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萊因文集(共4卷)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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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童的性活動

心理分析的一個偉大成就是,它發現了兒童也有**;這些**會在直接的性活動和性幻想中表現出來。

我們知道,嬰兒時期的**實屬基本現象;某種程度上,**行為通常還會一直延續到潛伏期(latency period),盡管我們很少看到兒童、甚至是幼兒的公開**。在青春期之前,尤其是青春期時,**會再次頻繁發生。潛伏期是兒童性活動最不明顯的階段。這是因為隨著俄狄浦斯情結的消退瓦解,兒童的本能需求也隨之減少。另一方麵,我們始終無法合理解釋為什麽兒童獨獨在潛伏期對**行為的掙紮會最激烈。弗洛伊德認為【參見弗洛伊德《抑製、症狀與焦慮》,《弗洛伊德全集英文標準版》,卷20,第116頁。“潛伏期最主要的任務似乎就是不停抵抗**的**。”他的言論似乎與以下觀點同出一轍,即潛伏期時,本我的壓力還沒有降低到使人普遍接受的程度;要不然就是在對抗本我需求的過程中,兒童罪疚感變得越來越強烈。

伴隨著**活動,兒童會產生強烈罪疚感。在我看來,罪疚的真正目的在於破壞,隻不過通過**幻想表達出來而已。【參見第八章。這種罪疚感的作用,就是促使兒童完全停止**。一旦它成功達到了目的,通常它又會使兒童產生觸摸恐懼症(a phobia of touching)。這種恐懼症跟強迫式**一樣,它是判斷發展障礙的重要指標,這點在成人分析中非常明顯。我們在分析中看到,患者對**的過度恐懼常會促發他們**上的嚴重障礙。顯然,這種障礙實際上不可能在兒童身上發現:因為他們在未來生活中的表現形式隻會是性無能或者性冷淡,具體因性別而異;但有些障礙必然伴隨著性功能發展缺陷,因此我們可以根據這些障礙推斷性功能障礙的存在可能。

對觸摸恐懼症進行分析後發現,對**的壓抑如果太過徹底,它不僅會引發諸多症狀的出現,尤其是抽搐;【參見費倫齊(Ferenczi)的文章《從心理分析角度觀察抽搐》,1919。還會過度壓抑**幻想,從而給升華的形成造成重重困難——從文化角度來看,升華是潛伏期任務中的重中之重。【在論文《論抽搐的心理起因》(《克萊因文集Ⅰ》,1925)中,我描述過抽搐的致病因素。這個發現源自於對某位患者的分析。在分析中,患者的抽搐及觸摸恐懼逐漸消失。與此同時,由於他重新拾起已壓抑許久的**行為,他增強了諸多的升華能力。因為**幻想不僅構建了所有兒童遊戲活動的基礎,還是所有未來升華的組成部分。我們發現,這些被壓抑的幻想一旦在分析中得到釋放,幼兒就能正常玩遊戲,而大一點的兒童就能正常學習,並發展出升華能力,及各領域的興趣愛好。但在此期間,如果兒童一直飽受觸摸恐懼症的痛苦,他們會重新開始**。這同樣適用於強迫式**的案例。【分析觸摸恐懼常會使患者經曆短暫的強迫式**,反之亦然。這幾乎是常有的事。強迫式**的另一個致病因素是,在罪疚感的作用下,他強烈希望向身邊的人展示自己的習慣。這也同樣適用於所有年齡層的兒童,他們會公開**,而且看起來無所顧忌。如果我們可以成功消除他們的強迫症,兒童會獲得更強大的升華能力及其他方麵的改變(這點因消除程度而異)。然而,在這種案例中,【參見第三章。盡管兒童仍會繼續**,但程度上已變得更溫和,也不再具有強迫性。由此,針對升華能力和**行為這兩點,對強迫式**的分析和對撫摸恐懼症的分析都會造成一樣的結果。

