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萊因文集(共4卷)

引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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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童分析的源頭可以追溯到二十多年前,當時弗洛伊德主持了病人“小漢斯”【見弗洛伊德《五歲男童恐懼症的分析》(1909)。的精神分析。這是兒童精神分析的發端,在兩個方麵具有重要的理論意義。首先,小漢斯的年齡不及五歲,這個案例的成功,證明了精神分析方法可以在幼童身上得以運用。其次,也是更為重要的一個意義是,這次分析毋庸置疑地證明了備受質疑的“嬰兒期本能趨向”(infantile instinctual trend)在兒童身上的存在,這一點弗洛伊德已經在成人身上發現了。此外,小漢斯的這個案例讓我們對兒童精神分析滿懷期待,即對幼童的深入分析完全可以超越成人精神分析,使我們對兒童的心靈世界有更為深刻準確的認知,同時也能夠對整一個精神分析學理論做出重要的基礎貢獻。但是這份期待在很長的時間內未能實現。多年以來,在精神分析領域,兒童精神分析一直是一塊鮮少有人涉足的蠻荒之地,無論是科學研究,還是臨床實踐。盡管很多精神分析師,特別是胡戈·赫爾姆斯醫生【見《兒童分析技巧》(1921)。(H. v. Hug-Hellmuch)曾進行過兒童精神分析,但並沒有開發出一套與分析技巧及其應用相關的規範。正因為如此,在兒童精神分析方麵的臨床實踐與理論知識的潛力還有待開發,也因為如此,那些長久以來在成人分析時廣為接受的原理和方法,用在兒童身上時還有待澄清和證實。

也就是在近十年,才有更多的人涉足兒童分析領域。主要出現了兩個流派,一個流派的代表人物是安娜·弗洛伊德,另一個則是我本人。

安娜·弗洛伊德根據她在兒童“自我”(ego)方麵的發現,修正了一些精神分析的經典技巧,並獨立開發出一套潛伏期兒童的分析方法。我們的理論在某些特定的方麵有所差異。根據她的觀點,兒童無法發展出“移情神經官能症”(transference-neurosis)【見安娜·弗洛伊德《兒童精神分析治療》第34頁:“兒童不同於成人,他們並不會預備更新他們‘愛的關係’,因為舊的關係尚未耗盡。他們的父母,即他們的原始客體,仍然非常真實,仍然是他們愛的對象。這與成人的神經官能症不同,他們的對象乃是幻象。”安娜進一步說,“孩童沒有必要把父母換成精神分析師,”“因為對兒童而言,用幻想中的對象代替真實的人並沒有什麽好處,隻有大人才會這麽幹。”,所以分析治療的基礎條件是缺失的。她還認為,成人精神分析方法不能應用於兒童,因為兒童的“嬰兒期自我理想”(infantile ego-ideal)【安娜列出如下理由(第49頁):事實上,孩童的自我理想很弱,他們的需求和神經官能症依賴於外部世界,他們也無法控製被解放出來的本能,所以精神分析師必須能夠引導他們。在第31頁,她更深入地說明:兒童對精神分析師的負麵衝動,不管如何呈現,都不利於分析本身,因此需要立刻對此妥善安置。隻有在兒童對分析師出現正麵依戀時,才可能達到真正的治療效果。仍然太弱。而我的觀點則與之相反。根據我對兒童的觀察,兒童也可以發展出與成人類似的“移情神經官能症”,隻要我們運用與成人精神分析相一致的方法,避免所有的教育手段,並徹底分析兒童對精神分析師的負麵衝動。另外我也觀察到,即便運用深度分析,對各個年齡段的兒童來說,超我(superego)的嚴厲性也很難緩解。另外,隻要不訴諸任何教育手段,精神分析不但不會損害兒童的自我,反而會強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