭:“非也,非也,眼前這些才有多少?你看著吧,明日才是最後的決戰日,就是沒做好的文章也必須要上交了,數量肯定要比眼前這些還要多,所需竹筒數量自然也要更多。”
李由心道,也可能更少,但這話他卻不敢說,他才與母弟從楚國搬來與父親團聚,跟在這位女公子身邊也沒多久,說多了就是交淺言深了,會讓人討厭。
秦如可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而是站在一邊望著不遠處的宮門興歎。
李由:......
看
不懂。
但沒關係,陪伴你我是認真的。
“如姬,你站在這裏幹什麽?等什麽人嗎?”
李由聽到一個好聽的少年聲音在他們身後響起,不由一驚,他身後什麽時候來人了?他完全沒有發覺。
李由快速轉身,反射性的上前半步,擋在了秦如麵前。
眼前是一個長的很漂亮的少年,身形頎長,腰懸佩劍,看穿著不是庶人。
李由戒備問道:“來著何人?”
不等少年回答,秦如自來熟的笑道:“原來是吳君。”對李由介紹道:“這位是我季父的親衛官吳君,名燂,吳楚人士。”又對吳燂介紹道:“這位是郎官李斯的長子李由,我的,嗯,舍人。”
李由看了秦如一眼,認下了舍人這個身份,他對吳燂抱手行禮,問候道:“在下李由,見過吳君。”
吳燂現在已經是官身,李由還是白身,理應是他先向吳燂行禮。
吳燂上下打量了一下李由,然後也回了一禮,對秦如笑道:“我近日聽師妹說起你的身邊有了一個新的小侍從,原來就是他啊。”
秦如也笑道:“李由不是我的侍從,他是我聘請的門客。”
吳燂抱胸挑眉:“哦?他可有什麽過人之處嗎?”
秦如:“字寫的好,人很穩重,處事也很周全......”
吳燂笑道:“還說不是侍從,你身邊的奴仆哪個不穩重,哪個處事不周全了?”
秦如擰眉不悅道:“你是專程來找我麻煩的嗎?”
吳燂好笑道:“不過是說了......”接收到秦如警告的視線,他便改口道,“......你的舍人幾句,你就不高興了,你若是以後做了會長,可不興這樣喜形於色,會讓人猜到你心中所想的。”
秦如衝他翻白眼:“用的著你教?”
吳燂笑笑,翻過這篇,對秦如道:“我來尋你,可是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說。”
秦如:“什麽事?”
吳燂:“你確定要在這裏說?”
秦如:“你不說我就走了。”
吳燂:“好好,我這就說,”他露出一個拿你沒辦法的表情,然後湊在秦如耳邊說,“陽泉君那邊推了一個叫談鳴
的人出來,說是很有才學,我覺著此人會是你的競爭對手,便特地來告訴你。”
秦如奇怪:“你是怎麽知道的?”
吳燂:“你都說了我是吳楚人士了,自然有很多的楚人朋友,知道些楚人的事,不是很簡單嗎?”
秦如不大相信,猜疑道:“你不會是從我季父那裏知道的吧?”
吳燂大驚失色:“你可別冤枉我!泄密的事我可不幹,這是背叛,即便你是君上的親秦猶女,君上的事我也不會泄露半分給你,這可是要掉腦袋的!”