再者,俄狄浦斯衝突的消退似乎常能迎來一個新階段。在這個階段中,兒童的性欲望有所減弱,但也不至於完全消失。溫和、不帶任何強迫式特點的**似乎在所有年齡層的兒童中實屬正常現象。

強迫式**下隱藏的一些因素,會以嬰兒期其他形式的性活動出現。正如我反複指出的,很小的兒童之間產生性行為是很正常的事。此外,對潛伏期和青春期的兒童的進行分析後發現,這種相互之間發生性行為的活動在很多案例中不會隨潛伏期的到來而完全停止,或者說,在有些案例中兒童反而會重新開始性行為。這些因素基本上適用於每個案例。下麵我將用兩個案例進行詳細說明。第一個案例是一對兄弟,一個五歲,一個六歲;第二個案例是一對兄妹,哥哥十四歲,妹妹十二歲。當我分析這兩個案例中的兩個患者時,我都會選擇一個合適的觀測位置,以便完全看清所有因素之間的互動作用。

第一個案例中的哥哥叫鞏特爾(Gunther),弟弟叫弗朗茨(Franz)。他們家雖然貧窮,但成長環境比較良好。父母之間的關係和諧友愛;雖然母親不得不包攬了全部的家務活,她都能以主動積極和循循善誘的方式照料兩個兒子。她之所以會把鞏特爾送去接受分析治療,是因為他太羞怯內向了,明顯太缺乏與現實的接觸。他對秘密守口如瓶,並對別人極度不信任,顯然無法表達任何真實的情緒反應。相反,弗朗茨攻擊性強,過度亢奮,是個很難管教的兒童。這對兄弟很難相處到一塊,但總體上鞏特爾都會讓著弟弟。【分析顯示,這一對兄弟都存在嚴重的精神病特征,但在本文,我們隻關注和分析他們的性關係。通過分析,我大概能追溯到他們之間的最初性關係應該發生在哥哥三歲半、弟弟兩歲半的時候。【那個時候,他們的母親曾發現過一兩次他們的性活動。不過這種關係也很有可能他們在更小的時候就發生過了。分析表明,雖然這兩個人在意識中都沒有對他們的所作所為表露出任何罪疚感(雖然他們會小心翼翼,以免別人發現),但兩個人在潛意識中都產生了強烈的罪疚感。哥哥會引誘弟弟,有時甚至會強迫他發生性關係。在他的性幻想中,他們的性行為表征著他對弟弟的閹割,而且他還能通過切、撕碎、下毒或火燒等方式完全毀壞他整個身體。他們的性行為包括相互**、**及用手撫摸肛門;**象征著咬斷他弟弟的陰莖。對這些性幻想的分析顯示,性幻想不僅表征了他對弟弟的毀滅性屠殺,而且幻想中的弟弟還代表了鞏特爾**中的父母形象。由此可見,在某種程度上,他的行為是他針對父母的施虐式**幻想在現實世界中的外化表現,【在萊克(Reik)《畏懼》(1929)一書中,他指出焦慮會增強仇恨。盡管程度要更溫和一些。另外,跟弟弟一起實施或強迫他參與這些性行為時,鞏特爾也試圖讓自己確信,他跟父母發生危險的鬥爭時,他能獲得全勝。他對父母的恐懼壓得他喘不過氣,這增強了他的毀滅衝動;他隨之會在幻想中攻擊父母,這反而使父母變得更加可怕。再者,他害怕弟弟可能會去告密,這使他更加憎恨弟弟,也增強了他想殺死弟弟的欲望。

鞏特爾具有很嚴重的施虐症;因而他的**幾乎完全沒有積極向上的內容。在他的性幻想中,【參見我的論文《俄狄浦斯情結的早期階段》(1928)。由於他們在很多方麵完全缺乏反向作用,這些幻想類似於施虐性質的犯罪行為。鞏特爾(Gunther)沒有良心不安,也沒有感到難過,他隻是害怕被報複。但這種懼怕反而刺激他不斷重複這些性行為。他的毀滅性本能完全控製了力比多本能,他的性格便得極不正常;正因為這樣,他的性行為已經具有了犯罪性質(我們必須記住,在成人犯罪中,邪惡的性行為常會導致犯罪)。我們發現,他對報複的懼怕不停地唆使他去消滅對方。每一次他對弟弟施加暴行,他都會慶幸自己不是受害者。他實施的各種性行為程序隻不過是一些殘暴又毛骨悚然的折磨,其最終目的就是要把他的客體置於死地。在發展過程中,他和弟弟的關係一直讓他焦慮重重,這加重了他的障礙,最終他的性心理發展變得徹底不正常。

