軻耆就這麽看著血液湧出來。
但謝慈清傷口的恢複速度很快,一個口子的鮮血沒流多少血就逐漸愈合了。
於是他又繼續劃開一個。
軻耆不嫌這件事枯燥,反而覺得極其有趣,看著和自己爭搶了一輩子的死敵兒子慢慢失去生命的過程,讓他又久違的感受到了許久未曾出現過的酣暢快意。
“都是同一種族,你說,那些人為什麽還要分個三六九等?”
軻耆慢慢的說著,他不是問謝慈清,而是透過他在問著別人,“就憑如同你一般的,高貴血脈嗎?”
他又笑了,這次笑得很猖狂,笑出了淚來:“最後,我還不是坐上了這個位置,哈哈,你的兒子不也馬上死在我手裏。”
軻耆喘著氣,仰頭,有幾分得意,也就沒有看到剛剛謝慈清手指動了,挨著地麵,悄悄比了個手勢。
地麵的青銅器逐漸盛滿了血,血水漸漸順著杯壁爬到了最上層。
軻耆臉上的滿意之色越來越強,防備心因著馬上就要成功的喜悅也降了下來。
在謝慈清傷口又一次愈合後,他沒繼續劃開了。
而是端起了那杯血,先是闔上了眼皮,輕輕地聞了聞,臉上浮現出幾分陶醉的神色,又緩緩睜開。
“將你的血脈和我體內之血互換,嗬嗬,我也能成為血統最為純正地存在了吧。”
他邊說著,邊往床邊走去。
一圈白色的陣法開始在他周圍升了起來。
軻耆沒去管謝慈清了,他割開了自己的手腕,有些狂熱的看著自己的血流在地上,將地毯的獸毛染濕。
他雖然成了妖王,但一直因為血統不高,血脈不純一事遭受一些古老傳承種族的詬病。
軻耆一想到他換血一事成功後,那些老古板的表情,他就控製不住的顫抖。
陣法將他這一圈籠罩,為了保護自己在換血途中不受幹擾。
隻有他少數的心腹知道他要做的這件事,然而軻耆還是多疑。
因此即便是心腹之臣,他也沒告訴他們。
在今晚抓到謝慈清後,他就連夜動手了,沒讓心腹保護自己。..
最能信任的人,隻有自己,軻耆堅信。
失血的過程伴隨著暈眩,眼見著快要到臨界點了,軻耆開始念著自己從妖族古書中翻找出來的血脈互換的咒語。
古老晦澀的妖族語被他提前學習後,流暢的念了出來。
軻耆感到自己的血管、骨頭都在燃燒,似乎要被無形的火融化了。
青銅器裏的血被他灌進了嘴裏。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對於純血這麽多年的執著向往,一直到現在馬上就要成功,軻耆竟然覺得血是如此的甘甜味美。
一杯灌下去,他竟然有些不滿足。
忍不住舔了舔下唇殘留的鮮血,他開始安靜等待過程的開始。
然而在他無意中轉頭,看向柱子時,謝慈清竟然站起來了,臉上露出了他看不懂的微笑,但那嘴角的幅度,明晃晃是對他的嘲諷和不屑。
軻耆心中剛浮出疑問,就看到謝慈清膽大的靠近了過來。
“你...”軻耆驚異地看著他走近,隔著陣法注視著自己。
他剛開口說了一個字,唇角就流了一道濃黑的血,身子也突然感到一陣虛弱無力,渾身軟綿。
在這之後,疼痛也隨之而來。
身體內髒像被濃硫酸腐蝕,骨頭真的像是被灼火燒烤,融化成一團軟水。
軻耆想要站起來,也失去了支撐,有些狼狽混亂的跌了下來。
他也終於意識到了不對。
“血裏有毒?”他嘴唇抖動著,聲帶像被撕裂,咽下去一口濁血也勉強將話問了出來。
軻耆是想不到謝慈清竟然會對自己這麽狠,給自己下毒。
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心腹裏有人背叛了他,將他的計劃泄露了出去。
不過,軻耆沒有機會知道誰是叛徒了。
他用來保護自己的陣法,以及未曾讓別人前來保護的多疑,最終害了他自己。
軻耆最後倒在了自己的陣法中央,望著精雕細琢的懸梁,吐了一口黑血,死不瞑目。
死前最後一刻腦海中卻回想起了,謝茵骨死在他手裏的最後景象。
她死的倔強,堅決不告訴他自己後代的下落。
同樣也不願傳位於他,讓他能光明正大的當妖王,而不是落了個篡權者弑君的名號。
軻耆也不知自己懷了個什麽心思,在謝茵骨死後,將她屍體尾巴上的鱗片保留了下來。
那墨青色的鱗片永遠都提醒著他,他們之間血脈的差距,他永遠都是那個血統不純的雜種。
因此執念越來越偏執,也害了自己。
謝慈清冷漠地看著軻耆掙紮,到最後失了生氣,沒了動靜。
垂眸,移開目光,他轉身打開了大門。
門外他的人在接到他的手勢後,就已經行動了,迅速將妖族王宮中的包圍了起來。
一個頭上長著黑色犄角,鬢角濃密的男人上前,在謝慈清身前半跪:“主,王宮已被攻下大半。”
“好,”謝慈清輕輕點頭,“繼續。”
他又垂眸,看著自己剛剛被劃開的手腕,手腕上的傷口雖然已經愈合,但疤痕還未消散。
謝慈清偏頭問向旁邊的人:“師姐有被好好安頓吧。她的傷口好生照料,不能有半點差錯。”
“是的,主。”
謝慈清離開了,他的部下們會替他做好這些事情的。
現在他還有別的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忙碌。
謝慈清朝著王宮北邊走去,那裏是妖族自古傳承下來的祠堂和密室。
他一想到昭落肩上替他擋而受的傷,就覺得甜蜜又心痛。
謝慈清沒有想到她在失憶後,也依然會將他護在身後。
因此心裏因為被她重視,而像是泡在蜜水裏一般甜。
同時又厭惡著自己,再一次將她卷進了這爛攤子中,又讓她受了傷,這是他不願看到的局麵。
如此這般矛盾,折磨又甜滋滋。
但也隻有將她引到妖族的地盤,他奪回在妖族的權力,才能做接下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