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迫性神經官能症與超我早期階段的關係
在前麵一章中,我們探討了個體早期焦慮情境和它們帶來的各種影響,我們現在要繼續討論:力比多以及力比多與客體之間的關係如何影響和改變那些焦慮情境。
口腔挫敗體驗促使兒童尋找新的滿足感來源【在《口腔性格形成補充解釋》中,愛德華·格勞弗(Edward Glover)已經指出挫敗感是激發個體發展的因素。。女童的注意力從母親身上轉移,代替她口頭滿足感的是她對父親陰莖的注意,它變成女童的早期目標。這時候,性器趨勢的發生進入了我們的視線【對比我的兩篇論文,《早期精神分析的心理學原則》(1926)和《俄狄浦斯衝突的幾個早期階段》(1928)[兩篇都收在《克萊因文集Ⅰ》]。。
就男童而言,他在母乳吮吸的基礎上(因為母親的**和陰莖是等同關係【在他的論文《兒子誕生於父親的死亡》(1923)中,駱伊姆(Roheim)評論說兒子們通過吞噬掉原始父親的屍體,他們把他當作母親一樣的角色——提供食物營養。駱伊姆認為,通過這樣的方式,兒子們把他們僅對母親的愛轉移給了父親,並且他們對父親的態度,曾經是純粹否定態度,現在獲得了一些肯定的成分。),也發展了與父親陰莖的積極正麵的關係。在吮吸階段,對母親**吮吸的專注轉變成對父親陰莖的注意,我認為這是“同性戀”【對比弗洛伊德的《達·芬奇的童年回憶》(1910)一文。我們將在第十二章密切關注這些發展過程,討論男孩性發展的過程。(homosexuality)得以發展的最根本原因。正常情況下,男童對父親陰莖的專注被俄狄浦斯喚醒趨勢【下麵的例子來自現場觀察,它解釋了從喜歡到厭惡的轉變過程。男童斷奶後的幾個月中,他表現出更喜歡魚類食物,隻要是魚他都喜歡。在男童一歲時,他常常饒有興趣地看著母親在廚房殺魚和烹製魚。不過,很快他發展出對魚食的厭惡情緒,這種情緒蔓延,他開始不喜歡看見魚,最後發展為對所有魚的害怕。許多早期的精神分析表明,攻擊魚、蛇、蜥蜴的行為可以被看作是攻擊父親的陰莖的表征,這些分析的經驗幫助我們理解兒童的行為。母親剖殺魚的過程在很大程度上滿足了男童對父親陰莖的施虐衝動,但是這也讓他害怕他的父親,或者,我們說得更確切一點,他害怕父親的陰莖。抵消。如果一切進展順利,他對父親陰莖的態度發展成他與自己性別的良好關係;同時,男童“異性戀”得到完整發展。但是,男童在母乳吮吸階段,對父親陰莖的關注有可能在某些情境下發展為“同性戀”;而對女童而言,這種關注常常是“異性戀”(heterosexual)衝動的先兆。當女童對父親產生依戀時,她的力比多欲望找到了一個新的目標,而當男童再一次轉向母親(依戀)時,他把母親確認為“**”(genital love)的目標,完成“性器”差別的確認。
在父親陰莖關注的早期階段,施虐達到高峰。我已經發現,所有性器前期和性器期接替迅速,在性器前期和性器期之後,力比多逐漸鞏固它的地位,並且與破壞本能力量發生角力。
生命本能(life-instinct)和死亡本能(death-instinct)是一對不可調和的矛盾,我們可以把這兩者的互相鬥爭看作是一個關鍵因素,它在思想變化中起到重要作用。在力比多和破壞趨勢之間有一個無法切斷的紐帶,這個紐帶在很大程度上把力比多置於破壞趨勢的強大勢力之下,盡管如此,死亡本能卻構成絕對的“險惡循環”,其間,侵犯上升為焦慮而焦慮進而強化侵犯。當力比多力量增強的時候,這個“險惡循環”被力比多力量打破。在兒童發展的幾個早期階段,生命本能必須傾其所有的力量來保全自己,打敗死亡本能。這個生命本能同時刺激了性發育。