至於弟弟弗朗茨,他的潛意識清晰地感覺到了這些行為的隱含意義,因此他怕被哥哥閹割和殺害的恐懼已經發展到了誇張的地步。即便如此,他並沒有對任何人訴說此事,也絕不會讓這種關係曝光。他年紀小,這些行為讓他膽戰心驚。在應對這種行為的過程中,他形成了嚴重受虐固著(masochistic fixation)和罪疚感,盡管他隻是被勾引的一方。以下是這種態度背後的幾個原因:

在施虐式幻想(sadistic phantasies)中,弗朗茨認可了對他施加性暴力的哥哥,而且他還獲得了一定程度的施虐式快感。據我們所知,這通常是變成受虐狂(masochism)的原因之一。但是,在認同自己懼怕的客體時,他也因此試圖控製自己的焦慮。他在幻想中會變成攻擊者,他要製服的敵人是他的本我【參見我的論文《兒童遊戲中的擬人化》(1929)。我在該論文中詳細論述了這些機製。及內化哥哥的陰莖,這象征了他父親的陰莖(亦即他危險的超我),也是他眼中的迫害者。借由哥哥在他身上施加的攻擊行為,他身體裏的這位迫害者就能得以毀滅。【第十一章我將深入討論這個特殊機製,在我看來,這似乎是形成女性受虐心理的基本機製。在論文《文化發展中精神病機製的作用》(1930)中,梅莉塔·舒米登堡(Melitta Schmideberg)提到,在原始部落,人們會利用暴力驅趕疾病。這種做法的目的就在於讓病人戰勝他對內在病魔(指代內射的父親陰莖)的恐懼。

然而,他無法與殘忍的外在超我(與本我處於敵對關係)及內化客體維持聯盟關係,因為這對自我構成了太大的威脅,因而他不得不把仇恨不斷地轉嫁到外在客體上,比如他有時會非常殘酷地對待比他更小更弱的兒童。這些外在客體同樣象征著他虛弱又令人反感的自我。這種置換(displacements)也因此說明了他為什麽會在分析性訪談中表露出仇恨和憤怒。比如他會用一個木製的湯勺威脅我,企圖把它塞到我的嘴巴裏,並喊我侏儒、蠢蛋和病號。這個湯勺象征著被強製插進他嘴巴裏的哥哥的陰莖。他既然已經認同了哥哥,他因而會把仇恨轉嫁到自我身上。接著,他又把這種痛恨發泄到又小又弱的兒童身上,然後再到比他更弱的其他兒童;這一次,他偶然地在移情情境(transference-situation)中把仇恨轉嫁到了我的身上。在這種機製的作用下,他有時會在幻想中顛倒自己和哥哥的位置關係,這樣他就可以把哥哥鞏特爾對他的迫害攻擊,看成是他,弗朗茨對鞏特爾幹的事。因為在他的施虐幻想中,他哥哥也是父母的替代品;他被迫成了哥哥的幫凶,跟著哥哥對父母發起了聯合攻擊,因此他也同樣感受到了鞏特爾潛意識中的罪疚感,也同樣害怕被父母發現。因此他跟哥哥一樣,他在潛意識中強烈希望他們之間的所有關係成為秘密。這種幻想既適用於弗朗茨,也適用於鞏特爾。

