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時春

第557章 借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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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春分知道他一向不喜歡翁振海,不禁有些無奈,“那你想怎麽做,去找漕幫的麻煩?這對事情沒有任何幫助。”

褚令眯起了雙眼,“聽你的意思,你已經想好要怎麽做了?”

時春分隻得將自己跟翁振海周旋的事情說了一遍,她知道就算自己隱瞞,褚令的手下也會如實向他稟報,倒不如麵對麵地跟他說清楚,包括翁振海向褚芊提親的事情。

褚令聽完之後,整個人的臉色沉了下來,“休妻另娶?他想得倒美!”

時春分知道他一直都有將兩個妹妹放在心上,所以對他的憤怒並不意外,“我已經罵過他了,讓他打消這個念頭,隻不過……”她看著褚令,猶豫道:“外人有這樣的念頭咱們能罵回去,倘若自家人也是這麽想的,那又算什麽?”

褚令何其聰明,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柳姨娘動心了?”

時春分搖了搖頭,“她雖然護短,卻並不愚鈍,是瑩兒挑撥了芊兒,已經被父親關起來了。”

褚令臉色更沉,“她還真是死性不改。”

時春分定定地望著他,試探道:“對於她們姐妹倆的親事,你跟父親商量過了嗎?心中可有了打算?”

見她從漕幫的事情轉移到此,褚令輕挑眉毛淡淡道:“她們的事情姑且不急,翁振海那邊……你是打定主意不讓我插手了?”

見他如此敏銳,時春分苦笑起來,“如果你信得過我的話,我當然希望你暫時別插手。”收複漕幫是早晚的事情,在此之前她隻想跟翁振海搞好關係,她不想失去這個朋友。

褚令怎會不明白她的心思,很快道:“在我解決馬匪之前,漕幫的事情可以先交給你,但倘若到了那個時候你還沒有擺平翁振海,那我隻能用我的手段來收服他了。”

時春分的眼睛亮了起來,“一定。”

——

褚令回府休息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剛剛起床,就收到定水鎮縣令求見的消息,對方是孫夢音的父親,卻也是他的下屬,所以他不慌不忙地用完早膳,才慢條斯理地走了出去。

他走了之後,綠桃負責收拾桌上的碗筷,離燕則主動上前幫時春分捏起了肩膀,“奶奶今日有何打算?”

平日裏這個時候,時春分一定會出門巡鋪,可如今是在定水鎮又不是柳州,當地也沒幾間褚家的鋪子,所以她的時間就閑了下來。

時春分想到褚令給她的期限,很快道:“約翁振海出來飲茶好了。”

離燕一心想嫁進漕幫,自然不會反對她的建議,很快找來其他下人,將時春分的帖子送了出去。

帖子送去沒多久,便收到了翁振海同意的回複,隻不過飲茶的地點由他來定,算是給時春分賠禮加壓驚。

經過了上次的事情,這次時春分自然長了個心眼,不僅帶上了自己身邊的所有護衛,還另外向褚休要了三十個精兵,褚休聽說她要去見翁振海,主動提出要陪她一起,時春分覺得多個人震懾翁振海不是壞事,便欣然同意。

一行人來到翁振海指定的茶樓,跟上次他帶著大隊兵馬包圍時春分截然不同,這次他隻身赴約連個手下都沒帶,倒顯得時春分有些小題大做了。

看見他們浩浩****地過來,翁振海同樣一愣,苦笑道:“別緊張,這次我真的是來賠禮的。”

時春分輕挑眉毛,帶著褚休坐下,直言道:“我還以為你上次就已經賠過禮了。”

上次他帶著幕後主使過來,還親自割了對方的脖子謝罪,時春分以為那件事就此翻篇,沒想到這次他仍然抱著賠罪的心思。

見她似乎誤會了自己的想法,翁振海苦笑道:“我指的不是你被擄走的那件事,而是你昨天跟我說的那些話。”

“哦?”時春分有些意外。

昨天她跟翁振海說了太多太多,早就不記得是哪一段引起了她的共鳴。

見她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翁振海很快道:“你說我應該借此事在漕幫立威,原本我還覺得你小題大做,可如今看來,你提醒的不無道理。”

時春分挑了挑眉,很快意識到了什麽,“你真的揪出了內鬼?”