秦如聽他言辭懇切,便放下心來,最近為了這個策論考試,她都已經好幾天沒見季父的麵了,更是從收到考題之後就沒再進宮,就怕別人說她近水樓台先得月,讓這場考試失了公平。
她是想靠自己上位的,同時這也是一個檢驗自己學識的好機會。
秦如道歉道:“抱歉,是我誤會你了。”
吳燂擺擺手:“沒關係啦,反正,你心中有數就行了。還有,你去查查這個談鳴的來曆,我聽說他好像也是嬴姓宗室之人。”
秦如:“謝了,我會去查的。”
吳燂說完就告辭了,秦如對李由道:“你別介意,他人長的好,武功更是高強,我季父很看重他,周圍的人也都推崇他,他人便高傲了些,不是特地針對你的。”
李由笑道:“吳君風儀出眾,他方才來到咱們身後,若不是他自己開口,我都沒發現他,可見他武功高強名副其實,作為朋友,他為你的事奔波,且有了新消息就趕來告訴你,可見他是有情有義之人,這樣有才有貌有情有義之人,誰不喜歡?他性格高傲些才是正常的,嗯,我也很敬佩他。”
秦如難得聽他說這樣一長溜的話,心道果然家傳,李斯就很能說,他的兒L子又怎麽會是拙言之人?人家不過是大智若愚罷了。
秦如:“你這樣想就好,”她拍拍李由的手臂,安慰道,“咱們是要一起幹事業的人,莫要耽於閑言碎語,等你做出一番成績來,看誰再說三道四。”
李由站在她的身邊,旁人的第一反應就跟吳燂一樣,都會認為李由是奔著她的身份來的,而她是什麽身份呢?
安平侯的猶女。
秦如從小就收益於這個身份,她
喜歡這個身份同時,又要擺脫這個身份,她想讓世人見到季父之後說一聲:“這是如丞相的季父......”
想想就很帶感。
說到底,她跟李由在某種處境上是一樣的。
李由笑著答應道:“好。”
他們都要好好努力才行。
秦如不想進宮查閱嬴姓宗譜,也不想去找秦魚詢問,她就調轉馬頭,去了公子池家。
公子池曾經風光過,對嬴姓宗親知道的更多。
公子池如今閑散在家,他現在連個爵位都沒有,更別提官職了。
但他的嫡子王孫謙卻是秦王政的近臣,是以也沒人敢輕視公子池。
秦如來的時候,公子池正捏著饅頭屑在池塘喂魚。
秦如和李由被引到池邊,秦如探頭去瞧:“喲,這都入冬了,這魚遊的還這麽歡實。”
公子池大笑道:“這魚是老夫讓人從渭水裏撈來的,別說這才入冬,就是冬日裏結冰了,這魚也照樣活的歡實。”
秦如也笑道:“原來如此,佩服,佩服。”
隻是不知道是佩服公子池,還是佩服池塘裏的魚。
公子池笑問道:“女公子光臨寒舍,總不會是來找老夫喂魚的吧?”
秦如與他閑聊:“說起來‘女公子’這個稱呼也不知道是誰先叫起來的,我又不是王女,也不是諸侯女,頂多讓人叫一聲如姬,且還叫不上‘女公子’呢。”
公子池無所謂道:“你管誰先叫起來的呢,總歸是個好稱呼,既然有人叫,你就受著。”
秦如:“總覺著受之有愧呢,不踏實。”
公子池嗤笑:“你有那樣一個季父,他待你如親女,你還受之有愧?若是老夫有此榮幸,老夫早就作威作福起來了。”
秦如上下打量了一下挺胸凸肚的公子池,想象了一下他像自己一樣依偎在季父身邊的樣子......
秦如激靈靈打了個寒顫,忙將這個可怕的畫麵趕出腦海,她故意道:“季父待我如親女,終究還不是親的,我也隻是一個小宗之宗室女,都沒資格入宗冊的。”
公子池:“誰說你沒資格的?這次宗正著人修訂嬴姓《世係》,你的名字就在上麵。”
秦如驚訝了:“你說......不是,你竟看過《世係》?”
公子池一臉嫌棄道:“一個《世係》而已,老夫想看就看了,至於讓你這樣大驚小怪?”
秦如先是滿臉敬佩的好言好語好好的恭維了一番公子池,才又好奇的詢問道:“那你可曾在《世係》上麵看到一個叫談鳴的人?也是咱們嬴姓宗親。”
公子池抖著眉毛想了好一會,道:“你從哪裏聽來的名字?談這個氏不多見,以前好似聽說過嬴姓有這麽一個分支,但你我這一輩的應該沒有?肯定沒有,若是有的話,老夫應該印象深刻的。”
秦如驚訝:“真的沒有?我可是聽說此次參加策論考試的人當中這個談鳴可是很受追捧的,我還以為是宗親這邊推舉出來挑大梁的呢。”
公子池失笑:“宗親這邊挑大梁的不正是女公子你嗎?”