對此類案例的諸多觀察使我得出一個結論,即超我的過度壓力是誘發強迫性性活動的決定因素,正如他也是徹底性壓抑的決定因素。也就是說,焦慮和罪疚感強化了力比多固著(libidinal fixations),也加重了力比多欲望(libidinal desires)。【這一點在第八章有詳細論述。我與萊克(Reik)在這點上觀點一致。萊克在論文《力比多與罪疚感》(1929)中指出,在有些案例中,激化的罪疚感會增強力比多欲望,從而放大了本能快感;此外,低劣的道德會增強焦慮,而這種焦慮實際上實現了本能快感。一旦到了潛伏期,過多的罪疚感和過強的焦慮似乎會阻礙兒童降低本能需求。需要補充的是,處於潛伏期時,即便是弱化的性活動也會引起過多的焦慮反應。兒童神經官能症的結構和維度都將決定潛伏期的鬥爭結果。觸摸恐懼和強迫式**是一個互補組合的兩個極端。這個組合會使這個最終結果呈現出幾乎無限多的等級和變量。

就鞏特爾和弗朗茨的案例而言,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們之間的強迫性性行為似乎對強迫式重複(repetition-compulsion)有著重要意義。當個體的焦慮關係到指向身體內在的危險時,即使這個危險是虛構出來的,個體就會被迫把這種危險轉嫁到一個外在的真實存在的客體上。(在這個案例中,弗朗茨害怕哥哥內化的陰莖會成為迫害者,害怕內化的壞父母。這些恐懼促使他認可了哥哥的攻擊。)他會不停地強迫自己製造此類外在的危險情景,因為他對真實的危險情景的懼怕【在妮娜·塞爾(N.M.Searl)的論文《逃到現實》(1929)中,她曾指出逃到現實的機製。遠沒有他對內在身體的焦慮那麽強烈;真實的危險情景也更好對付。

他們家不夠大,不可能擁有獨立臥室,因此,利用外在措施結束兄弟相互性行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即使可以采取外在措施,據我看,這種措施在這種案例中也會以失敗告終,因為雙方的強迫症都很嚴重。事實也證明了這點。隻要他們兩個人能在一天中獨處幾分鍾,他們就會在這幾分鍾內互相撫摸性器官;在潛意識中,這種撫摸跟諸多性行為的完整過程有著同樣的意義,他們在想象中都具備施虐特征。直到兩個男孩都接受了長期的分析後,他們之間的性行為才漸漸發生了變化:先是性行為的強迫特征有所減弱,最後終於完全消失。在分析期間,我從來都沒有試圖去影響他們放棄這些行為,【我要指出的是,我在分析時有一條絕對原則,即我會杜絕自己以此類方式介入到患者中去。然而在這個特殊的案例中,由於兩個男孩之間的性關係造成了驚人的嚴重後果,我發現堅持自己的一貫原則真不是一件易事。然而恰恰是這個案例充分證明了一點,即分析者有再多的教育性措施都會無濟於事。即使我有這個能力去中止他們的行為(然而實際上我也沒有這個能力),我也不會采取行動,我隻專注於我的本質任務:消除該情境中潛藏的決定性因素,從而提供一個新的方向,方便大家研究兒童不良發展的整個過程。我隻是全身心地投入分析,一心一意要找出他們之間發生性行為的主要原因。很顯然,性行為的小事並非因為他們不在乎性行為,而是因為他們的罪疚感慢慢變得不再那麽強烈,他們才漸漸中止了這些行為。雖說源自早期發展階段的焦慮和罪疚感一旦強烈到讓人喘不過氣,他們就會誘發強迫症,即固著的強化,但罪疚感一旦減弱,它的表現方式則會完全不同,而且它還會促使兒童放棄相互之間的性關係。他們的性行為漸漸發生改變,直至完全停止;同時他們會相互改變彼此的態度,以前他們會心懷敵意,怒容相迎,如今他們也發展出了正常有愛的兄弟之情。