由於性器衝動在很長的時間內保持隱藏狀態,我們不能清楚地看出兒童的破壞衝動和力比多衝動兩者之間的衝突,也不知道它們在各個發展階段的起伏變化和相互滲透情況。我們已經熟知各個階段的結構,它們的出現不僅與力比多的重要地位一致(力比多在與破壞本能的角力中取勝並牢固樹立了地位),而且,它們與力比多之間還要相互適應,因為力比多和破壞本能既是團結一致的盟友又是兩個死對頭。
深層次的精神分析揭示施虐症頻頻發作,但是,這在兒童身上卻無法看出端倪。我的觀點是:在兒童發展的最早階段,他經曆了各種起源的施虐高峰。這個觀點隻是把廣泛接受和認可的理論放大了數倍:口腔施虐的同類相殘(cannibalism)階段後麵緊跟肛門施虐階段。我們必須牢牢記住那些同類相殘的趨勢找不到心理上的對等表達,因為在正常情況下,我們隻能找到相當微弱的標記來表明兒童破壞客體(同類相殘)的種種衝動,我們所見的僅僅是兒童幻想的衍生物。
有一種說法,兒童富餘的幻想在兒童發育的最早期出現,它們從未變成有意識的思想。這可以很好地解釋一個現象,亦即兒童表達了他對真實客體的施虐衝動,而幻想表達卻與客體沒有關係;另外,我們還應該要記住,自我發展階段的幻想源自兒童早期,這個年齡的兒童與現實的聯係還沒有發展,而他的幻想占據主要地位。自我的發展還有另外幾個原因。兒童的身高、體重和生理特征與成年人相比有很大的不同。我們看見兒童針對無生命客體和小動物表現出了破壞本能。生殖衝動雖然隱藏在視線之外,它已經對兒童施虐症施加了一種約束力量,這種約束力量有助於兒童減輕針對外部客體的施虐趨勢。
我們知道,亞伯拉罕【在《力比多發展的簡短研究》(1924,第490頁)中,亞伯拉罕(Abraham)說:關於內射身體部位需要注意的一點,陰莖常常被等同於女性的**,而其他部位,比如手指、足、毛發、大便和臀部可以代表**和陰莖,不過它們不重要。特別指出,兒童的客體關係和性格形成在很大程度上是由兒童前導性固著定位決定的——不論口腔吮吸階段還是口腔施虐階段。我認為,這個因素對於超我的形成具有決定意義。由於**等同於陰莖的緣故,兒童對慈愛母親意象的內射,也將影響父親慈愛意象的建立;同樣,在超我的建立過程中,在口腔施虐衝動的影響下,口腔吮吸階段的固著將妨礙由焦慮所引發的認同。
隨著兒童施虐趨勢的減弱,兒童的超我形成的威脅在某種程度上力度減弱,並且,自我的反應也經曆了調整。兒童對超我和客體的過度恐懼占據兒童發展的最早階段,並促成過激反應。似乎是自我首先盡力保護自己免於超我的侵犯,自我 “無視”(scotomizing)超我的存在,隨後拋棄超我(用拉弗格的說法)。一旦自我勝過超我【在亞曆山大(Alexander)的《完整個性的心理分析》(1927)中,他曾經指出,本我在某個意義上來說賄賂了超我,並且本我和超我之間的“默契”使得本我可以執行被禁止的行動。,並且避免後者對本我的衝動形成對抗,我認為,自我開始認可超我的力量,並做出應對反應。當後期肛門階段的啟動時,自我前所未有、無比清晰地認識到超我攜帶的力量,並且不斷做出種種努力與超我達成妥協。自我在認可超我力量的同時,還對超我的種種強製性命令表示完全順從,與此同時,自我采取步驟,對內心現實(intrapsychic reality)表示認可(內心現實的認可依賴於外部現實的認可,前者是後者【在費倫齊(Ferenczi)的《接受不愉快思想的問題》(1926)中,他評論說,外部世界的知識與內心現實的知識達成了一致。