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景和聞人蕪結契這件事並未外傳, 因此除了岑景的師門,魔界那邊便隻有墨嶺知曉,其他人一概不知。
淩雲峰眾人才聽到這個消息時, 一開始也嚇一跳。
但仔細一想,按這兩人感情的深厚程度,結契不過是早晚的事情,因而眾人也都很快接受, 並向兩人送來真摯的祝福。
——除了六遙。
他送了兩份賀書,給岑景的那份, 前麵一半寫滿了祝福詞。
後半截他不斷重複強調:淩雲峰是你永遠的家, 不開心了馬上回來找你六師兄, 你六師兄馬上找人整治聞人蕪!
給聞人蕪的那封,表麵上看起來和岑景的那封無疑,打開則通篇都是痛斥聞人蕪拐走他小師弟的話。
岑景看了哭笑不得。
除了師兄師姐們,師尊也給他們兩個人送了賀禮。
給岑景的是一塊全新的玉佩。
承淵劍尊道:“當年你尚且年幼時,我見你神魂不穩,便做了枚穩固生魂的香囊令你日夜佩戴。”
沒想到這一囑咐便是百年, 香囊如今還在岑景身上。
承淵劍尊目光從岑景身上掃過,即使岑景愛護的好, 但香囊仍舊沾上了歲月的古樸痕跡,且小孩的香囊,對成人來說, 確實小了些。
“我見你實在喜愛,便又另親手做了枚同色的玉佩。”
“我想將來你帶著, 也更相宜。”
承淵劍尊說著向前,他那雙從來隻握劍守陣的手,不太熟練的替青年換上玉佩。
月白色的玉佩通體瑩潤, 於室內瑩白中透著淺淺粉意,在日光下則又散發出淡淡的淺藍色光澤。
岑景簡直愛不釋手,他接過換下來的香囊,雙眼發光:“謝謝師尊!我好喜歡!!”
給聞人蕪的是同係列的玉佩,但細節略有出入,肉眼能看出是一對。
可見他對兩個小輩一視同仁。
岑景見了更加高興,暗地裏扒拉聞人蕪的衣角。
聞人蕪取過係好,鄭重道:“多謝前輩。”
岑景在聞人蕪身側一拍,故意拉長音調:“還叫什麽前輩?”
他故作嚴肅,私下卻擠眉弄眼給聞人蕪使眼色,“叫什麽不知道嗎?”
聞人蕪會意:“多謝師尊。”
承淵劍尊還沒說什麽呢,岑景便欣慰道:“這才對嘛。”
他轉向承淵劍尊:“是吧,師尊?”
承淵劍尊:“……”“嗯。”
…………
兩個人在淩雲峰上住了很長一段時間,後又回魔界四處遊玩。
岑景本就是閑不住的性子,待把魔界也玩的差不多時,他攛掇聞人蕪道:
“我們去凡界玩一玩吧?”