至於第二個案例,盡管細節上千差萬別,我也完全有能力列舉出大堆的例子,以此表明第一個案例的影響因素也同樣在這個案例中起到了作用。十二歲的伊爾莎和十三歲半的格特時常會放縱到發生類似**行為的地步。這些行為會突然發生,又常會間隔很長時間。伊爾莎在意識中並沒有對這些行為感到任何的羞愧;相反,格特則要正常得多,他會對此感到愧疚不已。對兩個兒童進行分析後發現,他們在兒童期的最初階段就曾發生過性關係,而且這種性關係也僅僅在潛伏期的早期階段有過短時間的休停。強烈的罪疚感在他們身上催生出了強迫式衝動,這種衝動使得他們時常會重複發生性行為。在潛伏期期間,【在其他案例中,此類**也同樣會一直延續到潛伏期。據我自己的經驗分析,在兒童最初發生的性行為中,隻有一部分(**和舔陰通常會不再發生)會保留下去;甚至是這一小部分也會很少發生——通常僅僅在很偶然的情況下。然而,在兒童們的潛意識中,他們還是會重複原來的關係及當初實施過的所有性行為。比如,伊爾莎曾嚐試與哥哥發生**,這之後嘴角邊就長了一個疹子。這個疹子表明她對**產生了罪疚感。當她很小的時候,**及其他性行為時常發生,然而自從童年期過後,這些行為就已經沒再發生過了。這些發生於兒童期早期階段的性行為不僅在次數上有所減少,而且在尺度上也變得越來越拘謹。這兩個兒童沒再進行**和舔陰,有時僅僅局限於撫摸和觀察。然而,在青春期前期,他們再次發生了類似**的身體接觸。哥哥會主動挑起性行為,而且這些行為具有強迫性特質。他以前也經常會在一時衝動下要求發生性行為,而在這之前或者性行為發生了之後,他都沒有考慮過這事。甚至在性行為休停期,他常會忘記有過這事。他患有部分記憶缺失症,他會忘記很多與相關性行為有著聯想關係的事件,尤其是跟兒童期早期階段有關的事。至於妹妹,她在兒童期早期階段常會主動參與,但後來她隻是被動配合而已。

在分析兩個兒童的過程中,隨著強迫症的更深層原因漸漸浮出水麵,他們的強迫特質慢慢得到消除,最後他們之間的性關係完全停止。跟前一個案例一樣,兄妹之間的關係原本非常糟糕,後來他們的關係有了明顯的改善。

在這兩個及其他類似案例中,強迫症的消除會伴隨著許多其他重要且相互交織的改變。兒童的罪疚感會在分析中逐漸減少;隨之施虐特征的減弱,性器期的呈現方式也會變得更加強烈。當兒童的**幻想發生改變,又或者是更小的兒童改變了遊戲幻想時,這些改變會更加清晰地呈現出來。

當再次在青春期分析這些兒童時,我發現他們的**幻想還會有更多的改變。比如,格特意識中已經完全沒有任何**幻想了;但我在分析中發現,他開始對某個女孩產生了**幻想。他可以看到這個女孩子的**,但看不到頭部。在分析後期,他開始看見頭部,它慢慢變得越來越清晰,最後才發現這個女孩原來就是他妹妹。但是那個時候,他的強迫症已經得到解決,他和妹妹的性關係也已經完全停止。這表明,過度壓抑有關妹妹的欲望和幻想,與他想跟妹妹發生性關係的強迫式衝動依然存在千絲萬縷的聯係。後來,他的這些幻想經曆了更多的改變。他在幻想中看到了另一個不認識的女孩。最後他對一個特殊的人產生了幻想,這個人是他妹妹的朋友。這些循序漸進的變化呈現出他對妹妹進行力比多分離的整個過程。隻有在分析中消除了他的強迫式固著,【格特曾出現過一些不太嚴重的神經官能症障礙,他因此找過我。這個分析持續了一年。三年後,我聽說他表現還不錯。這個過程才有可能發生。這個固著是他在過度罪疚感的作用下維持下來的。