的先決條件)。自我與本我的關係在早期階段曾經是排擠關係,在後期肛門階段變成自我對本能的壓製(suppression),或者,確切說來,【弗洛伊德在《抑製、症狀和焦慮》(1926)中,他說:“雖然是這樣,為將來考慮,我們還是要牢記這種可能性的發生,壓抑是一個過程,這個過程與力比多的性器結構有特殊的關係,並且自我必須自保,轉向其他的防禦方法,避免力比多在其他結構層次……”(《弗洛伊德全集英文標準版》,卷21,第125頁)是自我對本能的壓抑(repression)。
由於與超我和本我相關的恨被置換到客體上,所以恨的程度(對客體的恨)得以減輕。隨著力比多成分的增加,針對客體的原始施虐趨勢的破壞成分同時減少【這個句子表述不清,應該從上一個句子的意思來理解:客體由於本能的排擠和壓抑,客體的仇恨得以減少。——譯注。當這個過程發生時,自我似乎害怕客體處罰的意識越來越強了,自我臣服於嚴厲的超我,並且接受超我施加的禁令,如此一來,自我加大了對客體力量的認可,而這又強化了超我等同客體的趨勢。這個等同關係進一步調整焦慮程度,通過投射和置換手段,促進兒童與外部世界關係的發展。自我現在開始有效控製焦慮,努力滿足外部要求和內化客體的要求。自我開始保護它的客體(亞伯拉罕把這個行動歸結到後期肛門階段),這種針對客體行為方法的改變可能以兩種方式表現出來:1、個體可能離開客體,因為個體害怕客體作為危險之源的存在,同時,個體也為了讓客體不受施虐衝動的影響;2、個體可能以更強大的積極情感轉向客體。這個與客體發生關係的過程表現在“好”母親形象和“壞”母親形象的區別上。這種對客體的矛盾心理標誌著個體與客體關係的進一步發展,並且有助於改善兒童對超我的恐懼,這種恐懼被轉移至某個外部客體,隨後通過置換延伸至好幾個客體。有些客體變成被攻擊對象,他們是充滿威脅的客體,而另一些人,尤其是母親,她是慈愛和被保護的客體。個體克服焦慮越來越成功。由於嬰兒在性器階段的成長進步,個體內射更友好的意象,因而導致超我行動方式的改變。
至此,超我降低對個體疾風暴雨式的威脅強度,轉而采用溫和的諄諄教導方式,自我在這種積極肯定的關係中找到應對超我威脅的支持力量。自我現在可以憐憫同情它的客體,采用恢複機製和做出應對措施來安撫【基科(Jekels)在他的論文《憐憫和同情心理》(9130)中,他表示個體對客體的情感和個體與超我的情感是“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超我。自我從那些客體和外部世界接受的愛和認可,被認為是超我獲得認可的公開展示方式。在自我和超我的這種聯係中,區分“好 ”形象和“壞”形象的機製很重要。自我離開發出威脅的客體,它轉向友好客體,嚐試修複想象中遭受的創傷,接著自我升華的過程進入【參考我的論文《藝術作品中反映的嬰兒焦慮情境》(1929)。艾爾拉·夏普表示(Ella Sharpe),在升華過程中,兒童投射他的內射父母至外部客體上。兒童從父母獲得施虐和修複趨勢的滿足,在與父母的聯係中,兒童獲得魔法般的無所不能的情感。。個體對友好客體做出修複反應,這是他在所有升華過程中的一個根本驅動力量,也是個體在最早期的升華過程中的一個驅動力量(比如早期玩遊戲的衝動是其最原始的表現)。修複趨勢和升華的發展有一個前提,超我施加的壓力應該被自我緩解,並且自我產生罪疚感,自我這種特質上的變化發端於生殖衝動的加強。客體關係影響超我和自我的關係,最終造成自我的罪疚感。一旦這種罪疚情緒變得強大,自我將馬上感受到焦慮情緒【同時參考恩斯特·瓊斯(Ernest Jones)就這個主題的貢獻:《恐懼、罪疚和仇恨》(1929)。,如果這個思路正確,那就不是超我有缺陷的問題,而是超我的某些特征導致某些人社交能力的缺失,這個人群包括罪犯和被稱為“不社交”的人群【費尼秋(Fenichel)在他的論文《認同》(1926)一書中也采納了這個觀點。。