他親在聞人蕪臉上,道:“就當是新結道侶旅行啊。”
這是岑景不知道第多少次,用“新結道侶”做由頭,向他發出請求。
偏生他就吃這套。
他自己知道,岑景更是拿捏的比他還清楚。
“好。”聞人蕪垂眸。
其實,隻要是岑景開口的請求,哪怕是要天上的月亮,他也心甘情願,甘之若飴地願為岑景摘。
計劃排定當天,聞人蕪就開始著手準備物件。
畢竟凡間不是淩雲峰、更不似魔宮,並非什麽物件都齊全。
即便遠在凡塵,他也想給岑景最好的。
倒是岑景,什麽都不曾準備,不像是旅居的,倒像是去什麽豪華景點一日遊。
他們二人先是去了凡間京城。
京都繁華,長街左右小販叫賣聲此起彼伏,凡人似流水般絡繹不絕,是修士人少的修真界從未有過的熱鬧場景。
有些修士久居深山,乍一來到富饒繁華的凡人都城,甚覺吵鬧不安,不免厭惡。
但岑景有現代生活的記憶,因而倒是對這種熱鬧的場景頗為喜歡。
人嘛,就是要熱熱鬧鬧才有生氣。
於是在寸土寸金的京城,二人置辦一套大宅子,墨嶺安排幾個安靜本分的魔修服侍。
自從來京都,岑景的日子過得可謂是快活似神仙。
清晨從聞人蕪的懷裏爬出來,眼都沒睜開,便匆匆忙忙洗漱,去趕京都城最好吃的早點。
吃了早點,茶館子一坐——凡人說書的話本,雖不及修真界那般生生死死、生了又死、死了又生這般激烈,但王侯將相、宮廷侯爵秘聞,也另有一番趣味。
或是去看戲,咿咿呀呀唱的愛恨別離,也頗叫人動容。
午間又去城中著名的大酒樓……
京都之繁華,實在是叫岑景眼花繚亂。
直至下午,岑景才慢悠悠心滿意足踱步回府。
此時一般不出意外,府上的聞人蕪早已黑了臉在等他。
岑景見風使舵,把自己掛在某人身上,窩著,晚間陪聞人蕪一起處理魔界折子,還不忘辯解:
“這能怪我嗎?”
“還不是你走不開……”
便說著,不忘掏出他白日裏吃過好吃的點心。
他那份自然是吃完了,這些是他特意為聞人蕪另買的。
他覺得好吃的東西,都會給聞人蕪打包另帶一份,放在儲物袋裏。
晚上拿出來的時候,竟熱氣騰騰好似剛出爐,新鮮的很,和他白日裏吃的一個味。
岑景於是和聞人蕪分著,又吃了半個。
聞人蕪也就消氣了。
但聞人蕪其實也並非天天都這麽忙,他若是得空,岑景的行程,自然都是要帶著他的。
岑景覺得,一個人雖然自由,但兩個人一起,還能時不時的說說話,親親嘴,確實更加快活。
唯一有些麻煩的是,他一個人也就罷了,兩個人出行,總要以術法修改麵容,否則……
他們所在之地,便是今日京城最熱鬧的地方之一。
總而言之:別想逛了。
岑景其實倒是並不太在意眾人的目光,畢竟從前在現代世界時,人們更加大方開放,因著他這張臉,從小到大,岑景不知道被搭訕過多少次。
和現代人的喜歡便付之行動相比,這時候人們到還收斂不少。
但架不住岑景實在長的好看,又時常露麵,便真有媒人帶著重禮上門打聽岑景年方幾何,可有妻室。
岑景當即一口熱茶噴了出來。
好不容易把人打法走,不一會消息便傳到聞人蕪耳裏。
晚間,岑景便臉紅心跳被某人按在身下一句一句問。
“家室善妒?”“不敢另娶?”……
聞人蕪一下一下,重複著岑景日間對媒人的推辭,廝磨著問。
岑景興致正高,卻被聞人蕪卡在此處,上不去又下不來,難受得他眼角通紅。
“…錯…錯了……”他哼哼唧唧道。
聞人蕪於是停下來,粗氣啞聲:“錯在何處?”
岑景哪知道自己錯在何處?
他腦子裏此刻早已粘糊成一團漿糊,想不明白,一心隻想聞人蕪別停。
就哼哼唧唧去尋聞人蕪的唇,索吻:“…好哥哥…給我……”
倍受煎熬的人頓時從岑景變成聞人蕪。
自這件事之後,岑景便開始易容出行。
但他萬萬沒想到,易容也並非完全避免麻煩。
在他被新交的狐朋狗友帶到男風館,他發現不對正準備離開時,被正巧來尋他的聞人蕪撞見了。
岑景:…………
聞人蕪:…………
岑景拔腿就跑。
自然是跑不掉的。
此時距離媒人事件才沒幾天,岑景便被聞人蕪罰的許多天沒下床。
末了岑景哭訴:“我什麽都沒做!”
聞人蕪點頭示意自己知道。
岑景這時候終於反應過來,聞人蕪竟假公濟私,滿足自己私欲!
