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她連死都美

葉清玄與小師妹番外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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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情醒來的時候,床前坐著一個白衣男子。

光線朦朧下,她叫了聲師兄,對麵的人隻是輕輕笑了聲,“你的確是命大。”

溫情睜大了眼睛,緩了許久才看清對方並非葉清玄,當下就警惕起來。

秋水客的扇子從來不離身,現在見她這樣小心謹慎的看著自己,慵懶的靠在藤椅上,藤椅輕輕晃著,在金黃的夕陽下,格外的清貴俊雅。

“你可別動,小心金針逆行,片刻就能要了你的性命。”

溫情說著他的視線,這才發現脖頸間還有幾枚金針。

葉清玄聽見裏間的聲音,急忙進來,順手將藥擱在了一旁。

“你好些了嗎?”

溫情的注意力便挪到了葉清玄的身上。

“我很好,一點都不難受了。”

葉清玄這才放下心,將藥遞到她嘴邊,示意她喝下去。

溫情乖巧的將藥喝了,這才側頭看向好奇打量他們的秋水客。

“這是師兄請來的大夫嗎?”

葉清玄微頓,看了一眼秋水客,正對上他笑得意味深長的臉。

“他是林安替你請來的醫客,我們過幾日就動身,跟他一起回去。”

溫情看向秋水客,方才還帶著笑意的眸子此刻平靜下來。

平白多了幾分清冷之感。

溫情沒有問起林安在哪裏。

溫情將藥喝盡了,葉清玄遞了帕子,她一邊擦著,一邊向秋水客道謝。

“你不必謝我,我不過是受人所托,還了恩情罷了,你要謝,當麵謝更好。”

這倒不是秋水客喜歡牽紅線。

隻是他肆意慣了,生平最喜歡的就是看戲。

尤其是林安的好戲。

他雙眸中的戲謔落在了溫情的眼中。

“我與師兄成親時,林安師兄還沒有來得及喝下喜酒,的確是要選個機會見一見林安師兄的。”

葉清玄悄悄握了握溫情的手,對方卻將手完全塞到了他的掌心中。

“隻是先生既然提到了林安師兄,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裏?”

秋水客斂了笑,好奇的打量她。

“你們當真是夫妻?”

溫情含笑肯定道“我與師兄,的確是拜過天地雙親的夫妻。”

秋水客又看向葉清玄,“你竟半點不設防嗎?”

隻要林安有心,他秋水客莫說下毒,就是現在動手搶,他們二人未必會有還手的餘地。

自然,他最好奇的,還是他們三人的關係。

關係錯綜複雜到這個地步的,他還是第一回遇上。

偏偏林安還是那不占上風的。

“我與小師妹夫婦一心,與林安亦是同門之誼,若是這樣還要設防,我與小師妹就不必來江南了。”

名滿江南的劍客林安,葉清玄是聽過的。

關於林安故事很多。

有人說他身世悲慘,有人說他天煞孤星,但是來來回回,大概是對得上的。

從他皈依佛門後,葉清玄沒有再探聽過他的消息。

隻是將一枚簪子送給了他。

後來,江湖上便多了一個貪酒的劍客。

秋水客輕輕敲了敲手中的折扇,過了好一會才笑道,“你在此處,他自然是在這裏的。”

這裏的你指的是誰,溫情自然是清楚的。

秋水客突然伸手拔了溫情身上的金針,一邊伸手替她把脈。

“後日我們就動身。”

然後自顧起身走了。

溫情等他走了,才彎腰咳嗽了幾聲。

葉清玄坐到她旁邊,替她順氣。

“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頭還有昏沉,身上倒是不像之前那樣酸痛了。”

葉清玄靜默了片刻,才說了聲好。

溫情察覺到他的情緒,主動鑽進了他的懷裏,“我們什麽時候見一見林安師兄?”

從醒來之後,溫情就這樣叫林安了。

葉清玄聽著她說的我們,心中升起的那股慌亂散了個幹淨。

“醫客說出去逛一逛,透透氣對你更好,不如我們晚間請他去遊湖?”

溫情從來沒有遊過湖,心中好奇。

“隻有船嗎?”

葉清玄親昵的蹭了蹭她的額發,“有很多東西,有許多花燈,八角琉璃花燈,美人燈,還有兔子燈,你不是最喜歡兔子嗎?那兔子甚是可愛,放在地上,還能蹦上一圈。”

溫情聽得意動,恨不得現在就穿好衣服出去。

“江南的糕點也甜膩,形狀也喜人,我們晚上去吃好不好?”