根據我的想法,兒童在早期肛門階段會抵製他在口腔施虐階段內射的可怕意象。排擠超我是克服焦慮的一個步驟,這個步驟在這個階段不能取勝,因為這個克服焦慮的過程太強大,並且,激烈的排擠手段將不斷帶來新的焦慮情緒,而不能緩解的焦慮促使兒童在下一個階段(晚期肛門階段)釋放大量的力比多,所以,我認為焦慮感是兒童成長的有益工具。
我們知道,對於成年人而言,超我和客體根本不是一回事。其實我已經竭盡全力地證明,它們對於兒童而言也不是同一回事,它們之間的差異造成自我努力把真實客體和客體意象進行相互轉換,而我認為這種轉換是兒童成長過程的重要因素【第十章將深入討論這個因素的重要性——對自我發展的影響和自我與現實之間的關係。。這個成長過程以如下的方式表現出來:客體和超我的差異化程度變小,同時,性器階段占據更多的主導地位,意象越來越接近真實客體;幻想和焦慮引起的意象(屬於發展過程的最早期階段)退回到不重要的地位;同時,個體的心理平衡變得越來越穩定,早期焦慮情境得到更好的改善【這個句子的文字表述是:差異越小,生殖階段主導下的意象就與真實客體關係越緊密,幻想產生焦慮的意象(屬於最早的發展時期)退回到不重要地位的越多,個體心理平衡就越穩定,並且早期焦慮情境獲得成功改善的機會就越多。——譯注。
隨著性器衝動漸漸獲得力量,自我對本我的壓製失去了往日雄風,這兩者之間獲得更多“默契”。因此,更多良好、積極的客體關係在性器階段之前發生,它們可能被認為是超我—自我以及自我—本我之間關係良好的標誌。
我們已經知道,精神病的幾個固著點發生在發展的最早期,並且早期肛門階段和晚期肛門階段的分界是精神病和神經官能症的分界線。我認為,那些固著點不僅僅是晚期精神病發作的開始,而且還是各種情緒不正常的開始,這些情緒不正常是兒童生命最早期的經曆。在上一章【同樣,參考我的論文《兒童遊戲中的角色扮演》(1929,《克萊因文集Ⅰ》)。中,我們已經看見過於強大的焦慮情境在施虐高峰期產生,這種焦慮情境是精神錯亂的一個最重要的病因。我還發現,在發展的最早期,兒童通常會經曆精神病特征的焦慮情境。如果鑒於外部世界和個體內在的原因,那些早期的焦慮情境被激化到一個較高程度,兒童將表現出精神病特征。如果引發兒童焦慮的意象壓迫太厲害,不能充分利用良好意象和真實客體,不能充分抵製意象,兒童將承受精神病的困擾【讀者可以回想三個病例:厄娜(第三章),埃貢的(第四章)和伊爾莎(第五章)。,兒童將發展類似成年人的精神病,並且通常在生命後期發展為真實的精神病,或者構成嚴重疾病的發病基礎或者發展為其他疾病。