秦如連連擺手:“可不能這麽說,宗親裏的叔伯兄長們比我有才的多得很,我可比不了。”
公子池意味深長的看著她笑了下,也不跟她爭這個,隻道:“你若真想知道這個談鳴的來曆,老夫幫你去查,你就在家等消息吧。”
秦如嗬嗬笑道:“瞧您這話說的,怎麽是我真想知道,我就那麽隨口一說,哈哈,隨口一說......”
公子池:“那老夫就拋開不管了啊,你隨口一說,我隨耳一聽~~~”
秦如:......
公子池哈哈一笑,抬手敲了她一個腦門嘣:“古靈精怪的小女郎,在你伯伯這裏作怪。”
秦如嘿嘿一笑,默認了。
第二日秦如接到了王孫謙的請帖,請他去迎客樓一聚。
秦如原本不想去的,但她又想著小夥伴們都知道她在避嫌,王孫謙還在這個時候約她,肯定有事,她便去了。
到了之後,秦如問道:“有什麽事不能等試後再說?”
王孫謙奇怪道:“不是你昨日去我家找我父詢問消息的嗎?”
秦如張口結舌:“這......消息打聽出來了?”
王孫謙:“我父對著油燈查閱了一晚上典籍,一早就囑咐我來告訴你了。”
秦如納罕:“那個誰......在你家典籍上?”
王孫謙無語了一瞬,還是道:“你忘了我大父是誰了?我們家還是藏有許多宗室典籍的。”
秦如了然。
王孫謙的大父,自然就是先昭襄王的長子,秦國曾經的太子了,後來這位太子在魏國為質,客死他鄉,便以悼太子稱呼他。
而且,王孫謙所說的家中宗室典籍,很可能就是悼太子曾經收藏的嬴姓宗室宗譜。
怪不得公子池能先一步看到大宗正編纂的《世係》,恐怕這《世係》的編纂,應該也有公子池的一份功勞,畢竟大宗正若想借閱比對這些經年的典籍,必須得經過公子池的同意才行。
秦如:“那你說,這個談鳴到底是何方人士?”
王孫謙:“談鳴,公子繇之四世孫,也可叫公孫鳴。公子繇有一子就被分封在故談地為官,這一支脈以談為氏也是有可能的。”
秦如:“公子繇?那不是上一任大宗正嗎?”現在的宗正勝就是接的他的班。
王孫謙:“正是他。”
秦如感慨:“真是沒想到,談鳴竟是公子繇之後,這算算,他跟咱們的大王都還沒出五服呢,身份也算尊貴哈。”
王孫謙卻是笑道:“跟你我比起來,還是差了那麽一點的。”
論身份尊貴,王孫謙自認是不比任何人差的,當然不能跟秦王相比。
公子繇是秦惠文王的庶子,秦昭襄王的弟弟。秦惠文王時雖然已經決定繼續推行商鞅之法,但王室公子封爵這一方麵執行的還並不徹底,有的公子就被封到了窮山惡水之地,也有的公子則是折中,授官以封,就是通融一下,給子孫弄個小爵位,然後下放的地方為官,掌一地的軍政大權,實際上就是將這塊地封給這個子孫了。
算是鑽了商鞅製定的秦律的空子。
公子繇談氏這一支,就是這麽個情況。
公子繇和秦昭襄王是同輩,公子繇的兒L子跟悼太子是一個輩分,公子繇的這個談氏子孫分封到談地的時候,公子池年紀還小,是以他隻聽說過嬴姓宗室中好像是有談這麽個氏,談氏多年在外地,很少回鹹陽,是以公子池才說他跟秦如這一輩中人沒有談氏。
其實是談氏沒落了,公子池在鹹陽自然聽不到關於談氏相關的名聲。
秦如
卻是不這麽認為:“咱們秦國,看的從來都不是身份,而是才華,如果談鳴真能一鳴驚人,人家以後可比咱們強多了。”
王孫謙揉揉下巴,沉思道:“你來之前,我讓人查了一下這個談鳴,以前不顯,就跟憑空冒出來的一般,也不知道他是師承何人,更是沒見過他的文章,居然天降一般就在鹹陽有了名氣,神神秘秘的。”
秦如:“這還用想?造勢唄。”
王孫謙:“那也得有人相幫才成啊,光憑他一人,如何造勢?”
