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景很快接受了這個現實, 畢竟嚴格說來,這已經是他第二次穿書,多少有點經驗在身上。
比如眼下知覺就告訴他——絕對不能讓聞人蕪知曉他的真實身份。
以聞人蕪現在的精神狀態, 若是知道他身份異樣, 不知道會做出什麽樣的瘋事來。岑景光是簡單腦補一下,便覺得不寒而栗。
隻是眼下係統不明, 他暫時無法回現代,隻能在這邊走一步算一步,先活下來,逃離魔宮再說。
要怎麽逃呢……
岑景正一臉肅穆的用著早點, 想到這時回過神, 一抬眼, 便對上一雙雙緊張關切的眼神。
岑景:……
這麽多人圍守著他, 他就算長著頭六臂,插著翅膀都飛不出這魔宮。
岑景的逃脫計劃尚未出世, 便被迫胎死腹中。
岑景的眼神於是愈發幽怨。
為什麽啊!
明明他差點就到家了,要不是那半路跑出來無形的人影, 和它那酷似聞人蕪的聲音, 他怎麽會被蠱惑,稀裏糊塗又回來了?
“是,肯定是聞人蕪做手腳了。”
岑景把牙咬得咯吱咯吱響。
但心中更多的卻是對自己的痛恨, 那人影不過才說幾句話, 便不爭氣地瞬間被蠱惑。
可結果呢,聞人蕪根本就不在意你,麵上倒是做出一副深情不倦的模樣來,結果一看到美人,不還是二話不說便收入魔殿?
也不知這碩大的魔宮, 究竟有多少如他一般的美人。
狗男人!果然不是好東西!
岑景幽怨得碎碎念道,有離得近的魔修隱隱聽到數個關鍵詞,頓時被嚇的麵色蒼白,顫抖道:“殿下慎言……”
岑景一個眼刀掃過來,心下微涼:“他果然有很多美人是不是。”
那魔修被嚇的不敢吱聲:“…不、不是……”
岑景目光幽幽,也不知信沒信。
隻是歎氣的聲音愈發悠長。
這一整個白天,岑景都在胡思亂想,精神高度緊張,聞人蕪卻並沒有出現。
然而及至夜間,岑景方才裹上被子,還不待他來得及鬆口氣,就好像認定岑景跑不掉一般,聞人蕪踩著點突然出現。
岑景裹著被子緊緊貼在牆上,神情警惕:“尊上您又來了啊?”
這個“又”字,被岑景咬的又長又重。
“嗯。”聞人蕪卻隻是淡淡應道。
岑景緊張的滾了滾喉頭,試探的探出腦袋:“想必今天您也勞累無比吧?”
聞言聞人蕪掀起眼眸,漆黑如墨的雙瞳淡漠的往下,驟然迎上了岑景那雙亮晶晶、滿是期待的星瞳。
岑景鮮活一張小臉,恨不得左邊寫個“疲憊”,右邊刻個“無力”。
聞人蕪沉默了。
等不回答的岑景也沉默了,沉默地卷緊了身上的被子,一臉防備懷疑:“…是、是吧?”
聞人蕪垂眸掩蓋眼神深色:“嗯。”
岑景頓時鬆了口氣,反應過來似得瞬間抬頭。
果然,迎麵對上了目光漆黑的聞人蕪——一股尷尬的情緒頓時直衝岑景大腦,令岑景目眩頭暈,恨不得當即找個洞鑽進去。
於是岑景火速躺倒,鑽進被窩裏。
隔著被子,隱隱傳出他悶悶的聲音:“我我的意思是我也是,太好了,這樣大家都可以好好休息了。”
…………
解釋了不如不解釋。
岑景安靜閉嘴。
隔著被子,岑景感受到身側似乎躺下了人,聞人蕪身上特有的冷香淡淡侵入,將他包裹。
岑景無聲吸了吸鼻子。
有點好聞。
撐著眼皮等了半晌,都不見聞人蕪有其他半點反應時,岑景終於頂不住了,身體悄悄挪動,從被窩中探出腦袋、兩隻圓溜溜的眼睛……等到終於重新呼吸到新鮮空氣時,岑景隻覺恍若重生。
不過被子外冷香越發清晰,岑景忍不住深吸了幾口,接著眼珠子滴溜溜的往外側轉。
殿中燭火已滅,靠著微弱的月光,岑景依稀得以窺見聞人蕪熟睡時的模樣。
合眼後的聞人蕪少了幾分銳利,倒多了幾分平日裏不曾有的柔和,長睫如羽,薄唇鋒利。
這家夥真是長開了,比“百年前”的青年更沉澱出幾分氣勢和韻味來。這等容貌,年紀輕輕又如此高深修為,怪不得是主角攻呢,隻怕上下數千年,都再難尋出第二個聞人蕪這般優秀的人來。
恐怕也隻有同樣優秀的主角受,才能與之並肩吧。
岑景壓下心中莫名的情緒,突然想到,好像自他這一次回來後,聞人蕪的眼睛便一直都是黑的。
他記得他上次離開前,聞人蕪的眼睛分明還是紫色,難道這百年間聞人蕪的修為精進,所以常人都無法勘破他的瞳色嗎?
這樣說起來也有道理……
岑景深深打了個哈秋,邊想,邊眼皮直往下墜。
不過,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聞人蕪身上散發著一種疲倦的氣息,可是這家夥明明睡的比自己還早……
岑景徹底合上眼。
等到呼吸聲徹底平緩,夜色下,淩厲的漆黑雙瞳再次睜開,那雙向來古井無波的瞳子,在無人時,終於暴露出自己的本色,癡癡貪戀地凝望著麵前人平靜的睡容,不肯錯過哪怕一分半刻。
…………
岑景睜開眼的時候,果不其然身邊空無一人。
若非床側確有睡過的痕跡,岑景當真要覺得夜間種種皆是他的夢。
岑景鹹魚翻了個身,一個疑惑毫無征兆陡的升起,接著便以摧枯拉朽之勢,瞬間占據岑景腦海所有地方。
岑景迅速下床,翻出銅鏡,仔細將自己照了又照。
好看,完美,剛起床的他也清麗脫俗。不是他的問題。
所以。
聞人蕪他不會是……不、不舉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