由於這些焦慮情境在每一個兒童身上有時候變得積極活躍,並且達到一定厲害程度,每個兒童將不定期地表現精神病病狀。兒童情緒在亢奮和悲傷兩級之間變化是典型的精神憂鬱症,我們常常在兒童身上發現這些症狀。兒童的悲傷和其特點常常不被人理解,因為這種情緒的發生是如此的頻繁而又如此的反複無常,但是分析和觀察已經讓我了解他們的悲傷和壓抑。他們雖然沒有成年人憂鬱症那麽嚴重,他們卻有著相同的原因,而且常常伴隨自殺的想法。發生在兒童身上的或大或小的事故,以及他們自我的傷害經常都是企圖自殺造成,而他們采取的自殺手段往往無效。逃離現實是精神病的標準表現,對兒童而言,在很大程度上卻往往被認為是正常現象。偏執狂的特征在幼童身上不容易被發現,因為這些特征被看作是鬼鬼祟祟和欺瞞哄騙的伎倆(它們都是精神失常的表現)。一個眾所周知的事實是,幼童往往會感覺自己被幻想的人物包圍和追擊。在分析一些幼童的心理【兒童相信,那些想象中的樂於助人的人物的確存在,比如仙女和聖誕老人幫助兒童隱藏和克服對“壞”意象的恐懼感。時,我發現,當兒童獨處時,尤其是夜晚,他們覺得自己被各種迫害者包圍,比如魔法師、巫師、幻想中的人物和動物。這些恐懼具備偏執狂焦慮的症狀。
兒童神經官能症呈現一幅內容豐富的畫麵,這幅畫麵有各種各樣的精神病特征,包括神經官能症的各種特征以及各種機製(我們僅能在成年人身上找到的特征和機製)。在這個複雜的畫麵中,這種精神錯亂或者那種精神問題的不同特征在不同的時間得到著重強調,但是,在很多病例中,各種精神錯亂和兒童的心理防禦機製卻是在相同時間展開,導致兒童神經官能症完全無法識別。
弗洛伊德在他的作品《抑製症狀和焦慮》【《弗洛伊德全集英文標準版》卷20,第136頁。中,他說“嬰兒最早期的恐懼症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得到解釋”,並且,“完全不知道這些恐懼症與兒童後期的神經官能症有什麽聯係”。我的經驗是,兒童早期的害怕情緒就是早期焦慮的表現(在超我形成之初的焦慮)。最早期的兒童焦慮情境在他半歲時,亦即施虐增加時產生。焦慮情境包括害怕外部和內射的暴力客體(比如它們的吞噬、切割、閹割行為),而害怕和焦慮在如此早的階段不能得到有效改善。
根據我的觀察,幼童就餐的困難與他們最早期的焦慮情境有關係,無一例外,兩者的根源都是偏執狂。在同類相殘階段,兒童把每一種食物等同於客體,這些客體都代表某些身體器官,因此,食物可能是父親陰莖,也可能是母親的**,兒童熱愛、憎恨或者害怕他們;流質食物,比如牛奶,表征大便、尿液和精液,而固體食物表征大便和其他身體部分。食物導致所有的恐懼情緒上升,兒童害怕被毒害、被傷害。如果兒童早期焦慮情境發作厲害,恐懼情緒就會在兒童的內化客體和排泄物上表現出來。
嬰兒對動物的種種害怕反應是這種早期焦慮的表現,這些恐懼是在早期肛門期對可怕超我的排擠反應。嬰兒期的恐懼過程有幾個步驟,在這個過程中,嬰兒糾正對可怕超我和本我的恐懼,第一步,排擠超我和本我,把它們投射到外部世界,超我因此得以與真實客體等同。第二步,把對真實父親的恐懼置換到動物身上——我們對此非常熟悉。第二個步驟在自我發展的最早期階段完成。在很多病例中,這樣的置換通過改善幻想中超我和本我與野蠻、危險動物的對等來完成,自我選擇不太凶猛的動物來代替野蠻和危險的動物,這個不太凶猛的動物變成外麵世界的某個焦慮客體。焦慮得以置換至這個動物身上,它表征的不僅僅是兒童對父親的恐懼,也常常是兒童對父親的欽佩。這個置換標誌著理想主義的發生【亞伯拉罕(Abraham)接下來說的故事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它說明了兒童的對動物的仇恨可能是因為動物對孩子的苛責。亞伯拉罕曾經拿了一本圖畫書給他的一個親戚的孩子,這個孩子還不到一歲半,他給他翻看書上的圖片並且大聲朗讀文字。在書的某頁,有一張豬的圖片,這張圖片上的豬告訴兒童“要愛清潔”(書頁上的文字)。這些文字和圖片顯然讓這個男孩很不悅,因為他想要很快翻過這一頁,而且,當亞伯拉罕翻回到這一頁的時候,他也不願意看這個圖片。後來,亞伯蘭罕了解到雖然這個男孩非常喜歡這個圖畫書,他卻不能忍受這本書上那個豬的圖片。在跟我講這個故事時,亞伯拉汗補充道:“他的超我那時那刻一定是一頭豬。”,因為恐懼得以改善,幻想中的野蠻和凶猛動物已經與超我毫不相幹。我們從此處看見了超我、客體關係和動物恐懼三者之間緊密的聯係。