溫情自然是好的。

兩人一問一答,繾綣無比。

林安站在門外,垂首低眉,就這麽聽著。

秋水客站在遠處,倚在桃花樹上笑眯眯的看著他。

這樣失魂落魄的林安屬實難見。

他這聲笑驚醒了林安。

林安便提劍走到了秋水客的身邊,眼角眉梢都是無盡的落寞與酸楚。

“小師妹……師妹她怎麽樣?”

秋水客搖頭歎息,“不太好。”

林安手中的劍便被握緊了,目光也跟著驚疑起來。

“你先前不是說有辦法嗎?”

秋水客無辜的看著他“是啊,你也說了是先前。”

林安的胸口起伏便大了起來,幾息之間,他身上那股落寞便化成了悔恨與悲痛。

“是我害了她。”

秋水客給葉清玄下了藥,但他不得不說,葉清玄除了武功,還是有些能耐的。

關於溫情做了什麽事,為什麽中毒半點沒提。

從頭到尾,他的故事裏隻有溫情。

溫情初來時是如何的天真爛漫,與林安又是怎樣的青梅竹馬,他們成婚時又是怎樣的混亂。

但是具體細節,秋水客卻是不知道的。

現在聽林安的話,心中便有了幾分了然。

“我也沒有說不能救。”

林安對上秋水客戲謔的雙眼,心中的石頭忽然就落了地。

“但是你知道的,我最喜歡的事就是刨根問底。”

秋水客靠近他,“不如你先把這事告訴了我,我再好好想個法子,將她帶來見你?”

林安認真的看著他,眸中有片刻的掙紮,“不,這樣就很好。”

“大師兄會待她很好。”

小師妹一身病痛,都是為了他。

秋水客也認真的瞧著他“我可以救她,我說的話,從來沒有失信過。”

“隻是你也要知道,我昔日與你結交,欠了你的恩情,我從來不是什麽好人,既然你與我是知己,這個惡人我做了也無妨。”

要不要把他心心念念的小師妹帶走,全在他一念之間。

林安毫不猶豫的否定了,“我希望她好。”

秋水客笑了笑,搖著扇子走了。

“那就行。”

隻要他林安不後悔,他自然是無所謂的。

林安看著他的背影,失神許久。

究竟有沒有動過念頭,有沒有荒謬的想法,隻有他自己知道。

葉清玄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外,遠遠的看著他。

林安不期然與他對上視線,很快就挪開了自己的視線。

葉清玄卻走到他麵前。

“我與小師妹想今晚請你一同去遊湖。”

林安下意識就皺了眉頭,“小師妹身體才好一點,怎麽能吹冷風?”

這話剛落,林安就白了臉色,手中的劍被緊緊握著。

葉清玄笑了笑,“難為你記得,我已經叫人烤了火放在船上,又鋪了厚厚的褥子,今夜是花燈節,她一向喜歡熱鬧,看一看也無妨。”

林安沒有接話。

葉清玄卻走到他麵前,輕聲道“她一直想見你。”

林安的唇顫了顫,許久沒有說話。

葉清玄把話帶到了,便不再多說,轉身準備離開。

林安卻叫住了他。

“大師兄,你會一直待她好嗎?”

