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的嗓音低沉,短短幾個字,帶著說不出的魅惑。
江月兒抬起頭來,隻見墨澈那雙桃花眼正注視著自己,又低下了頭去。
“三皇子請恕罪,民女越矩了。”
驚覺兩人之間的距離太近,她連忙起身,正想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轟——
一陣急促的馬啼聲,伴隨著馬車劇烈晃動,她腳步未穩,失去重心,就要跌落。
而後腦將要落下的位置,剛好是小桌上的尖角。
“啊!”
一隻有力的大手朝她伸了過去,將她盈盈一握的腰際攬住往旁邊一帶,逆著馬車傾斜的角度,將她帶離了危險之地。
情急之下,她的手隻能胡亂抓住離自己最近的物體。
意外地,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墨澈單手將江月兒抱住,摟入懷中。女子馨香嬌小的被他寬大的身子籠罩著,小手緊緊抓著男子胸口的衣領。
睫毛輕顫,她直望著對方如墨般的瞳孔,一時間忘記了呼吸。
墨澈從不喜陌生人靠近,第一次與女子如此接近,兩人的呼吸聲互相交錯,這嬌小的身體軟綿綿的,竟讓他有些抱上癮了。
倆人時隔了接近一個月才見麵,江月兒的麵容又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她的皮膚比起之前,變得更加白皙細膩,臉上的輪廓線條,正變得鮮明,從清秀佳人,逐漸變成一朵嬌豔的鮮花。
“主子,前方有人攔車。”
霍驍的聲音從車外傳入,兩人如夢初醒。
江月兒連忙從墨澈懷裏起身,故作無事地整理自己的著裝。
墨澈輕咳一聲,掃了女子緋紅的臉頰一眼,心情有些煩躁。
“何事?”
“三皇子,三皇子,草民有要事求見,請三皇子紓尊,讓老夫說幾句吧。”一把蒼老的聲音響起,江月兒從簾子的縫隙中看到,一個頭發花白,穿著破爛的老人,帶著兩個三四歲的小孫子,正跪在地上擋著馬車,哆哆嗦嗦地行禮。..
“三皇子有要事在身,讓開。”
霍驍上前驅趕,語氣嚴肅,動作卻十分輕柔。
他伸出手,欲扶起老人。
見墨澈絲毫沒有見麵的打算,老人開始急了。
“三皇子,老夫就住在那沉沙地附近,前幾日遭噬金蟲群襲擊,我家的房子塌了,就連我家兒子兒媳也死掉了。全家隻剩一老二幼,求三皇子代為請命,救救我們啊!”
那兩個小孫子,也跟著爺爺的嚎叫哭了起來。
幾人心知老人所說不假,墨澈喚來霍驍,對他交代幾句。
“咱們三皇子,讓你去找官府,自有人幫助你們。”
霍驍代為傳達,給仨人指明了道路。
“三皇子,要是...要是找官府有用,我們也不會鬥膽在這裏攔你的車啊!”
今日,老人聽聞三皇子將經過此地,特地前來攔截。
沒想到墨澈沒有騎乘皇家坐駕,而是選用了自己的馬車出行。
這低調的外觀,他差點就看走眼了。
若不是山窮水盡,他也不會走到這一步。
聽聞皇室中,最為低調的要數這三皇子。想著他應該不會與太子一般跋扈,今日僅僅隔著簾子瞧見一角,那冰冷淡漠的眼神,竟讓人身處寒冬一樣。
“霍驍。”
“在。”
“本王沒時間,給他們一些錢。”
“是。”
霍驍掏出一些銀子,送給老人。
那老人接過銀子,又聽霍驍說了幾句,終於肯帶著孫子顫顫巍巍地走了。
收回同情的目光,江月兒以餘光瞥了一眼墨澈。
男子正閉目養神,正襟危坐,仿佛世上一切都與他無關。
“三皇子?”
她試探性地問了句。
墨澈仍是一副雕像的樣子,沒有回應。
沒讓她閉嘴,那就是能說咯?
江月兒自顧自地說道:“三皇子,我知道這是漠北國自個兒的事,我身為別國人,是不該指指點點的。但這幾日,我在街上走,發現好多底層平民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就拿你們壽宴來說,可能你們桌上的一道菜,用掉的錢就是普通百姓一個月甚至是半年的收入。我們家鄉有一句話: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說到這,她心驚擔顫地望了男人一眼。
對方仍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
她的膽子也隨之大了起來。
“我這次給您試的香瓜冰淇淋,用的就是你們認為低賤的食材做的,可做出來的效果並不比山珍海味差。就像那地上的泥巴,做成雕像就能升值百倍甚至於萬倍。這次皇後壽宴,邀請了各國使者,要是趁機在宴會上推廣你們漠北國的特有商品,絕對會...”
“夠了。”骨節分明的手掌揚起,墨澈瞳孔猛地一縮,眉眼間淨是冰冷。
“你這話若是傳出去了,幾個頭都不夠你砍的。”
他總覺得是不是憑著救命恩人的身份,自己太過於縱容江月兒了。
說到底,他也是皇室中人。
平民不得妄議朝政,更何況她隻是皓月國的人,這小女子實在太大膽!
“我...”
江月兒頹然地低下頭,“三皇子請恕罪,對不起...我隻是...”
也怪她一時上頭,看著墨澈這張臉,將他自動代入到百嶺村的阿默身上,心裏什麽想法就一股腦地說出來了。
阿默,已經不存在了。
“三皇子,民女失言,不配與您共乘一輛車,月兒這就下去。”
江月兒正撚起裙擺,準備下車。
這馬車可是正在行駛,危險!
墨澈正要製止,卻感覺到馬車速度逐漸減緩,馬兒主動停了腳步。
“月兒退下。”
江月兒得體地行了一個禮,翩然下車。
無論是墨澈還是遊逸之的話,都讓她感到自己多管閑事,自取其辱了。
真是螻蟻妄想翻天。
她搖搖頭,自嘲地笑了。
“霍驍,走吧。”
“主子,需要派人跟著江姑娘嗎?”
“無妨。”
“是。”
墨澈轉頭,看向小圓桌上的碟子。
冰淇淋已經有些化了,在碟底形成一灘水。
裝飾的草莓和香瓜看得出是精心切出來的,大小均等,用的都是最甜的部分。
回想著女子下車時的神態,他喃喃自語:“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