“何止內鬼。”翁振海咬牙道:“那些人根本巴不得我早日下台,原來在他們眼裏,我一直都是靠嫡長子這個身份上位,論能力完全是草包一個!枉我還敬他們一聲叔伯長老,到頭來他們一直嫌我礙事。”

看見他憤怒的模樣,時春分與褚休麵麵相覷。

雖然翁振海在柳州一直都有草包之名,可平心而論,自從他被褚令收拾過後,整個人的性子沉穩了不少,這幾年在漕幫也幹了不少大事,光是在蜀州搭建新碼頭的那件事,時春分以為他早就得到了漕幫的認可,想不到……

褚休也是男人,對這種事比時春分敏銳得多,“他們心中是不是早就有了扶持的對象?”

見他說到了重點,翁振海唰地一下抬起了頭,目光沉沉道:“他們看中了我四叔的兒子——翁振天。”

時春分忍不住笑了起來,“一個振海,一個振天,你們漕幫的野心可真夠大的。”

“這不是重點。”翁振海氣急道:“你說他們要是看中我的兄弟姊妹也就罷了,竟然想要扶持我四叔的兒子,這不是完全沒把我爹放在眼裏嗎?這些年來,我的確是個紈絝子弟,可我爹他做錯了什麽,憑什麽要被這些人算計?!”

見他氣得不是自己被輕視,而是在為他爹打抱不平,時春分倍感欣慰,“如果翁老幫主聽到你所說的,一定會十分高興。”

提到他爹,翁振海的眸子黯了下來,“可惜他老人家的身體已大不如前,我根本不敢拿這種事情去打擾他。”說著,他本能地拿起杯子想借酒澆愁,茶入口中才意識到這不是酒。

看著他的動作,時春分笑了起來,“借酒澆愁愁更愁,與其用醉酒來麻痹自己,不如好好想想如何清除障礙,排除異心。”..

見她說得如此直接,翁振海很快眯起了雙眸,“今天我來赴約就是想找你商量一下,隻憑我自己的本事恐怕很難製得住那些長老,倘若向你們褚家借兵的話,你們有哪些條件?”

“借兵?”時春分和褚休均是一愣。

雖然他們料到了翁振海需要他們的幫助,卻沒想到他竟已局促到這個地步,堂堂翁家大少爺,漕幫的少幫主,竟連手底下的兵都不夠,真不知道他這些年是怎麽活過來的。

似是看出了他們的想法,翁振海汗顏道:“以往我前呼後擁,漕幫的人全都聽我的口令,所以我從未想過要單獨培養心腹。就算有……也不過少數幾個,跟我大堂兄那些死忠黨沒法比,他不僅收服了幫中大多數長老,還暗中出錢幫他們培養勢力。最重要的是,這些人過去表麵上都站在我的這邊,直到我昨天回去跟他們鬧掰,才恍然發現自己的手下並無可用之人。”

見他說得如此詳細,時春分很快打消了心中的疑慮,答應道:“幫是可以幫你,但我們褚家也不會白白借兵。”

翁振海明白她的意思,“你放心,事成之後挖河道的事情我不攔你們便是。”說著,他又自嘲地笑笑,“我也沒本事攔你們。”

這一點倒是真的,如果褚令怕他攔著,根本不會接下朝廷的這樁差事,隻是目前還不願與他撕破臉罷了。

可時春分擔心的卻不是這個,她想趁機幫褚令將翁振海收為己用,倘若漕幫肯答應起義,褚令將會事半功倍。

就在她張嘴想說的時候,褚休突然輕咳一聲,打斷了她的話語,“咱們坐下這麽久,也不叫點吃的?”

時春分微微一愣,她知道褚休不是貪嘴之人,這麽說必然是在提醒自己,所以很快咽下口中的話語,答應道:“先叫些茶點吧,我也有些餓了。”

翁振海微微點頭,這是他選的茶樓,自然沒人比他更熟,他很快叫來小二,點了一堆茶樓的招牌,這才繼續道:“你們最多能借我多少兵馬?”