弗洛伊德寫到【《抑製、症狀和焦慮》(1926),《弗洛伊德全集英文標準版》,卷20,第126頁。:“之前,我提到兒童的害怕有投射特征,在投射中,他用觀察到的外部危險代替了內部和本能的危險,這樣做的優勢是主體通過避開可觀察到的外部危險保護自己,但是逃離內部的種種危險是一種無效行為。我的這個說法並不是不正確,但是它並沒有探尋事物表麵現象以下的原因。本能的要求本身並不是危險的,隻有在招來真實危險的情況下才有被閹割的危險,本能的要求才具備危險性,因此,對付恐懼的最後一個招數就是采用一個外部危險代替另一個外部危險。”我大膽地設想,恐懼的根源其實是來自內部危險——個人對他自己破壞本能和對他內射父母的害怕。在同一篇文章中,弗洛伊德描述了替代具備的優勢,他說【同上,《弗洛伊德全集英文標準版》,卷20,第125頁。:“害怕產生焦慮,這有一個前提,隻有個體察覺到令人害怕的對象後,個體焦慮才出現。的確如此,危險情境是個體對外部現實的判斷。個體不用害怕被不在場父親的閹割(個體卻不能去除父親的權威,因為權威可以在任何時候出現)。如果威嚴的父親被動物替代,個體隻需要回避動物(回避動物很容易做到)就可以不受危險和焦慮的影響。”
這個動物替代方式的優勢很明顯,通過動物替代,自我不僅能夠用一個外部客體代替另一個外部客體,還可以把已經內射(所以無處可躲)的非常可怕的客體投射至另外一個不太可怕的客體上麵。從這個角度來理解,被閹割的焦慮曲解了這個民間說法——兒童害怕被馬咬,被狼吃(它們代替了閹割)。兒童早期的焦慮就是害怕吞並一切的超我(devouring super-ego)的出現,而這個焦慮是兒童害怕動物的根源。
為了進一步解釋我表達的意思,讓我們采用兩個害怕動物的病例來說明:小漢斯和狼人。弗洛伊德已經指出【同上。,盡管兩者之間有一些相似性,他們卻還是存在很大差異。我們觀察到小漢斯的害怕包含許多積極情感特征,他對動物本身並不害怕,他甚至還對動物抱有一定程度的友好情感,這種情感可以從他與父親一起與幾匹馬玩耍中觀察到(在他對動物的害怕發生之前)。他與父母的關係以及與環境的關係整體上良好,他的總體發展表明他已經成功戰勝肛門施虐階段並且到達性器階段。他害怕動物是最早期焦慮的特征,因為超我在這個階段中等同於一隻野蠻和可怕的怪獸,兒童對客體的恐懼感非常強烈。在總體上,小漢斯似乎已經克服並且相當完美地改善了早期焦慮。弗洛伊德如此描述漢斯:“就俄狄浦斯情結的積極意義而言,小漢斯似乎已經是一個正常的男孩子了,因此,他的嬰兒神經官能症可以被視為輕微甚至已經‘正常了’。我們知道,他的焦慮症很快可以用簡短分析結束了。”
那個稱之為“狼人”的神經官能症患者是一個四歲的男童,他卻呈現另外一番景象。這個男童的心理發展不能視作正常,弗洛伊德這樣描述這個“狼人”:“……他對女性客體的態度被早期的**破壞,而他被動的女性位置得到強化發展。對他夢境中狼的分析,表現出微乎其微的對父親的蓄意侵犯。睡夢分析帶出一個毫不懷疑的證據:抑製取代了他對父親的溫柔情感。在狼人的個例中,其他因素可能曾經也運作過,但是他們沒有明顯證據【同上。。”“狼人”的分析表明,“被父親吞噬的想法解釋了狼人發展的降級退回,回到溫柔和消極的衝動狀態,他希望以一種**方式被父親所愛。”【同上,第105頁。