葉清玄沒有回頭,說了聲會。

林安本以為自己會放心的,可是他隻覺得心口一寸一寸的漏著風。好似刀在一下一下的割著。

他想說,如果你待她不好,我就把她帶走。

可是他又清清楚楚的知道,這個世界上傷她最深的人,就是他自己。

出家時,他滿心的念頭就是小師妹,他日夜跪在佛祖的麵前,請求他能夠轉世再見到她。

自虐一般一遍一遍的想著他們如何相識相依。

他又是如何將她推到別人的懷裏。

得知她被救回一條性命的時候,他又是如何的欣喜若狂,恨不得即刻就上山去見她。

他也的確這麽做了,他走到山門前的那一刻,仰頭看見了還沒有被拆下來的喜燈。

葉靈的詛咒就這麽把他罵醒了。

從此,他便來到了江南,日夜尋找著江湖鬼醫秋水客。

到了下午,溫情就想要換上新的衣裙。

葉清玄隻好陪著她挑,江南女子喜歡珍珠寶石,發髻也格外的別致。

她換上衣裙,站在窗前,光影剪著她的身影,葉清玄一時怔在了那裏。

溫情便紅了臉,不肯再說話。

兩個人膩了半晌才出門。

來到船上,溫情就迫不及待的脫了厚厚的鬥篷,靠在窗邊往外麵打量。

葉清玄坐在她旁邊替她煎藥。

茶香藥香混著香爐裏的熏香,艙內頓時便一片暖香韻韻。

林安來時,一眼就看到了跪坐在窗前微微仰頭的女子。

所有設想過的話便這樣堵在了口中。

溫情聞身看過去,便看見了清瘦挺拔的人。

曾幾何時,他們是最親近的人。

他們見證過彼此最狼狽的時候,那時,她從沒有想過,林安會用這樣的神情看著自己。

他們之間不過三十餘步,可是他們之間仿佛隔著天塹。

林安靜靜的走到了葉清玄旁邊,先叫了一聲大師兄,然後才轉過頭喊她師妹。

溫情頓了頓,那股纏繞在她心中的不平、委屈甚至是酸楚,在今時今日的這一聲師妹中散的幹幹淨淨。

她衝他笑了笑,叫了聲林安師兄。

然後將麵前的茶倒了一杯遞到他麵前,“我這次病的突然,聽師兄說是你請來了秋先生,今日以茶代酒,向林安師兄道謝了。”

林安口中的澀味便蔓延到了心尖上。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溫情,撞進她一雙清亮的雙眸中。

“不必,同門師兄妹,理應互相照拂。”

溫情便不再說話了。

煎藥的小爐子突然嗤的一聲,然後煙灰便蹦了起來。

葉清玄便起身,拿了帕子將爐子和藥壺拿到一邊。

“我去叫人把爐子換一下,你在這裏等我。”

溫情乖巧的說了聲好。

等他走了,室內一時沉寂下來。

林安低頭看著她的裙擺,伸手將她裙擺上的煙灰彈了彈。

溫情卻下意識側開了身子。

林安的動作便僵在了那裏。

兩人一時的和諧溫馨盡數破碎。

林安抬頭看向她,苦澀的笑了笑,“師妹,別來無恙。”

那些混亂的,荒誕的時日裏,究竟是誰走錯了呢。

溫情許久沒有等到葉清玄的人,就知道他必定是特意避開了。

“我知道,師兄,你的事情,我都知道。”

林安啞著聲音,“你不知道,我沒有想過讓你為我做什麽,小師妹,我從來沒有想過。”

“那枚玉佩,是我父母為我定下婚約的證物,父母為惡人所害,我不能再忤逆他們給我定下的婚約。”

“小師妹……我心中算計葉靈,她心中待我也並無情誼,不過是為了劍法而已,我與她,各自算計。

我的心,髒得不成樣子,小師妹,我隻想你永遠這麽開心,和待你最好的人在一起。

無論我是生是死,大師兄總是可以照顧好你的。

小師妹,我從來沒有想過算計你,叫你為我做什麽,為我偷什麽。”

林安身上擔負的,是林家上下幾十條性命,他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可是他不能帶著小師妹滾進泥潭裏。

“我也從來沒有想過用吳師兄的性命逼迫你。”

……

“小師妹,我隻想讓你離得遠遠的,我心中……”

“從來隻有你。”

他如果是孤苦伶仃的林安,他可以幹幹淨淨的和她在一起,永遠不會傷她害她。

可是,他偏偏是林安。

“我隻以為她給你的,是普通的迷藥,我不想你看見我殺人的模樣。”

真相來得這樣慘烈。

他甚至來不及讓她離開,隻想著,他隻殺了該殺的人,他就帶著小師妹離得遠遠的,永遠都不回來。

卻低估了葉靈的惡毒與奸詐。

偏偏他看到證物知道真相這樣的遲。

他滿心以為葉城君是包庇的罪人,是當年的真凶之一。

從來沒有想過真正的獠牙在他的身邊。

那些壓抑在心裏多年的話,在此刻吐露幹淨。

林安對著佛祖說了上百遍的話,終於對上了正確的人。

溫情隻是看著他,她眼裏有憐惜,有悲憫,有驚訝。

卻獨獨沒有情。

林安看著她的雙眼,想要伸手捂住她的眼睛。

“小師妹,別這樣看著我。”

溫情垂下眼眸,低聲道“師兄,都過去了。”

她看向外麵,葉清玄的影子正好落在了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