見他問得如此直接,時春分的心裏也有了疑慮,很快笑道:“兵馬的事情一向都是由阿令掌管,我隻能暫時先幫他答應,但具體能借多少,還得與他商量了再說。”

“嗯。”翁振海料到了她不能做主,所以並沒有多說什麽,而是望向褚休,詢問道:“褚家二少爺也不能做主嗎?”

若在以往,褚休和褚令關係不好,必然會被他的話所激,拍著胸口承諾他一些事,可這次他穩重多了,隻淡淡點頭,“是啊,我也得問過大哥才行。”

翁振海的眸子暗了暗,若無其事地開口,“褚大少爺還真是說一不二。”

這話出口,時春分和褚休幾乎可以斷定對方另有所圖。

時春分不悅道:“他是三州巡撫,也是褚家唯一的官,調動兵馬的事情自然隻有他能做主。”

“話可不能這麽說。”翁振海直言道:“褚家當了柳州首富這麽久,難道就沒有一點自己的勢力?”說著,他似笑非笑地望向褚休,“堂堂褚家二少爺,一點死士都沒有培養?”

褚休眯起雙眸,漠然道:“我跟你一樣素來紈絝,沒有扶持自己的勢力有什麽好奇怪的?”

翁振海無言以對,半晌說不出話來。

見他要兵馬要的如此急切,時春分心裏雖然覺得有些古怪,但還是客客氣氣地問道:“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讓你沒辦法再等下去?”

翁振海抬眸看了她一眼,長長地歎了口氣,“昨天我與那些長老吵得麵紅耳赤,今天又單獨出來見你們,我怕自己回去後沒多久,他們就會動手將我軟禁起來,到時候想跟你們聯絡也不行。”

“原來如此。”時春分垂下眸子,表情黯了下來。

她再蠢都好,也聽出了翁振海這個理由站不住腳。

若他真的擔心這個,大可在出來的時候帶走自己的所有兵馬,再傾盡所有與他們相商,可他不僅沒有,還選擇單刀赴會,壓根沒有考慮自己回去的後果,這足以證明形勢沒有他嘴裏所說的那麽危急,他很大可能是在胡說八道。

見她的態度明顯淡了,翁振海的語氣稍有緩和,補充道:“其實原本我跟他們還沒有鬧得這麽僵,若非你將阿丁的屍體送回漕幫,他們也不會如此激動。”

“阿丁”便是翁振海昨天殺的那個幕後主使,時春分送回去的時候就料到了會惹怒漕幫,所以對此並不意外,“鬧僵便鬧僵了,早點看清楚誰是人是鬼也並無壞處。”

這話一語雙關,既是在回應翁振海,也是在警告他。

翁振海愣了愣,隨即苦笑道:“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時春分懶得再裝,朋友一場她不想跟翁振海鬧得不可收拾,“你自己覺得你的理由站得住腳嗎?”

她問得如此直接,別說翁振海了,就連褚休也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翁振海沉默半晌,直接站起了身子,“既然你不信我,那這場買賣不談也罷。”

見他轉身要走,時春分忍無可忍道:“在我來這間茶樓赴約之前,我是真心想留住你這個朋友,可你都做了些什麽?”

聽見她的質問,翁振海腳步一頓。

“你說你被那些長老威脅需要用兵,我想都不想就一口答應,但你真的是被威脅了嗎?”時春分氣急道:“一個被威脅的人怎麽會單槍匹馬離開老巢,你不怕自己僅剩的那些手下也被控製起來嗎?”

見她懷疑的原來是這個,翁振海眯起雙眸轉身道:“如果我說自己身邊早就沒有可用之人,你會信嗎?”

“我會。”時春分果斷道:“隻要你一開始就這麽說,我一定會信。”

她望著翁振海眼裏難掩失望,“可你沒有這麽說,而是選擇了隱瞞,甚至編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來騙我。翁振海,在你心裏我還是當初那個人人可騙的褚大少奶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