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
到生命的盡頭。
阿爾法說的那句話,還是在她心底種下了一顆不確定的種子。
兩人各懷心思。
最後還是連淵主動開口。
“當時是家族裏來人,帶我回去的,連旗在你身上做了手腳,你的身份沒有被發現。”
連淵不知道她有沒有聽,但他沒有停止講述。
“之後就是很久的沉睡,按照這裏的時間單位換算,應該有十年。”
南黎仰起頭,“那你沉睡的時候,有沒有夢到過我。”
連淵如實點頭,“有。”
夢裏的一切他現在都不記得了,但卻記得那個背影。
這個畫麵,即使醒來後也揮之不去。
想來,那個背影,應該就是南黎。
“醒來後身體還是很虛弱,養了一段時間才能外出行動,阿旗怕你在這裏受欺負,提前過來守著。”
提到連旗,南黎轉移了注意力,“我們現在去找阿爾法。”
連淵將她按回懷裏,“不急,等阿旗發信號,我們再行動。”
“他不會有事?”
“我保證,不會有事。”
南黎將信將疑地靠在他胸口,“你們公會的人也在這裏,你知道嗎?”
連淵指尖一頓,“嗯。”
“我把他們的飛行器收了。”
連淵進到空間後,就看到那個大家夥了。
他什麽也沒說,“收得好。”
“他們還想篡位,那個叫侍淵和玥明的。”
“我會處理,放心。”
南黎安下心來,在他懷裏閉上眼。
頭在他胸口貪戀地蹭了蹭,“連淵。”
聲音染上了鼻音。
“嗯,我在。”
“我好想你,我以為你死了,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我甚至想用時光回溯回到過去,可我又怕失控,萬一回到我沒出現的時候該怎麽辦,也怕你再遭受一次無妄之災。”
她記起屠戮場裏,為了她死掉的連淵。
不敢抉擇的夜晚,痛苦的糾結,難捱的無助,此刻都被釋放了出來。
時光回溯這種能力,他不陌生。
阿爾法也會。
但有連旗在,這個能力很好解決。
所以南黎是空間係與時間係齊聚的異血者。
男人深灰色的眼底,浮現複雜的光芒。
“你還沒來過我的空間,那棟小木屋你熟悉嗎?”
南黎回望著小院。
敞開的院子裏,還有晶瑩剔透的山荷花晃動。
連淵啞然,隻能點頭。
“等處理完這裏的一切,我們去一個安靜的星球,好不好?”
她的情緒起起伏伏,已經在不知不覺間,預料到了最壞的境地。
原本身體受傷,自愈能力強大的她,是不需要進醫療艙的。
可這一次,她在醫療艙裏睡了太久,眼下依舊是渾身無力的狀態。
如果二十五歲是期限,那麽最後這段時間,身體機能會慢慢下降。
還有不到兩個月的時間。
“好。”聽出她話裏的依賴和不安,他立刻應道。
“馬上又要過年了。”南黎看著河流裏的波紋,低聲道。
“嗯。”
“這是我們在這裏一起過的第三個年。”
“我們還能過很多很多個年。”他低頭,輕吻她的發頂。
南黎將雙手抱得更緊。
連淵以為她是太過於思念,才會這麽依賴他。
心底又酸又澀,又著急於,要趕快將丟失的記憶尋回來。
兩人在空間裏呆了一陣子,便從公寓回了果園。
連淵站在並不陌生的大門前,看著小粉將鐵門打開。
南黎牽著他,重新走進這座一起生活過的木屋。
阿凡達和狼崽被江斂帶走,家裏沒有其它生命體存在。
連淵環顧客廳,明明和上次來的時候,沒什麽大的變化,但就是覺得一切都不一樣了。
南黎進到房間後,第一件事就是推開高腳櫃,牆壁上露出一些痕跡。.
連淵看著這些痕跡,眉心一跳。
公寓的牆壁上,也有這些刻痕。
南黎拉著他,將他按在牆上。
一把匕首出現在她掌心,慢慢靠近他的眼前。
連淵眼底浮現一絲不解,那點疑惑,飛瞬即逝。
可南黎還是精準地捕捉到了。
她臉色一僵,卻又很快恢複如常。
匕首在他的頭頂割下刻痕。
連淵瞬間明白了這些痕跡的原因。
是他的身高標記。
南黎默不作聲收回視線,往後退了一步。
她低著頭,將匕首插回刀鞘。
連淵莫名覺得她的周身籠罩一層悲傷,心跟著酸澀的痛,“黎黎,你怎麽了?”
南黎再抬眼時,恢複了原本的情緒,搖搖頭,“沒事。”
她揚起笑臉,挽著他的胳膊,坐到沙發上。
她的頭枕在他的肩膀,視線盯著牆壁上的刻痕,輕聲道,“連淵,如果眼前的一切是夢,你不要叫醒我。”
連淵偏頭看她,卻見她閉上了眼,遮住了眼底的情緒。
“你累了就睡,我一直在。”他道。
南黎沒有給予回答,伴隨著身側熟悉的呼吸聲,真的睡著了。
似乎是這近一年來,長久的失眠,讓她的身體過於疲累,這一覺直接睡到了中午。
醒來時,人在二樓的臥室裏。
**隻有她一個人的枕頭,床單也隻是單側的褶皺。
她掀開被子往外跑,甚至來不及穿鞋。
跑到樓梯轉角時,樓下廚房傳來炒菜的聲響。
她問道空氣裏飯菜的香氣,一顆不安的心重回胸腔。
從樓梯下來,跑進廚房,從後麵抱住那道身影。
手臂死死勒住他的腰。
連淵身形一滯,拍了拍她交握在身前的手背,“小心燙到。”
隨即低頭時看到她光著的雙腳,眉心皺起細痕。
將火關掉,轉身將人抱起。
南黎很熟練地抱住他的脖頸,重量全都掛在他的身上。
連淵比過去更高一些,身材也更加強壯,抱著她的時候,不費吹灰之力。
將人放在沙發上後,他從門口的鞋櫃裏拿出一雙拖鞋。
又抽了幾張紙巾,半跪在沙發前,托著她的腳踝,將腳底的塵土擦幹淨。
“不穿鞋子亂跑,會肚子疼。”他將綿軟的拖鞋套在她的腳上。
這是從聊天記錄裏看到的消息,是過去的他常常當做口頭禪囑托的事情。
此時,南黎低垂著頭,和仰著頭的男人對視。
“想說什麽?”他輕笑。
南黎搖搖頭,“我餓了。”
“五分鍾,我們準備吃飯。”他起身,往廚房走去。
南黎踩著拖鞋,慢慢走回廚房門口,扒著門框看他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