岑景錘床哭訴:“我要告訴六師兄!要他替我做主!臭兔子!等著吧你!”
岑景當夜便義憤填膺的寫了一封長信,準備寄給他遠在萬裏之外的六師兄,讓最疼愛他的六師兄為他伸張正義。
結果信寫到一半,岑景便因情緒激烈過頭,不久困意開始翻湧,沒多久便睡過去了。
控訴信自然無疾而終。
春去秋來,轉眼便至年末尾。
凡間的年節總是格外熱鬧。
鞭炮聲,嬉鬧聲,走街串門的祝福聲。
凡間的一年對他們而言太短,他們修士自然是不過年節的,岑景除外。
年氣才近,岑景就張羅著將府邸布置的全然一新。
府外掛著通紅的大紅燈籠、鞭炮,府內家具全然一新,各自添置不少紅色掛件。
門外的對聯,是岑景磕著瓜子,指揮著聞人蕪親手貼上去的。
用岑景的話來說:“親手參與,這才有幾分過年的氛圍嘛。”
岑景一直生在修真界,來此四百年,倒還真是第一回過凡人年,所以處處都好奇的不得了。
聽聞除夕那夜,京中有煙花會,當夜岑景二話不說,拉著聞人蕪便往人群中擠去。
二人皆施了術法,即便手牽手走在人群中,也不會有人注意。
岑景一開始還老老實實,牽著聞人蕪的手,到半拽著,最後幹脆趴在聞人蕪背上,任由聞人蕪背著他。
而他則一手捏著串冰晶欲滴的糖葫蘆,一手捏著個糖畫,是個可愛乖巧的小兔子。
岑景咬一口糖葫蘆,含糊不清的給糖畫兔子命名為“聞小兔”。
邊裝模作樣的問聞小兔:“聞小兔,你吃不吃糖葫蘆啊~”
聞人蕪眼梢嘴角,都是壓不住的笑意。
聞人蕪答:“嗯。”
岑景便故意:“你叫聞小兔?”
然後歪過頭,腦袋搭在聞人蕪側肩上,伸過手,喂聞人蕪吃糖葫蘆。
“甜不甜?”岑景問。
聞人蕪說:“甜。”
岑景開心的**了**腳。
忽聽人群高喊:“煙花開始了!”
岑景忙抬頭,隨著一聲炮響,隻見遠方半空之中,倏然升起一段光芒,光芒升至半空中,兀的炸開,炸出一圈圈絢爛的火花。
岑景激動,拍著聞人蕪的肩膀,遙指:“快看快看!”
岑景音落瞬間,數不盡的煙花同時升起,炸開,半邊天空都映成了絢爛的色彩,一瞬間照亮夜空。
岑景坐不住了,連忙從聞人蕪身上跳下來,很是虔誠的合手閉眼,許願!
聞人蕪接過岑景拿不下的糖串,問:“許的什麽願?”
岑景就著聞人蕪的手咬過一顆糖葫蘆,撇嘴:“說出來就不靈了。”
聞人蕪:“……”
於是道:“你在向誰許願。”
岑景嚼著糖葫蘆,眼中映著煙花閃閃的光,想也不想道:“神。”
聞人蕪:“我是誰。”
“……。”岑景呆住。
半步成神,這還是聞人蕪主動壓抑自己修為的情況下,否則天地間唯一的神恐怕就是聞人蕪。
即便如此,聞人蕪也是天地間唯一的半神。
聞人蕪見狀忍不住道:“或許比起煙花,你向我許願,更靈驗?”
岑景開始認真思考……
好像也是……
他認真苦惱的模樣,當真戳到聞人蕪的心窩裏。
便見岑景忽然眼睛亮晶晶的抬起頭。
聞人蕪啞聲:“想好了?”
岑景腦袋小雞啄米一樣點個不停。
聞人蕪喉頭一緊,目光炙熱:“…什麽?”
“想要……”
岑景撲進聞人蕪懷裏:“想要聞小兔永遠和我在一起!”
“神應允。”
因為,這也是神的願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