秦如:“......這個我倒是知道一些,是楚人在幫他。”
王孫謙了然:“我就知道這些楚人不會安分的,華陽太後那裏安平侯曾去交涉過,必定不會是她,那就隻能是陽泉君了。”
秦如神秘笑道:“應該還有一人。”
王孫謙挑眉:“誰?”
秦如:“春申君黃歇。”
王孫謙疑惑:“他不是在章台宮嗎......定是陽泉君去找他問計去了,那麽這個談鳴,不會就是師承春申君吧?”
秦如:“怎麽會,如果他師承春申君一定不會這麽多年都籍籍無名的,我更傾向於是他一直在鹹陽求學,然後被陽泉君和春申君挑中,選擇扶植他上位的。”
王孫謙點頭:“也有可能,畢竟,他的族親差不多都流放了,他在鹹陽無以為生,如果此時有人拿著錢財車馬仆從的要支持他,他自然會應下來的。”
沒錯,公子繇這一脈的宗室是跟公子繒一夥的,公子繒失敗之後都被一鍋端了,至於為什麽談鳴沒受波及,一個可能是跟他的氏有關,談氏不在清算之列,另一個跟他少年喪父喪母有關,到了他這一輩,跟本家那邊都出了三服了,自然不在清算之列。
秦如:“不管怎麽說,弄清楚了他的來曆,知道他背後有誰,我這邊也好從容應對。”
王孫謙笑道:“不是你,是咱們。”
秦如:“??????”
王孫謙笑道:“你還不知道吧?大王也很看好你,咱們自然要秉承王意,支持你做會長。”
秦如倒抽口氣:“大王看好我?可,可是,季父是要海選的啊?”
王孫謙:“所以咱們都幫你說話啊,閱卷大臣中
咱們宗室可是占了很大一部分呢,等到當堂辯論的時候,宗親們也都選你,讓你海選拔得頭籌,這不就選出來了嗎?”
秦如喃喃:“大王這是,暗中跟季父較勁嗎?”
王孫謙不讚同道:“這怎麽能是較勁呢?難道你沒有勝過他人的才華?難道你姿儀拿不出手?難道你不敢做這會長?”
秦如將頭發撓的亂糟糟,掙紮道:“不是這麽說的,我要是不敢做這會長,我就不會處心積慮的參加考試了。但我總覺著吧,季父和朝臣們是想選一個老成持重的會長出來頂大局的,你看我,還沒及笄呢,怎麽可能讓我做會長?”
王孫謙瞪大了眼睛:“那你還心心念念神神秘秘忙東忙西的參加競選?”
秦如煩惱的嘟囔:“那我不是,不是想試一試嗎?不試一試,不弄清楚我除了年紀之外輸在哪裏,我怎麽能甘心?”
王孫謙無語:“不管你現在怎麽說,你都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大王是想將這個商會攥在自己手中的,大王他,嗯,對朝臣......你知道的,朝臣們都認為大王年紀小,尚不能處理國政,更多的都是擁護安平侯做事,所以,大王能用的人多,但能真正托付信任的人很少,咱們都是跟大王一起長大的,所以能交付更多的信任......
如姬,你可不能讓大王失望啊!”
其實也是因為秦如是安平侯的猶女,大王他,其實並不是想從安平侯手裏奪權,他隻是想在手裏攥住更多的東西,這樣心裏踏實,這種心情他懂的。
就像是他,正是因為他一直跟在大王身邊做近臣,手裏一直牢牢攥著大王的寵愛,別人才不會看輕父親和他。
秦如深吸一口氣,下定決心道:“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那我就全力以赴了,你放心,你們敢選我,我就絕不辜負你們的信任。”
嘿,他們秦國既然有十幾歲的大王,怎麽就不能有十幾歲的會長了?
當年季父掌權的時候連十歲都不到呢,他若是拿她的年紀來說事,她就以他的年紀來應對。
正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