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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柳州有一個黑月社,雖然叫社,其實是一個邪教,蠱惑了許多百姓,甚至將柳州的一眾官員都蠱惑,欺上瞞下,組成了一支龐大的叛軍,那時京城正值武王謀反,便隻能由太子前去柳州鏟除黑月社,不料那裏竟有妖物作祟,太子險些沒有回來。」
「當時太子妃已有身孕,被武王算計,以至於早產,生下了先天不足的郡主。」
「後來玉清觀有一個道士來到了東宮,說是以郡主的命數,活不過十八歲,想要帶郡主前往玉清觀雲隱,被太子拒絕了。」
「郎君,其實郡主也是可憐人,您呢,倒也不必對她有什麽介懷的,畢竟這麽些年,郡主都是深居簡出,隔幾天就要病重一場,雖然別人說她是個被寵壞了的郡主,可是要我說,真正被寵壞的可是那幾個公主……」
「謹言慎行,說過的規矩都忘到哪裏去了?」
侍衛無語,「我方才說郡主的時候,您不是也沒有說規矩嗎?」
但到底是不敢說了。
他自然不懂郎君心中的打算,可是到底不想讓他老是去扯天子的胡須。
「為什麽都說郡主是天子帶大的?」
侍衛將馬車拉到僻靜的地方,鑽進了馬車。
謝明晦皺眉,下一刻就要把他趕出去,侍衛卻搶先攔住他,「郎君,這些話隻能在裏麵說。」
見他默認了,侍衛坐在他腳邊,「當初太子正要一舉鏟除黑月社,京城中的武王卻是帶兵逼宮,太子沒有辦法,隻能抽身回來,待武王的事情解決後,黑月社已然逃竄,甚至奪取了柳州的城防,搶了許多的錢財和兵器,大肆招攬百姓,重新組成了一支叛軍。」新筆趣閣
「太子便將自己的兩個孩兒送到皇後的宮中,孤身去了柳州。」
當時情形如何,知道的人其實不多了。
「也有傳言,說武王叛亂,正是與黑月社裏應外合,不僅如此,武王當時聯絡了京中不少將領,太子調兵回來後,陛下就親手了結了武王,隻是到底是牽連甚廣,當時京城人人自危,陛下不放心別人去柳州,就隻能再將太子派出去。」
謝明晦越聽越覺得有哪裏不對,「即使武王聯絡將領叛亂,京中不可能連一個可信任的人都沒有,為什麽要將太子送到那樣危險的地方?」
如果武王謀反,必定是要聚集大量的將士,京中到處都有巡視的衛隊,不可能一點都察覺不到。
何況武王謀反,朝廷那麽多的官員,不可能無動於衷,那支天子近衛,那支太子衛隊呢?
黑月社的反撲也太巧了些,與其說是巧,更應該說是不可思議。
「因為當時的柳州,真的出現了妖物。」
謝明晦看向侍衛,發覺他並不是玩笑,麵色凝重起來。
「什麽意思?」
「當時的柳州,的的確確出現了蠱惑人心的妖物,那些官員及百姓,也都是因為妖物,才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加入了黑月社。」
「而武王,也正是用這樣的法子圈禁了朝中的官員,以至於陛下十分被動。」
謝明晦從前的疑惑此刻也有了解答。
事實上,關於往前十幾年的卷宗,一直都是缺失的。
這一點,不隻是在禦史台,在所有的地方卷宗和官員卷宗上都是缺失的。
謝明晦幾乎可以想象,當時那樣詭異的情景下,陛下與太子是何等艱難的反擊,他們對抗的,不僅是叛軍,還有妖物。
即便不是妖物,也是蠱惑人心的東西。
這幾乎是動搖國本的存在。
「所以我才一直勸郎君,不要去針對皇孫,陛下對於東宮的信任,從來不是我們看到的那樣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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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件事,與其說是皇孫和太子的想法,倒不如說是陛下的意思。」
謝明晦第一次這樣審視自己的侍衛,侍衛被他看得不自然,還是說了實情,「這些話,也都是大人要我說的,郎君的事情,陛下雖然口中不說,但是大人看得明白,他希望郎君做事要三思而後行。」
這樣重大又忌諱的事情,是陛下親口下令不許再提起的。
「當時除了叛軍,陛下也殺了許多私下記錄此事的人,所有民間關於這件事的記載全部燒毀,一經發現,就是誅九族的大罪,所以郎君不要試圖去查找這些東西。」
謝明晦心中所想,被他一句話打消了。
「大人還說了,郎君如何頂撞陛下,頂撞太子都不要緊,陛下是個聖明的君王,他會生您的氣,但同樣的,他也會欣賞您,隻有這件事,你絕不能提及,而小郡主的事,你也不能再插手了。」
「郡主再如何,終究是天家血脈,更何況,她的地位,就是宮中幾個公主都趕不上的,郎君是做大事的人,切不可為了這一點小事去惹陛下的不快。」
謝明晦想到那個言笑晏晏的少女。
這是他的過錯。
他沒有想過她是在這樣的情形下活下來的。
勸動了郎君,侍衛鬆了口氣,撩開車簾出去接著趕馬車。
「郎君,其實這些話我覺得不用說的,因為您已經知道怎麽做了。」
謝明晦便想到他給郡主送書的事。
「去望江樓。」
謝明晦看著落日,第一次沒有去欣賞。
而是失神。
他除了對於當年舊事的好奇之外,更多的是對於是對於郡主的憐惜。
是的,憐惜。
即便是郡主,即便是最受寵愛的人,她出生的時候並不是一個安穩的時候,甚至是因為這一切,才讓她有了這樣一個痛苦的根源。
即便別人如何說她受寵,如何地位超然,可她真正去過的地方,恐怕都不如民間百姓去過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