從我們先前的討論來看,這個觀點不僅表達了一種降級退回的消極溫柔情感,而且,更為重要的是,這是最早期發展的遺留特征【我認為,它的重要性不僅僅是理論性,更是其臨床療效,在治療時,兒童的神經官能症剛發作,需要決定被吞噬的想象是否是情感貫注的退化,還是這個想象保留了後期有所修飾的原始行為,因為我們關注的不但是想象本身的內容,而且,最重要的是這個想法本身帶來的焦慮。我們需要識別神經官能症焦慮和精神病的區別,否則無法對焦慮進行定性和定量研究。。如果我們視這個男童害怕被狼吞吃的恐懼不僅替代了男童害怕被父親閹割的想法,我還認為,作為一種嚴重焦慮情緒,它以一種頑固的形式存在,並且以種種改頭換麵的方式,緊緊跟隨他對父親的害怕,這種恐懼決定性地影響了他不正常發展的道路。當口腔施虐本能導入,並達到最高峰時,這個男童渴望投射他父親的陰莖。伴隨他強烈的口腔施虐仇恨衝動,這些情緒上升,變成對充滿危險的、饕餮動物的恐懼——他把這種動物等同於他父親的陰莖,他在多大程度上能成功克服和改善他對父親的恐懼將部分取決於恐懼的破壞強度。“狼人”並沒有克服他的早期焦慮,他對狼的恐懼代表了他對父親的恐懼,表明他思想上一直保留著父親的饕餮野狼的形象,我們知道他後期的父親意象一直是這匹野狼,它反複出現,他的全部心理發展都受那個強大【參考魯斯·馬克·布朗斯威克(Ruth Mack-Brunswick)的研究《對弗洛伊德的強迫性神經官能症發展史的補充》(1928)。的恐懼製約。我認為,對父親的強烈恐懼是產生反向俄狄浦斯情結的一個潛在原因。在分析幾個四至五歲高度神經質男童的時候(他們都有偏執狂特征【我對成年人的精神分析強化補充了這些發現結果。、嚴重神經官能症、俄狄浦斯情結),我確信對父親強大的恐懼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這幾個男童的發展曆程,這種恐懼在心靈最深處仍然存在,這種恐懼的根源針對父親,這是強大的初始攻擊衝動。
俄狄浦斯情結導致了與父親的矛盾衝突,這個衝突不可能引發幻想,專門來針對危險而又吃人的父親(devouring father),因此異性戀位置必須被拋棄。在“狼人”身上,這些焦慮情境在我看來是他對父親消極態度的表現,不同性別的姐妹對他的**隻是強化和確認他對父親的恐懼態度一直存在。我們知道“從這個夢見野狼的決定性夢境開始,這個男孩變得調皮搗蛋,他欺負別人,並且有施虐傾向”,他很快發展成精神分析中一種嚴重的病例,亦即真正強迫性神經管能症。這些事實似乎證明了我的觀點:即使在男童對野狼恐懼的階段,他也積極抵製他的侵犯趨勢【在上一個引證的文章中,弗洛伊德似乎保留了這個可能性:施虐衝動的防禦在“狼人”病例中還可能起到作用(雖然這個作用不明顯)。。在漢斯的恐懼中,他對侵犯衝動的抵製清晰可見(狼人的衝動卻隱藏很深)。我似乎可以用這個事實來解釋:後者極大的焦慮,或者說是強大施虐曾經以一種非常不正常的方式被處理了。漢斯的神經官能症沒有表現出強迫性特征,而狼人很快發展出常見的強迫性神經官能症,這一點與我的觀點完全一致——如果強迫性特征在嬰兒神經官能症中出現得太早和太多,我們一定可以得出結論:非常嚴重的精神幹擾正在發生【關於這一點,對比第六章的相關內容。