據我觀察,兒童之間的性行為通常會在童年期的早期階段普遍發生,兄弟姐妹之間的性行為更是如此。但是,如果兒童產生了過多的罪疚感,而且這些罪疚感並沒有成功消除,【我認為,即使是在潛伏期和青春期,這類性關係要比我們想象的頻繁得多。那麽這種現象就會延續到潛伏期,乃至青春期。目前看來,潛伏期的罪疚感會導致兒童持續**,隻不過程度上會有所減輕;與此同時,它還會使兒童斷絕他們跟其他兒童(無論有沒有兄弟姐妹的關係)之間的性活動,從而促使他們的**欲望(incestuous desires)和施虐欲望的外化過程變得無比真實。在青春期,兒童會持續脫離這種性關係,這也完全符合青春期的目標:脫離**關係。但在青春期後期,個體常會與新客體建立關係;這種關係的基礎就是,他需要不斷地脫離舊客體,並發展出針對**的各種傾向。

目前的問題是,我們如何在第一時間阻止類似關係的發生呢。在不損害其他方麵的前提下,我們是否有可能解決這個問題呢?這似乎還不容樂觀。比如,兒童必須因此處於嚴格監視範圍,而這會極大地束縛他們的自由。就算監視兒童再嚴格,是否在任何情況下都可以阻止兒童性活動的發生呢,這同樣有待商榷。此外,盡管兒童的早期性關係在有些案例中造成了極大傷害,但也有一些案例正麵影響兒童的基本發展過程。也許兒童性活動滿足了他們的原生欲望和了解性知識的需求;而且這些性活動還在減少他們過重的罪疚感上起到了重要的作用。與性關係相關的幻想源自於施虐式**幻想;後者還能催生出極其強烈的罪疚感。因此,如果對抗父母之類的禁想能有機會跟同伴一起分享的話,兒童會覺得自己找到了同盟,從而極大地減輕焦慮負擔。【在《共同的白日夢》(1929)一書中,漢斯·薩克斯(Hanns Sachs)指出,如果**幻想或者白日夢得以分享,罪疚感就會有所減輕。但另一方麵,此類性關係本身就會產生焦慮感和罪疚感。性關係最終導致的結果好壞與否,如它是否可以讓兒童免於焦慮,或者反而增加了焦慮,這個結果似乎取決於他自身施虐症的程度,更關鍵的是取決於其同伴的態度。從我了解的諸多案例看,如果積極正麵的力比多因素起了主導作用,這種性關係可以積極影響兒童的客體關係和愛的能力;【參見第十一章和第十二章。這兩章非常詳細地討論了這些因素。然而一旦毀滅性衝動、甚至是一方的脅迫行為占了上風,這可能會嚴重損害兒童的整個人格發展過程。

就兒童性活動而言,心理分析知識雖然詳盡地向我們展示了一些發展因素的重要性,然而它也沒有提供任何萬無一失的預防措施。弗洛伊德在《精神分析導論》【《精神分析導論》,1918年,《弗洛伊德全集英文標準版》,卷16,第364頁。一書中提到:“從教育的角度看,心理分析知識值得公眾的關注,因為它能讓分析師在兒童性發展的早期階段就進行幹預,從而有計劃地預防神經官能症。如果我們集中關注嬰兒期性經曆,我們必須做好心理準備,並盡可能地預防精神類疾病,確保兒童的發展沒有得到延誤;同時我們也要明白,我們做的一切努力都會化為烏有。然而我們也知道,神經官能症的致因源複雜多變,如果我們隻考慮其中的單一因素,我們也並不能影響全局。即便是從小就開始嚴加看護,這種看護也並沒有多少意義,因為這無法影響根本因素。另外,嚴加看護這件事比教育學家想象的更要困難重重,而且它還會造成兩個新的危險,我們切不可掉以輕心:第一,這可能會做過頭,它可能會鼓勵過度性壓抑,從而產生不良後果;第二,一旦進入真實生活,當兒童在青春期麵對來勢洶洶的性需求時,他們會變得毫無防備能力。因此,兒童期采取多少預防措施才能起到有利效果、對即時情境的變通處置是否是預防神經官能症的好方法,這些仍存在很大的爭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